第八百七十二章 鬧餉

　　次日，李存霸讓人挑著鄧徳晁等人的尸首來到合陽城下挑釁，并言道：“早日投降，給你榮華富貴，如若不降，鄧徳晁便是爾等未來下場。”

　　左興痛哭不已，說自己昨日要是奮力阻攔，鄧兄又豈能戰死城外，是自己沒盡到責任。鄧徳晁之子鄧統雙目赤紅，對左興說道：“左叔父，此事怨不得你，待小侄殺出去奪回父親尸體，免受此人凌辱。”

　　左興阻止道：“李存霸武藝天下無敵，除了當年河間郡王張孝武，誰能抵擋得住他，你出去只會送死。賢侄，你身為岳州將領，非是俠客莽夫，須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破了唐軍，將今日之恥十倍還給李存霸便是。”

　　李存霸見岳州漢軍不上當，便下令攻打合陽城，遭到合陽城內漢軍的激烈抵抗。但后方大軍源源不斷地支援而來，合陽城搖搖欲墜，左興急切地等待岳州軍回援到來。堅持半個月后，左興對鄧統說：“賢侄，合陽城即將告破，你先率眾后撤至紫水府，我來拖住唐軍逆賊。”

　　鄧統道：“叔父，我不能讓你斷后而獨活。”

　　左興怒道：“你若是聽話，即刻離去，我率軍與唐軍巷戰。”

　　兩人正爭執不下時，唐軍攻破城門，兩人心中一暗，知道今日也許就要戰死合陽城了。千鈞一發之際，金盛率領援軍抵達合陽城，他們直接沖入唐軍大營，攻入合陽城的唐軍見到帥旗被砍刀，士氣大跌迅速撤離。

　　李存霸帶著親衛沖向岳州軍前鋒，他以為眼前的藤刀兵與自己斬殺的臨時藤刀兵一般，沒想到金盛的藤刀兵人數雖然只有三千，卻驍勇無比刀槍不入，反殺了不少李存霸的親兵。

　　金盛掩殺而來，唐軍迅速潰敗，李存霸見敵人氣勢，立即下令撤軍。

　　金盛緊追不舍，待到老殷河邊時，唐軍水軍戰船上巨弩射出，金盛心腹愛將肇安被巨弩攔腰刺死，漢軍攻勢暫緩，唐軍順利撤回老殷河南岸。

　　雖然金盛打退了敵人，但唐軍窮兇極惡四處抓丁擴軍，很快，李存霸恢復了十萬軍隊之數，而金盛所部岳州軍只有三萬人，尤其是左興從苗漢府帶來的苗兵，幾乎全部戰死。金盛抽調各處，終于兵力達到五萬人，與李存霸的唐軍軍力對比懸殊，只能采取守勢。

　　岳州戰場陷入僵持之際，江州戰場卻傳來不好的消息，部分漢軍發生嘩變，而朝廷也對蕭開的用兵謹慎越發不滿。

　　引發江州戰場軍隊嘩變的原因眾多，但其中最終的原因是軍餉問題，王典給前方軍隊發餉銀的時候，給禁軍四個軍團發的是銀子，給鄉軍和義軍發的卻是代替銀子的紙幣。蕭開雖想全都要銀子，但兵部押運糧草的人說國庫里已經沒有存銀了，便是這次送來的銀子還是抄家李培東等官員搜刮出來，下個月只能發紙幣代替。

　　各漢軍本來就對紙幣一事不滿，在得知禁軍發銀子后便鬧了起來，率先鬧起來的便是徐州軍和司州軍，兩軍從司州抵抗李存義大軍主力一直達到江州，打到皮牙府，血戰近兩年時間，而今竟然被如此對待，眾將士只覺得被朝廷寒了心。徐州軍士直言自己就是小娘養的，朝廷只讓他們送死，卻不給厚待，反倒不如一走了之。

　　滄州義軍得知兵部居然沒有給戰死的滄州軍戰撫賞銀，更是不肯出力，有人便說蕭開為了不了給軍餉撫銀，打算讓他們鄉軍全都戰死。當夜滄州義軍便離開，在路上又與督軍隊發生沖突，看熱鬧的各地鄉軍趁機攻打督軍隊，放滄州義軍離去。

　　蕭開大怒，下令抓回逃兵，奈何無濟于事。

　　蕭開何嘗不想速戰速決，但漢軍原本各部便互不統屬，與唐軍交戰時各部時常藏私不肯出盡全力，唯恐步了賈斯也滄州軍的后塵，這也是他不得不步步為營的原因。

　　李存義在得知對方大亂之后，更不著急攻打漢軍大營了，派其胞弟李存芳過龍河攻占了徐州安慶府。

　　身在江州漢軍大營的徐州軍得知老家被唐軍攻打，立即向蕭開告請回援，徐州是中原重地，蕭開不得不防，甚至還增派了一營禁軍馳援。在徐州之后，其他各地也紛紛爆發農民起義，這其中固然有唐軍在背后搗亂，鼓噪百姓造反，也有圣漢各地腐敗導致百姓積怨許久，五一稅更是成為各地百姓造反的導火索。

　　十七年前，張孝武任中樞令后頒布什一稅，國家百姓得以休養，然而什一稅乃田稅，百姓除了什一稅外還有其他稅賦，尤其是戰爭一起各種攤派下來，百姓負擔劇增。雖然戰爭結束，但各地收稅的人卻依舊收稅中飽私囊，朝廷也看到稅收的好處而未因戰爭停止而免稅，逐步造成了各地稅收日漸加重，百姓起義不絕。

　　可以說普天之下除了龍都府外，只有幽州沒有農民起義，畢竟這兩個地方一個是國都，一個是嚴格執行什一稅且大力發展海運貿易，且不需要向朝廷繳納苛捐雜稅的地方。幽州唯一需要繳納給朝廷的便是協助收取揚州鹽稅，但揚州官場上下貪污嚴重，朝廷收上來的鹽稅也所剩無幾。

　　此次武唐反漢，給各地農民起義軍創造了兩年的喘息良機，朝廷將重心放在前方戰場時，后方的農民起義軍開始做大做強，漸漸有了烽火燎原趨勢。

　　并州有馬重陽在天河府起事，代州有王三燕于西山府聚眾，牧州有閆壽起事，司州有馬天行起事，琿州有劉道安起事，全國大大小小起事農民軍達到上百，雖然農民軍人數不多，少則幾十人多則上百人，可依舊給朝廷帶來了不少麻煩。其中馬重陽在并州規模最大，并一度占領了天河府，幸好有天河關三百個年近五旬的守官老兵殺回天河府將馬重陽部趕出府城，才避免了朝廷丟這么大的臉。

　　玉門關玉衛當起了西北救火隊員，奚自強忙得焦頭爛額，導致玉門關只剩下五百老兵看守，要不是玉門關外是西秦，只憑這五百老兵，又怎能守得住玉門關。

　　后方各地著火，蕭開不得不抽調前線兵力四處滅火，漢軍總兵力從二十四萬驟降到十六萬人，戰斗力反倒提升了，而此時幽州支援給朝廷的餉銀也及時送到漢軍大營，漢軍終于恢復了士氣，開始對唐軍發起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