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在其上、如在其下,以此方可成就太一之奇跡。
對于“道”或者說“真理”這種概念來講,它本身便是超越人類邏輯超越人類想象的,在赫爾墨斯學派的世界觀中,萬物的本質一元而顯現出對應特性的,強與弱并非是矛盾,在某種情況之下,弱小亦可以成為強大,若是根據這一個理論再向前推理幾步呢?
比如說…“真理”這種概念是否存在可以被人類所掌握的可能性?
以人類的常識來講,這確實是堪稱荒謬的想法,可眼前這個自稱“巴薩羅謬”自稱“st”的存在,卻硬生生的證實了這個荒謬的想法,雖說仍舊止步于“真理的人格化”這個階段,還未能達到倒置因果,讓自己的心意成為真理這個終極目標,但殘缺的全能性同樣是全能性,難掩蓋其偉大的本質的。
這是毫無疑問的奇跡。
巴薩羅謬接過了這把st制造出來的隆基努斯,感受著其中真實不虛、與自己印象中別無二致的氣息,不禁陷入了沉默。
st開口解釋道:“別想太多,雖然這個形態的我確實可以說是真理的人格化沒錯,但是在獲得'巴薩羅謬'這個具備強烈驅動力人格的同時,我天生的全能性也遭到了這一人格的限制,'真理'的思維是無限的,而人的思維則是有著極限的,雖然說我從你的記憶中提取出來的這把隆基努斯也確實是隆基努斯沒錯,但是由于現在的真.隆基努斯未曾損毀的緣故,究其本質上,其實只是一個帶著位格和概念的虛影而已。”
“撐破天的話…說不定能借點力量點根香煙?”
巴薩羅謬頓時有些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大抵可以總結為:“就這就這?”
花費了這么大心思為了把自己拖進來,最后結果出去后連記憶都帶不走,就只能把這根沒什么大用隆基努斯虛影帶走,您這是圖個啥啊?
st很是無奈的嘆息,攤了攤手說道:“我也是你,當然知道這個時候我自己會在想什么,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也想給自己調數據開一串的掛,但是由于時間罅隙這類接近世界根源的特性,除非你想要直接被這些不可記錄的信息沖擊到意識卡死宕機,kp那邊的隱秘藏書你也看過吃過教訓了,雖然說真正的真理化身肯定能做到抹去這些后遺癥,但誰讓我只是冒牌貨呢,人性這種東西就是我最大的弱點,在保持我的人性和你的人性的前提下,我能做到的上限就是給你從記憶里面復刻些擬似虛影了。”
祂很是淡定的安慰巴薩羅謬道:“好歹不是空手而歸,雖然只是一個虛影,不過也足以讓你和外面那位冥府巨神站在同一個高度了,不至于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巴薩羅謬的目光直愣愣盯著st,好像是在說“雖然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感覺你又隱瞞了什么東西”。
他都當巴薩羅謬幾十年了,他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么尿性嗎?
在這種目光注視下,st絲毫不為所動,作為各種意義上“巴薩羅謬”這一存在的究級形態之一,丟人是丟人了點,但在臉皮這方面卻絕對可以說是終極版本的。
“別盯了,作為和你同源的存在,我想你應該清楚自己的臉皮厚度,有關我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把你拉進來的原因,我就算和你說了,出去后你也不會記得,我只能告訴你,就像是外面那位神之孽子的降生一樣,這背后同樣有著'命運'推動的緣故,是必然發生的幾種未來之一。”
說到這里,st的“話語聲”突然鄭重了起來:“為了世界…不…或者說為了自己,為了那目前還作為人類的你自己,還請好好珍惜這一刻,千萬不要在當前這個時間點去試圖探求那些東西的本質,嘗試探究那些不屬于人智的領域,最也只會淪落到成為我和kp這樣毫無意義的可悲存在。”
巴薩羅謬回想起自己進來時,這里完全可以說是空無一片的樣子,那種場景,對于一切具備智慧的存在來講,都是絕對的恐怖地獄。
是的,正像是祂自己所說的那樣,就是可悲,哪怕看似擁有著所謂的“全能性”,但st這種存在本質上則無疑是十分可悲的。
因為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完全,同樣也意味著得無可得,在窺視了真理遍覽了萬象之后,一切也相對st而言變得毫無意義可言,在巴薩羅謬根據自己的記憶劃出“天地”之后,對方方才顯現出身形,或許也正是喻示了這點。
在這個虛無全有之境中,那個真正的“巴薩羅謬”或許早就已經死了,眼前這個自稱st的存在,不過是祂的的遺留的殘渣變貌成的產物,是如鏡子一般的存在,按照既定程序填充了巴薩羅謬自己的記憶信息之后臨時倒映而出的。
祂是“巴薩羅謬”,同樣也不是“巴薩羅謬”,在“巴薩羅謬”之中,st的存在說是最慘的幾種也不會有太大的爭議。
st這番萬分鄭重的話語巴薩羅謬記下了,只有對于有著“人性”的存在,意義這種東西才是切實存在的,對于“法理”脫離了“人性”的掌控,瀕臨“神化”那些存在而言,這種失去了一切意義的狀態,即是屬于他們的“死亡”。
這世間的所有人都會死,巴薩羅謬同樣也不會例外。
對于自己最近心理狀態有些不對的情況,巴薩羅謬在這之前內心中已然隱約有了察覺。
自己的行動…太過匆忙了,九年后到來的世界末日就像是獵犬一樣緊緊的追在巴薩羅謬的背后,偶爾夢中驚醒之時,甚至會發現自己距離躺倒才兩個小時都不到,就沒了睡意疲倦,然后便從從桌前起身再一次的投入到訓練中去,不肯放過一秒的時間。
在st刻意點出來這一點之后,巴薩羅謬心中也多了一點對這種狀況的警覺,在很多時候“神化”便是從這么一點點的微不可察的地方開始,最后乃至徹底被自身屬于“要素”屬于“神性”的一面所取代,徹底成為類似自然現象一樣的存在。
沉默間,巴薩羅謬閉上眼睛,不再多言,也沒有準備說聲告辭的打算,轉瞬之間,原本就是因他的想象而生的“天地”頓時崩塌,連帶著意識一起重新歸于最初的一片什么概念都不存在的虛無。
在意識重新歸于沉寂的最后,巴薩羅謬隱約聽到了st再次嘆息了一聲。
“序列號.10798個體,作為'巴薩羅謬',我衷心的希望你不要落到和我們這些一個下場。”
悄然間,st在自己的胸口劃了一個十字,輕聲祈禱道:“愿此世的長夜再無夢愿,愿明日的黑星依舊照常升起。”
至于那之后的話,巴薩羅謬再也聽不清楚了。
在難以認知長短的“時間”之中,這一線靈光逐漸從變得“沉重”,終于向著“下方”開始墜落。
意識回歸、觸覺回歸、嗅覺回歸、味覺回歸、聽覺回歸、視覺回歸,乃至到最后,巴薩羅謬空洞無物的眼神之中終于煥發一絲絲靈動的光澤。
巴薩羅謬的眼皮子悄然間顫動了一下,隨后終于得以徹底的睜開,感受著軀體帶來的久違踏實感,他不禁感到了一股慶幸。
慶幸自己最后還是沒有在那虛無之中沉淪,從記憶之中找到了那根能為自己帶來勝利的虛影,自己昔日的圣遺物.命運之槍隆基努斯的虛影。
宛如天生的本能的一般,巴薩羅謬的右手垂下,一根由赤紅色金屬構成給人以萬分兇戾之感的超長槍便這樣平靜的浮現在了他的手中,沒有任何波動,除了猙獰萬分的外型外,幾乎可以稱得上的平平無奇,沒有半點獨特的氣息,一點也配不上它本身在世界歷史上的獨特地位。
巴薩羅謬感受著這根曾經陪伴了自己十數年的老伙伴,撫摸著槍身上那一道道與記憶中一般而無二的傷痕,不禁開始有些懷念那個時候的日子了。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
男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受著其中莫名其妙的疼痛,忍不住又是擼了手中的耶夢加得幾下,恍惚間,他竟是已經對那個時候的生活有些記憶模糊了,只記得一個大概,忘了具體的細節到底是如何。
那時候的生活,應該是令自己心情舒暢的吧?
隱約間,他似乎感覺自己除了過去的瑣事之外還忘記了一樣剛剛發生的事情,只留下幾句斷斷續續不成體系的詞語。
有關于回憶過去的念頭只是在腦海中轉了一圈便沉入了思維的大海,巴薩羅謬并沒有去多想,他一向不是在乎這種東西的人,不論是過去還是未來對于他來講都不如此時的現在重要,與其浪費心力去回憶沒什么作用的過去,不如趕緊想想到底要用什么方法將斯提克斯重新送回死亡的領域。
今宵這場無趣的滑稽劇,也該到了迎來高潮隨后華麗落幕的時候了。
“你說是吧?耶夢加得?”巴薩羅謬握緊了右手的隆基努斯之槍,向著悄然間爬到自己頭頂團成一團的灰鱗小蛇說道。
像是將巴薩羅謬的頭發當成了自己的窩一般,在找到這個位置之后,耶夢加得的神態頓時慵懶了起來,完全沒有外面像它主人那樣狂熱好戰的樣子,面對巴薩羅謬的詢問,它只是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然后直接繼續趴著了。
看到對方這副神態,巴薩羅謬無奈的搖了搖頭,用空著的左手撥弄了一下頭頂盤成一團的耶夢加得,眼見還是沒絲毫沒有反應,只是微微露出了笑容。
好歹也是替自己打生打死的,況且待會還有用得到這小家伙的地方,先睡一會也沒什么。
巴薩羅謬抬頭,目光穿透鋼鐵巨蛇身軀的阻礙,直直的望向那尊被命名為斯提克斯的漆黑巨神。
只需數個剎那,那強制將所有命運支流收束為死亡的落幕一擊便會轟然砸下,以絕不可阻擋之勢將一切的都重新歸于死亡的結果,凐滅為四散的飛灰。
就像是絲毫沒有感受到殺機一般,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巴薩羅謬卻是旋即展露出了笑容,就連先前的狂熱戰意都古怪的消失了,只剩下了像是身處家中一般的悠然自得。
巴薩羅謬輕輕合攏眼皮,在閉上眼睛之后,他反而看得更加清晰了,一瞬間,他已是進入了高維的抽象視角,在高維視角之中,這尊漆黑巨神外層的偽裝掩飾剝落不再是原先那般模樣,而是直接化作了一團直接由無數的黑白灰三種顏色的色塊構成的抽象集合。
“嗯,說起來很是奇妙,這位…唔,讓我看看記錄…哦,原來你是叫普羅布斯啊,這位普羅布斯先生,總之呢,在您的幫助之下,我突然間就感覺到我自己領悟了什么,你說的很對,這場無聊的滑稽劇確實是該到了要落幕的時候了,作為感謝你的禮物,唔…我想想…”
“送你什么好呢?”說到這里,巴薩羅謬頓時陷入了沉思,念頭一轉,他恍然大悟的說道:“既然您這么喜歡死亡的話,就讓我…送您一場美麗的死亡可好?”
在斯提克斯的軀殼包裹中的普羅布斯,聽到這話后悄然皺起了眉頭,在他的感知之中分明才不到四個剎那,可就是在這連眨眼都做不到四個剎那間,這條鋼鐵巨蛇內的那個存在給他的威脅感卻突然間被拔高,當即變得無比虛無縹緲了起來,倘若將眼睛閉上的話,恐怕他絲毫不會認為自己前方有著一個生命存在,而只是一片什么都不存在的虛無。
“請看好了。”
一瞬間,莫名的灰白色將一切覆蓋,在這突如其來的寂靜之中,只有巴薩羅謬重新閉上雙眼,輕聲吟唱咒文:“時間呀,還請你稍稍停步,只因你相較何者皆為瑰麗!”
于是,世界的運轉被強行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