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禁賭令之后,李洛又問起禮部關于體道之事,其實就是蹴鞠、馬球、象棋等國民體育的推廣情況。
因為國民娛樂項目也是教化,所以由禮部之下的體道司管轄。
禮部尚書吳鎮樓出列道:“啟稟陛下,《光大體道令》去年七月頒發,如今各地的蹴鞠場,馬球場都興建起來。州郡縣和軍中都有了馬球場,蹴鞠場更是到了鄉村。”
“只是,民間善于騎馬者稀少,更別說打馬球了。所以這馬球推廣很慢,只有軍中和州郡馬球場,開始有人參與。還有一些民間商人,也建了馬球場。”
“但是,蹴鞠參與者卻眾多。州郡縣的蹴鞠隊,已經越來越上道了。畢竟,這蹴鞠不需要騎馬,百姓也不陌生蹴鞠。象棋和圍棋,臣還不知道推廣如何。”
李洛頷首道:“那么,今年馬球賽是不指望了。就開辦一次蹴鞠賽事。先從縣隊選拔,再郡隊選拔,再州隊選拔。軍中,陸師選拔十五個球隊,水師選拔兩個球隊。最后,各州各軍球隊到京師,蹴鞠決賽!冠軍亞軍季軍,皆有賞賜。”
“禮部下令,今年十月初一建國吉日,各州各軍蹴鞠球隊到江陵皇家蹴鞠場參賽。”
“遵旨!”吳鎮樓很高興的領旨。
大唐到時會有十七支州球隊和十七支軍球隊入京,共有三十四個球隊參賽,這可是全所未有的盛舉啊。
兵部尚書都烈也不甘落后的奏道:“陛下,雖然馬球在民間推廣很慢,可在軍中卻推廣很快,尤其是在騎兵中,打馬球者比比皆是啊。可否也讓馬球隊來江陵決賽?”
李洛哪里會反對?立刻從諫如流的笑道:“既然馬球在軍中普及很快,那就一并來參賽。嗯,騎兵中選拔二十個馬球隊,其他兵馬選拔十個馬球隊。”
“遵旨!”都烈趕緊領命。
軍師府太尉江鈞也不甘寂寞的出來:“陛下曾說,射箭也是國民體道,更是古禮,必要發揚光大。臣建議,可選拔軍中神射手,參加射術大賽。”
“準!”李洛很是高興。
鴻臚寺卿,也就是李洛曾經的便宜“伯父”李簽出列奏道:“陛下,五月初九,是陛下之圣誕。但陛下之前壽誕,都在外打仗,一直沒有大操大辦。今年一定不能馬虎了。”
禮部尚書吳鎮樓急了,他剛要提到這事,李簽就搶先一步提了出來,讓他很是郁悶。
好在吳鎮樓畢竟是禮部尚書,他早有準備:“回陛下,萬壽慶典禮部正在籌劃,再過幾天,就會奏報陛下御覽。”
“哦?”李洛來了興趣。他當皇帝之后,可是還沒過一次萬壽節啊。
那怎么行?他是天子!
“禮部擬了哪些章程?這國家百廢待興,中原未復,可不能大肆鋪張。”李洛明著是說不要浪費,其實是想問禮部:你們打算怎么給朕過生日?
吳鎮樓畢恭畢敬的高舉笏牌,“好教陛下知道。禮部查了《唐會典》,準備參考先唐圣壽禮制。太樂署也在編練歌舞,已經復原了《秦王破陣樂》和《霓裳羽衣曲》。臣還增加了五劇會演,燈花夜放。”
“而且,陛下圣壽和端午節只隔數天,江陵又在長江邊上,臣還增加了賽龍舟…”
唐主聽得不住點頭。不錯啊,這生日過的很隆重,他很喜歡。
李洛可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享受,他是把生日當成了教化的機會。
工部尚書顧鎧也湊熱鬧:“陛下,工部受皇后之命,在為陛下制作一件壽禮,如今還未完工。”
他似乎得到崔秀寧交代過,不愿意先透露是什么壽禮。
李洛呵呵一笑,也沒有追問。他很清楚崔秀寧的風格。這是要給自己一個驚喜啊。
皇帝過生日最期待的環節之一,就是上賀禮。公卿大臣,文武百官的禮物不盡相同,五花八門,想想都有意思。
“你讓工部給我造什么禮物?搞得這么神秘?”李洛回到寢宮問道。
崔秀寧放下筆,揉揉手腕,“先不告訴你,你應該會喜歡。”
李洛摟著她笑道:“那也是工部的禮物,你自己的禮物呢?”
崔秀寧搖頭,“你是皇帝,我還能給你什么禮物?最近生的兩個孩子算不算?”
“好吧,那這禮物真是太重了。”李洛知道她一定準備了禮物,只是不想告訴自己。她的禮物不會貴重,但一定很特別。
“今天朝會,把想辦的事情辦了不少。”李洛拿起崔秀寧寫的法條看了看,“接下來要辦一個期貨交易所。先交易棉花,穩定棉價。你覺得,還有什么能交易?”
崔秀寧想了想,“我覺得,蠶繭也可以交易。茶葉嘛,標準很難定,不好交易。”
“那就加上蠶繭。”李洛做出了決定。眼下,也只能交易這兩種東西了。
李洛不再打擾崔秀寧寫法條,他自己也在對面坐下來,開始策劃期貨交易所的交易規則。
李洛超過期貨炒過股票,對這東西可不陌生,很快就搞出方案。
棉花和蠶繭的交易單位就用新設定的“鈞”,也就是一百斤。最低交易單位是一百鈞,也就是一手。按照現在的價格,一萬斤棉花需要兩百多銀元,所以,門檻比較高。
但農戶作為天然賣家,可以委托鄉村公所統一出面交易。稅收按照交易金額來收取,那么鄉村公所就和農戶利益一致。
采用t0交易,可以買空。杠桿只有十倍。最小價格波動單位是一分銀元。交易時間嘛,從上午辰時開始,到下午未時結束,共四個時辰。
交易憑據采用記賬單制度,用騎馬印記賬單,交易所和客戶各持有一半。開戶當然需要身份證件,要登基證件號碼。
唐國的身份證號碼,用州號加天干文字組合。如益州某人,身份證件號碼就是益甲乙丙丁午已庚辛,共九個文字,不會重復。
結算方式,也是記賬法。交易所和客戶之間不產生直接資金交割,而是雙方都在銀行存單上變更劃賬。
這是后世清末的金融交易所的辦法了,沒有任何電子交易條件。
交易所,每縣設立一所。交割倉庫也在縣城。
李洛設立交易所,核心目的是為了用市場手段平衡棉花和蠶繭價格,保護農民利益不被商人壓榨。
但客觀上,朝廷每年肯定會得到很多交易稅。銀行存款和貸款也能快速增加。
如今,隨著各地生產恢復,加上唐廷對商業商人的開明政策,使得商業越來越繁榮。銀行的貸款越來越多,和存款額相差已經不大,銀行不再虧利息了。
截止三月,大唐銀行的數據是,各州郡分行的存款總額是兩千八百萬元,貸款總額是一千五百萬元。由于貸款利息是存款利息的三倍多,所以大唐皇家銀行不再虧損。
當然,這只是賬面上的。要是出現大量呆壞賬,那還是要虧損的。
李洛寫完之后,將方案遞給崔秀寧,“肯定是有遺漏的,你看看再說。”
崔秀寧看了半天,“看上去是這么回事。可報價指導呢?各地的市場行情千差萬別,市場供需也不盡相同,價格肯定也不同。不可能硬性的統一報價。后世價格統一,是建立在發達的物流基礎上的。”
崔秀寧一提,李洛也覺得像后世那樣統一報價不太現實。物流這么落后,統一報價反而會妨礙市場。
“那就以州為單位,各自報價。”李洛修正道。“只能這樣了。某個州的價格低,自然外地來買多的商人就多,價格就起來了。某州價格高,外地的棉花進來,就有人做空。各州的價格,官府會有一個參考標準。”
崔秀寧又道:“還有一個問題。自古以來,商人都會打壓蠶農的蠶繭價格,這是商人的本性。我們設立交易所,目的是為了保護棉農和繭農。”
“可要是布商們聯合起來做空呢?來一場金融危機?有沒有可能?”
聯合做空?
李洛思索著這種可能。在布商強勢的現在,這種可能完全有可能發生。各州分開報價,那就不再是一個整體的全國市場,盤子那么小,完全有可能被當地商人操縱,做空原材料是必然的。
除非…不許做空。
可要是不許做空,那還是期貨嗎?交易活躍性就沒有了。
崔秀寧道:“后世金融那么發達,都有人操縱市場無法禁絕,別說古代了。就算不許做空,大商人也可以操縱市場打壓價格。”
李洛想了一會,只能想出一個辦法,那就是三方交易。將政府也引入進來。交易所作為政府代表,作為中間商。布商聯合打壓原材料,他們的報價交易所可以不接。只有交易所認為價格合理,才會接受交易。
可這樣一來,就又容易滋生腐敗。因為交易所的權力變大了。
扯到最后,還是吏治是根本。
但也只能這樣了。
除此之外,李洛實在想不出好的法子。
不這么干,就無法解決“壓榨蠶農”這個千古難題。朝廷專賣的東西夠多,不能再增加農產品專賣了。
他不能讓大唐的棉農和蠶農哀嘆“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現在絲業和棉業越來越龐大,很快將會成為支柱產業,事關千千萬萬農民的利益,也只有金融手段能收到效果了。
慢慢來,就當試試水,治大國如烹小鮮。他有的是試錯機會。
夫妻兩人商量了半天,才將這個交易所的章程定下來。
做皇帝難,做一個好皇帝更難。李洛現在深有體會。
可是要說做皇帝的樂趣,掌握神器口含天憲的滋味,那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陛下,娘娘,鴻臚寺卿李簽宮外亮牌求見。”女衛首領石珊瑚進來稟報。
“讓他在龍章宮煖閣見朕。”李洛站起來離開鳳姿宮。
李洛回到龍章宮煖閣,很快李簽就被帶進來。
“臣李簽,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李簽大禮參拜,神態很是恭敬。
雖說李簽一家人歸唐已經兩三年,可李洛每次看見他,仍然覺得怪怪的。
想當年,李簽是仁州李氏門閥之主,自己是他的“侄子”,還頗為“孝順”,現在呢?世事之詭異,竟至于此啊。
李簽心中又何嘗不時時感慨?他生怕李洛會誅殺李氏,很長一段時間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可是皇帝實在是個大度的人,并沒有把他怎么樣,還是顧念了一些香火之情。起碼他現在官至正三品鴻臚寺卿,爵封景川鄉侯,李氏也在南國站穩了腳跟,很是不錯了。
“李卿平身。”李洛溫和的說道,對于李簽,他還是厚道的。
后世有話說,越是出身高貴的開國皇帝,對待故人就越厚道。李洛來自后世,拿到古代當然算是“出身高貴”。
“不知李卿覲見,所為何事啊?”李洛有些奇怪,今日上午還開了朝會,李簽有事,朝堂上為何不提呢?
李簽神色有些赧然,“臣冒昧見駕,是面奏陛下征高麗。”
征高麗?
李洛頓時明白李簽為何沒在朝會上提了。
高麗是他老家,祖輩多代的父母之鄉,畢竟趙郡李氏幾百年前就遷居高麗,還成為高麗頂級門閥,出身李氏的高麗王妃多達七人。
李氏雖然祖籍中原,卻是地地道道的高麗人。
李簽要是在朝堂上奏請征討高麗,一定會被其他大臣鄙夷。
這無關立場,只關乎人格私德。
所以他才來獨自面奏征討高麗。
為何他要這么干?
這就是老政客的無情兇狠之處了。
為了表忠心,讓皇帝放心。而且,高麗一日不收回,他在高麗君臣眼中就是叛逆。只有高麗也成為大唐一州,他的污點才能被洗掉。
到時大家都是大唐臣民,誰有資格說誰?
而且他也很清楚,皇帝想要高麗。如今雍州已下,皇帝勢必要給元廷再找些麻煩。高麗就是最好的目標。
李洛不得不佩服李簽。
果然是門閥之主,曾經的高麗宰相,真是夠狠,夠厚黑,目光也夠準。
揣摩上意真是見火候了。
沒錯,李洛的確想對高麗動手。
“哦?那李卿說說,為何現在要對高麗用兵呢?”李洛沒有詰問李簽為何這么奏請,他又不是道德潔癖者。
李簽小心翼翼的回答:“高麗半懸海外,又有鴨綠江天險,元廷兵馬不多,只要封住鴨綠江,可一戰而下,收之易如反掌。”
“而我大唐收了高麗,可開疆拓土,再增一州,還能威脅元廷心腹之地,一舉二得…”
李洛笑道:“李卿所言極是。如今大唐兵強馬壯,將士日日盼著打仗。那就遂了他們的愿,征討高麗。”
李簽松了口氣。
皇帝采納了他的意見,也就更相信他的忠心了。
當然,皇帝一定會看不起他的私德和人品。可那重要么?對李氏來說,皇帝的放心和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李洛沒有明令下詔,而是密令水師和出征將領。
他要在元廷反應過來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封鎖鴨綠江,一口吞下高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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