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凡趕緊打開看了看。這是一份全部由英文寫成的意見書。
—可見生理障礙癥狀及劇痛,所以先注射了利多卡因…
張一凡快速讀完后,只得到了一個結論。
—患者腹部劇痛,已注射局部麻醉劑為其腹部止痛。
這是一位30歲出頭的女患者,在反應腹部疼痛之前就出現了月經不規律的現象。
據家屬說,患者在近幾個月期間,體重急劇增加。
瞬間,張一凡看向患者。
患者看上去年紀很大,讓人很難相信她只有30歲出頭。再加上體重急劇增加,肉都裂開了。
比起外貌,更讓人擔心的是她那越發肥胖的身體。
但是注射了局部麻醉劑,她還是痛得發出呻吟,那肯定是哪里出問題了。
張一凡馬上從卡普里的記憶中找到了類似的臨床診例。
「庫興綜合征」
與眼前患者的癥狀最相似的疾病。并懷疑是腎上腺出了問題。
如果不進行下一步的檢查,張一凡也很難確定到底是不是腎上腺出現了異常。
雖然被稱為大本營,但這里的每個醫療小組都沒有拍攝X光或CT的設備。
所以患者的治愈率跟醫生的經驗是分不開的。
張一凡的臨床經驗還遠遠不夠。雖然卡普里的臨床經驗能填補這些不足,但也只能在有檢查內容的情況下才能確診,現在張一凡還不行。
現在,必須先減輕患者的痛苦才行。
碰巧有護士走了過來,張一凡連忙問道。
“有布比卡因嗎?”
“嗯,我好像看到過,不過不多了。”
“注意觀察她的反應,然后少量多次注射,如果3分鐘內還沒什么效果,就要立刻停止注射。”
“然后呢?”
護士著急地問道,張一凡回答。
“在那之前我會回來的,教授在手術室嗎?”
“沒有,上午的手術全都結束了,現在正在休息。”
“知道了,現在開始注射吧。”
“好!”
張一凡快速走進位于中間的帳篷里,朝馮教授的房間走去。
所謂的門就是一層帳篷布,所以說話比敲門有用。
“教授在么,我是張一凡。”
“請進。”
得到教授的允許后,張一凡掀開帳篷布,走了進去。
張一凡趕緊走到正坐在桌前品茶的馮教授面前。
“教授,有一位疑似庫興綜合征的患者。”
“庫興綜合征?”
“是的,她的體重…”
張一凡把自己掌握的情況和志愿者轉交給他的意見書拿給教授看,然后把具體情況進行了詳細說明。
馮教授靜靜地聽著張一凡的說明,然后默默地點頭說道。
“癥狀聽起來是一樣的,那就先送到內科1組去吧。”
“什么?”
“腎上腺出了問題,為什么要在外科接受治療呢?”
面對馮教授的提問,張一凡連忙說道。
“患者現在劇烈疼痛,體內有腫瘤的可能性很高,根據我學到的知識,比起內科治療,更應該先進行手術。”
“跟誰學的?”
“卡普里。”
現在這種接口已經能夠脫口而出了。
馮教授一臉無語地問道。
“你是不是還要說已經過世的卡普里出現在你夢里了?”
“沒有。”
“那看來你是研究了臨床診例集啊,我記得上面說的是盡快轉到內科,不是嗎?”
馮教授的話沒錯。
卡普里的知識里也有有關轉移的內容,但跟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
“我知道,但那是在癥狀早期的時候轉移到內科。”
“你知道就行了,趕緊轉到內科吧。”
“那位患者已經不是早期了,所以…”
張一凡的話還沒說完,馮教授就直接打斷他的話,問道。
“你有證據可以證明不是早期嗎?”
“這個。”
張一凡找不到合適的答案。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
如果僅靠患者的劇痛癥狀就斷定不是早期,好像也說不過去。
“她是因為劇痛,才會這么恐慌的。你記得,醫生心急,患者的生命也會跟著變得緊急。”
“我知道。”
“我能理解為,你已經聽懂我的話了嗎?”
馮教授看著張一凡,用眼神示意他趕緊離開。
張一凡想了想。就這么走了的話,肯定就要把患者轉到內科去了。在這過程中,肯定會出問題的。
張一凡根本不關心這是誰的責任,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飽受痛苦的患者安定下來。
所以,張一凡接著說道。
“那在轉到內科之前,您先去看一下患者的狀態吧。”
“我親自去?”
“拜托了,您去檢查一下患者是否真的需要轉到內科。”
張一凡鄭重地說道。而馮教授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不悅。
“怎么這么煩人,沒見我忙了一上午,剛坐下休息一會么?”
“您看后,我才能放心的轉移到內科啊。”
“好吧,走!”
馮教授起身,慢慢地走出了房間。張一凡有一種想拉著他走的沖動,但還是強行克制自己,跟在后面。
“這邊。”
張一凡把教授帶到了患者的病床前。旁邊的護士和志愿者們發現他們來了,便給他們騰出了位置。
患者已經睡著了,但隱隱約約發出呻吟。可能是護士們用紙幫她擦了擦汗,現在她臉上已經看不到冷汗了。
馮教授看著患者,一下子愣住了。好像發現了什么異常。但并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輕輕地用手試探下患者各個部位的狀況。
“呃。”
檢查完畢后,馮教授的臉沉了下來。
因為患者的病情比他想象中嚴重很多。
最終證實了張一凡的話沒錯。
瞬間,馮教授的眼神閃過一絲矛盾。
地方出身的住院醫生都能診斷出的病,卻被自己這個大型綜合醫院的教授給否定了。雖然很想承認,但心里還是怪怪的。患者目前的狀況還算不上危急。送到內科后收到請求幫助的時候再治療也不遲。
自己在腦子里想完這些后,馮教授默默地說道。
“轉送到內科。”
“教授!”
“沒聽到我的話嗎?”
聽到馮教授的低聲質問,張一凡的臉慢慢扭曲了。
那副明明知道卻偏要執意否定的樣子。
為了患者,絕對不能這么做。
就在張一凡要爆發的瞬間。
“知道了,好了,趕緊行動吧。”
不知何時,李飛揚出現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張一凡的衣領。
滿腔怒火的張一凡低聲說道。
“放開。”
“現在爭吵沒有意義,先走。”
“先走吧。”
李飛揚說完就走了。
把患者送到內科1組后,張一凡和李飛揚并肩朝外科三組的帳篷走去。
兩個人的表情看上去都很僵硬。
因為他們被一位管理內科1組的上了年紀的醫生狠狠訓了一頓。
—患者都到這種程度了,你們還不做手術,等什么呢?不,我跟你們說這些干什么?這件事我一定會追究到底的,你們等著!
他們的耳朵現在還在嗡嗡的響。
張一凡現在確定了,自己是不可能在外科3組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他以為到了無國界醫生組織是不存在偏見的。結果這里也是還是一樣的。
馮教授他根本不肯聽取下級的意見。明明知道自己錯了,卻不肯承認,還把事情推給別人。
問題還不止這些。
至今為止,張一凡連一次手術室都沒去成。
這時,某個記憶片段從張一凡腦子里閃過。
是志愿者說過的一句話。
—有派到伊拉克北部的醫療隊。
也就是說,除了這里,張一凡還可以去其他地方繼續從事醫療工作。
具體的情況,看來得回去再打聽了。
就在張一凡陷入沉思的時候,李飛揚突然提出了一個問題。
“你怎么知道的?”
“這種癥狀以前學過。”
“果然沒讓我失望。”
李飛揚的臉上洋溢著淺淺的笑容。
張一凡現在并不怎么喜歡那個笑容。
“我現在沒心情跟你一起笑。”
“可能回去以后,教授還要大鬧一場。”
“為什么這么肯定?”
“在手術室待了這么久,發現他是一個非常情緒化的人。”
聽了李飛揚的話,張一凡平靜的說道。
“肯定很累。”
“就是啊,可是為了以后,我還得繼續忍著。”
“這也是一種方法。”
得到了張一凡的肯定,李飛揚接著說。
“回去后不管他說什么,都別理他。”
“為什么?”
“那樣還會連累到我啊,那樣我就很難繼續執行我的計劃了。”
李飛揚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益。他就是這種性格,所以張一凡也沒怎么計較。
“呵呵,即使不跟他吵,他也不會教我任何知識啊。”
“那你就準備一言不合就跟他對著干嗎?”
“沒人能挨了罵還嬉皮笑臉的。”
“那就等我不在的時候再發泄吧,求你了。”
“你自己看著躲開就行了。”
張一凡笑了笑,繼續朝帳篷走去。
問題不是要不要忍。而是如果馮教授打算推卸責任,那張一凡也不會乖乖背黑鍋的。
但結果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馮教授見到張一凡后,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不,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仿佛張一凡不存在一樣。就連張一凡負責的患者,馮教授都是通過李飛揚和詹寧斯來了解的。即使張一凡在旁邊,他也偏偏找其他的醫療人員,下達指令。
盡管如此,張一凡依舊一副淡然的表情。
不,應該是一副無語的表情。
從那件事之后,張一凡就自己默默地找事情做。
但這樣的狀態還沒持續超過一天。
“醫生!”
聽到急切的呼喚聲,張一凡連忙轉過身。
一輛擔架車如光一般飛奔而來。
“呃啊啊!”
聽到患者撕心裂肺地叫喊,張一凡迎了上去開始觀察患者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