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地表之上，已經成了一片廢土。

　　至少在核彈覆蓋的范圍之內，找不出哪怕一片完好的空地。

　　空氣中漂浮著一股微微發甜的氣味，放射性塵埃將天空都染上了一層充滿死寂的黃綠色。

　　天空中彌漫著厚重的鉛云，陰沉沉地壓在頭頂，仿佛一伸手就能觸摸到。

　　整整三發“自由使者”在第三新東京市的上空爆炸，理論上，三枚爆炸當量超過7000萬噸的核彈同時引爆，其威力足以將大半個島國從地圖上抹去。

　　然而理論終究只是理論。

　　爆炸在第三新東京市的上空留下了一個碩大無比的巨坑，仿佛隕石坑一般，半徑足足有四十多公里。

　　整個第三新東京市的地殼被炸穿，地下部分完全暴露在空氣之中。

　　原本倒懸在地殼上的那些建筑，全部墜落到地底。

　　而原本就坐落在地底的那些建筑，也都在核爆的核心殺傷范圍之內，損失根本無法計數。

　　除開極少數憑借著運氣逃過一劫的幸存者以外，或許唯一的例外，就是深埋在地底深處的巖層之中的Nerv基地。

　　這座基地實際上本身就是一定程度上遵照避難所的設計，只要將連通外界的通道用多達三十多道厚重的灌鉛鋼鐵大門封死，理論上，只要扶桑島不沉沒，這座基地永遠不會淪陷。

　　整整三套核能發電機組，以及足以供應整個避難所上千年的核燃料儲備，足以確保Nerv的基地永遠不必為能源問題而發愁。

　　集結了大批科學家心血結晶的“伊甸園”計劃，也可以保證在完全封閉的地下基地中，構建起一個完整的生態循環，產出足夠多的淡水和食物。

　　然后整整三分之一的戰略庫存區中儲存的各類裝備補給，乃至于原材料和生產線，也可以讓Nerv的基地在完全封閉的情況下，擺脫對外界的依賴，生產出基地內所需要的一切工業產品。

　　不過，此時，基地內的氣氛卻是不太好。

　　李小刀的大半邊身子都燒成了焦炭，另外半邊身子也幾乎都成了腐肉，還完好的左眼瞳孔無神地擴散開來，身體沒有半點動靜，就連呼吸都沒有。

　　如果不是一旁的心電圖上偶爾還有所起伏，甚至會讓人懷疑，躺在這里的就是尸體。

　　一名穿著防護服，醫生模樣的人走進病房，打開一大堆監控著李小刀身體狀況的儀器，記錄下數據，然后很快便離開了房間。

　　走出門，等在門外的卻是另一個“李小刀”。

　　一個沒有任何傷病的李小刀。

　　這本該是非常讓人詫異的一幕，但醫生卻是仿佛沒看到任何異常一般，對李小刀匯報道：“情況很不樂觀，外傷方面還好說，關鍵在于核輻射。嚴重超量的放射性物質已經進入她的臟器，甚至是大腦和脊髓之內，以我們所掌握的技術，根本無能為力。從傷勢惡化的情況來看，很可能撐不過今晚了。”

　　“我知道了。”

　　聽到這個壞消息，李小刀卻是并沒有動怒。

　　躺在病房里邊的，是李小刀的一個分身。

　　一個來不及躲進避難所，被核爆所波及到的分身。

　　洲際導彈的飛行時間并不長，通常情況下，一萬多公里的距離，從發射到引爆，也就是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間。

　　盡管Nerv在導彈上升的階段就及時發現，也做出了嘗試性的攔截，但攔截卻是失敗了。

　　而在短短的不到一個小時時間里，并不是每一個有權限進入避難所的人，都能及時趕到。

　　病房里躺著的這個分身，就是因為在外有“任務”要執行，距離避難所太遠，沒能及時趕回來。

　　靠著輪回者強悍的實力和保命底牌，這個分身沒有直接死于核爆的攻擊之下，甚至還強撐著來到了避難所的大門口。

　　要不是李小刀控制，或者說奴役著Nerv的所有高層，強硬地在第一波核爆結束之后打開避難所的大門，冒險將分身接了進來，恐怕這個分身在核爆發生的當天就會死去。

　　不過，從結果上來看，這次冒險無疑是失敗的。

　　雖然憑借著Nerv出色的醫療體系，勉強讓這個分身多活了幾天，但仍然是保不住。

　　“兩個…”

　　李小刀低聲自言自語著。

　　這是在這一波核爆之下，李小刀所損失掉的分身的總數。

　　對于一個分身系的能力者而言，每損失一個分身，都是非常心疼的。

　　不在于重新補充一個分身需要花費多少時間、付出多少代價，而是在分身恢復之前，自己相當于是少了一條命，實力也大幅度的下降。

　　前者尤為關鍵！

　　雖然說回到永恒壁壘之后，這兩個分身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補充回來，但耗費的資源卻是極多的。

　　每一個分身，價值都幾乎相當于李小刀一次任務世界的全部收益。

　　兩個分身，就相當于白忙活了兩次任務世界。

　　對于任何一個輪回者來說，已經是大到難以接受的損失了。

　　更不要說，在這次任務世界結束之前，李小刀等于是少了足足兩條命！

　　這等于是讓分身系最大的優勢，直接被抹消了一大截。

　　憤怒之下，李小刀直接下令，發射Nerv控制之下的所有核武器，進行報復性的還擊。

　　但這個決定，卻是被碇源堂、葛城美里，還有赤木律子一起給勸住了。

　　讓李小刀收回這個念頭的，倒不是說擔心上萬枚核彈的爆炸，會滅絕掉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類。

　　和申屠所猜測的一樣，身為一個輪回者，李小刀根本不在乎任務世界內“土著”的死活。

　　但申屠不知道的是，李小刀之所以將自己騙進這個任務世界，是為了借助申屠的手，來完成一個“大計劃”。

　　為了這個計劃的順利推進，以及后續的“利益收割”，李小刀不愿在這個時候，讓整個世界陷入滅絕當中。

　　至少不能是現在。

　　不過，出于多方面的考慮，李小刀仍然下令，向南美大陸發射兩千枚洲際導彈，其中三分之二掛載核彈頭，作為報復性的還擊。

　　同時，通過做過EMP防護處理的地下電纜，對還能聯系上的Nerv單位傳達緊急動員命令。

　　哪怕是到處都是核輻射，不適合人類或者任何血肉生命生存的環境，也不能阻止這一場戰爭！

　　一路沉著臉，李小刀推開指揮中心的大門。

　　Nerv的“三巨頭”都在這里，自從核爆發生之后，作為名義上Nerv的最高指揮官，碇源堂、葛城美里和赤木律子三人，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合過眼了。

　　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們親自做出決策。

　　至少名義上如此。

　　李小刀沒有去理會在和一幫醫護人員討論放射性環境下人員防護問題的赤木律子，走到碇源堂身邊，問道：“我們的部隊集結的怎么樣了？”

　　“受到波及最小的非洲和歐洲南部，集結已經大體完成，但是其它地區…能聯系上的部隊都不多，目前只有海軍完成了作戰準備，陸軍方面，至少還需要三天到一個星期，才能初步動員起60萬人左右規模的部隊。”

　　碇源堂揉著腦袋，一副很頭痛的樣子。

　　對于李小刀堅持要在這種時候和反抗軍開戰的決策，碇源堂是很想不通的。

　　雙方確實已經突破了任何意義上的戰爭底線，但這并不是開戰的理由！

　　尤其是，在數千枚核彈在全球各地爆炸的情況下，整個地表世界，都已經變得不再適合人類生存。

　　這個時候，最重要的事情，不應該是和對方拼個你死我活，而是讓大部分“有價值的人”盡快向安全地區撤離，以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

　　至少，也要等到漂浮在頭頂的輻射云散去之后，再考慮和對方開戰也不遲。

　　頂著漫天遍野的放射性塵埃出兵，哪怕是讓每一個士兵都穿著防護服，不等殺死對手，自己的人首先就要死上一大批。

　　哪怕是Nerv出品的防護服，也是有極限的。

　　若是輻射劑量超過一定范圍，防護服也只不過只能起到一些心理上的安慰作用罷了。

　　然而，在名為“榮譽芯片”，實際上是“奴役芯片”的作用之下，碇源堂有向李小刀提出建議的權利，但卻沒有辦法在李小刀表示命令不變的情況下拒絕執行。

　　尤其是，自己的兒子，也被植入了那個見鬼的“榮譽芯片”！

　　想到這里，碇源堂心里五味陳雜，說不清是什么樣的情緒。

　　若是往好一點想，不去考慮受人控制等副作用，“榮譽芯片”的存在，可以讓人的大腦比計算機的運算能力還要可怕。

　　就相當于，在人腦之中裝上了一臺量子計算機。

　　但植入芯片就等于被奴役，這一點，對任何一個人類來說，恐怕都不愿意接受。

　　只可惜，無論是碇源堂，還是碇真嗣，都是根本沒有選擇。

　　沉默了片刻，碇源堂繼續開口道：“根據已知的情報來看，核爆范圍集中在陸地，在短時間內，對于海域的影響較小。我建議，如果要出兵的話，安全起見，還是走海路運輸比較好。讓戰略運輸機帶著大量部隊從輻射云層中穿過，這簡直是在讓戰士們送死。”

　　頓了頓，碇源堂露出一個有些苦澀的笑容，道：“更何況，我們的機場是核彈重點照顧的區域，哪怕找遍全世界，我們也不可能找得到足夠多的運輸機來運送數十萬人的兵力以及他們的裝備。”

　　像是機場、軍營等等，都是第一波核爆的重點打擊區域。

　　其優先級，甚至還要在大型煉油廠、軍事工業區等“后勤設施”之上。

　　再加上核爆所附帶的電磁脈沖效應，幾乎摧毀了所有無防護，或者防護水平不夠的電子設備。

　　如今，不光是Nerv，在全球范圍內，恐怕也找不出幾架還能開得起來的飛機了。

　　可以說，Nerv的空軍建制，已經是徹底被摧毀。

　　陸軍方面同樣是損失慘重，別看還能集結起六十萬部隊，但要知道，在核爆發生之前，整個Nerv的陸軍常備兵力，就超過一千萬人！

　　（注：現世軍隊數量前十的國家軍隊總人數加起來就有1000萬，一般來說陸軍人數占比在三軍當中大概占到三分之二。設定里Nerv控制了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又是軍政府體系，陸軍規模一千萬并不算夸張。）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Nerv的一千萬陸軍就死了940萬人，而是大多數部隊的都被打散，根本集結不起來。

　　除此之外，在電磁脈沖的影響之下，通訊方面也出現了很大的問題，或許有些部隊沒受到太大的損失，但是聯系不上，也就只能暫時按照失蹤來處理。

　　一千萬陸軍，還能聯系上，能集結起來的，只剩下了六十萬人，這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唯一好一點的是海軍。

　　由于大海過于遼闊的緣故，別說反抗軍只發射了一千枚核彈，就算是將所有的核彈全部發射，將這個數字翻上三倍，也不足以覆蓋每一寸海域。

　　雖然停泊在港口中的那些艦隊無一能夠幸免于難，但在太平洋或者大西洋巡航的艦隊，卻大多沒有遭受到太大的損失。

　　頂多，也就是被EMP沖擊波破壞掉部分電子設備，引發一些小的故障罷了。

　　而即便是EMP沖擊波，對于有防護措施的軍用戰艦，破壞效果也是有限的，絕大多數故障都在可修復的范圍之內。

　　李小刀同樣感到心疼，但卻沒有一造Nerv的碇源堂那樣難受。

　　聽了碇源堂的話，李小刀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表示什么。

　　思考了片刻，李小刀開口道：“三天之內，將部隊送上南美大陸，進攻反抗軍的老巢，做得到嗎？”

　　“三天…時間可能有點緊張。”

　　碇源堂知道，在關于開戰的這個問題上，李小刀的命令是不會打任何折扣的。

　　沒有爭辯“出兵是否值得”這樣的話題，碇源堂認真地想了想，開口道：“如果要確保部隊戰斗力不至于下降的太離譜，至少需要一個星期。”

　　讓碇源堂意外的是，李小刀并沒有“一意孤行”，而是很爽快地采納了自己的意見，開口道：“好，我給你一個星期，一個興起后，我要看到六十萬部隊從圣保羅港登陸！。”

　　“我會全力以赴。”碇源堂應了下來，猶豫著問道：“作戰目標呢？反抗軍的避難所嗎？”

　　“不。”李小刀搖了搖頭，說道：“先搶占導彈發射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