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許延壽是駐扎在山陰縣這邊的工地上了。
而此時經過審訊,許延壽也知道了此前鼓動山陰縣百姓鬧事的家伙們是誰。
他們乃是在水利工程下游的富家大戶們。
這些富家大戶為何鬧事?
說來自然有其原因,要知道富家大戶的宅院自然要比一般家庭的面積大了不是一點半點。
然而許延壽卻不管那,房屋的補償,許延壽全部都是按照人頭來算的。
登基在冊的多少人,就補償多少,至于沒在冊,那對不起,補償自然不存在。
這個虧自然是越是富家大戶越是吃虧。
至于山陰縣令暫時并沒有及時公布政策,沒有及時下發相關的錢財。
自然也有這富家大戶的在里面搞鬼,甚至可以說山陰縣令也是利益攸關方之一 因此他們才聯合在一起鼓動眾人鬧事。
然而誰曾想,許延壽三言兩語,三下五除二便將眾人串聯、忙活了十多日的謀劃給一舉攻破。
現在眾人是都蔫兒了。
然而,暗潮涌動之下,或被動、或主動,自許延壽當上會稽郡太守之后,當地因為許延壽的施政利益受損的眾人已經悄悄的匯集在一起。
而此時許延壽卻一無所知。
此時許延壽當前最重要的事務乃是賑災,而賑災的重中之重便是許延壽提前便定好的以工代賑的措施,也就是目前的鑒湖圍湖筑堤水利工程。
因此許延壽自然一心撲在山陰縣鑒湖水利工程之上。
此時長安卻是暗潮涌動。
許延壽通過繡衣使者的渠道傳遞給漢昭帝的密信自然被漢昭帝劉弗陵收到了。
雖然此前許延壽在信中勸諫了一番漢昭帝,令漢昭帝信中有點不高興,但后來經過思考,漢昭帝還是很明智的聽取許延壽的勸諫之言,并照著許延壽的勸諫之言做了。
現在繡衣使者相比之前更是隱蔽了許多,自然一般漢昭帝也不再通過繡衣使者這個渠道給許延壽寫信件了。
當然漢昭帝劉弗陵在接收到許延壽的密信之時還是有幾分高興,他興沖沖的將許延壽的信件打開,迅速瀏覽起來。
然而信件沒看完,漢昭帝的臉色便從剛剛的興奮期待一下變的陰沉起來。
“來人。”漢昭帝忍不住便想向尚書臺去取會稽郡的奏疏。
“陛下。”一個黃門進來,躬身低頭拱手向漢昭帝劉弗陵,準備聽取漢昭帝的吩咐。
漢昭帝剛準備令其前去尚書臺,接著卻想到了漢昭帝信件中的內容,沉吟片刻,漢昭帝斟酌著說道:“去將大將軍長史楊敞請來,問一下大將軍病情如何了。”
“諾”此人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目送小黃門離開,漢昭帝劉弗陵嘆息一聲:“自大將軍生病,左將軍代大將軍代行朝政,瑞侯處境是愈發艱難了啊!”
許延壽納悶遞上去那么長時間請求開官倉賑災的奏疏,朝廷這邊一直都沒有反應,不給回信。
原來是大將軍霍光生病了,目前上官桀代替霍光行使朝政。
雖然許延壽之前在立漢昭帝劉弗陵為君這件事上曾經是生死同盟,后來漢昭帝登基之后許延壽也曾跟隨上官桀出征邊疆,平息匈奴犯邊。
但是隨著左將軍上官桀的權力欲望愈發強烈,而許延壽在明知其注定失敗的情況之下,自然與上官桀遠離,甚至后面還因為各種事情成了敵對。
許延壽雖然僅僅只是一個遠離中樞的會稽郡太守,但是上官桀逮機會為何不能坑害一下許延壽?
自然也正是這個原因,上官桀壓下了許延壽遞上來的請求開倉放糧賑災的奏疏。
而霍光此時生病了,上官桀掌握尚書臺,這事兒簡直對上官桀來說輕而易舉。
上官桀真的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搞許延壽,這也是為什么許延壽上奏疏那么久,卻沒有得到朝廷回應的原因。
說來也是,許延壽也不是沒有收到現在左將軍上官桀暫代大將軍朝政的消息。
但是或許是許延壽外放會稽郡時間稍長,導致的政治敏感性降低了,有或者覺得自己知道歷史發展,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導致了許延壽請求開倉放糧的奏疏到現在都沒有回音,許延壽卻不知原因。
不然,許延壽肯定在寫奏疏之前就該提前做好準備了。
而長安這邊,大將軍長史也已經提前收到了許延壽的信。
許延壽在信中先是向兩人問了一聲好,接著說了楊黛君在會稽郡的生活,令楊敞夫婦放心。
接著才談起了正事,將奏疏遞上去卻一直沒有回應之事詢問了出來。
大將軍長史楊敞在看到許延壽的信的時候,其夫人司馬英也在其身邊。
看完信件之后,司馬英忍不住說道:“這呆瓜女婿,在會稽呆的腦袋都木了。不知道打探打探長安的情況嗎?
現在左將軍代行朝政,他沒給咱們那傻女婿斥責便算是相當不錯了,現在還指望他回復咱們那傻女婿奏疏,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楊敞點著頭道:“夫人說的是啊。延壽著實大意了。”
司馬英眼神之中帶著思索說道:“我猜咱們這女婿應該是忽略了最近傳遞過去的情報,不了解長安情況。
說來咱們這女婿心懷憐憫之心,最是看不得別人受罪。
若是朝廷遲遲不發奏疏,恐怕咱們這女婿在未取得朝廷允許的情況之下便要強行開倉了。
現在向咱們求助,說明肯定還不到那么緊急的程度。
若是大將軍未病,根本就不會發生這事。
現在大將軍病著,也不好因為這事找大將軍。
此事有些難辦了。”
司馬英眉頭一皺,神情之中透漏著為難。
大將軍長史也發愁,嘆息說道:“唉,延壽為何在發奏疏之前不聯系我們一下。夫人,你說該怎么辦好呢。”
朝中一個個人物在司馬英的腦海浮現,最終留下兩個人,一個現在的光祿勛張安世,另外一個便是漢昭帝劉弗陵。
司馬英斟酌了一番向自己丈夫說道:“夫君,為今之計,還得令陛下知曉此事。夫君你為大將軍長史,面見陛下不易。
但延壽此前也曾為光祿丞,別管怎么,光祿勛張安世原本便和大將軍親近,而張安世乃是延壽的老上級。
光祿勛可面見陛下的幾乎要比你容易多了。
不如你去拜訪一下光祿勛,讓光祿勛將此事報給陛下如何?”
楊敞卻長吁短嘆的說道:“唉,恐怕難啊,張安世本是勛貴世家,雖此前與大將軍親近,但大將軍此事病情不知如何,光祿勛豈會在此時得罪左將軍?”
司馬英恨鐵不成鋼,扭了一下楊敞:“你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
兩個人正商議著,外面突然有人敲門。
“主家,宮中來人了,說是陛下召見。”
外面敲門之人喊道。
楊敞和司馬英聽此相互看了一眼。
司馬英接著反應過來道:“定然是延壽通過自己的渠道和陛下聯系上了。你也別耽擱了,趕緊去見陛下吧。”
楊敞點了點頭,開了門,令人將小黃門領進來。
小黃門傳達了一下漢昭帝的旨意,楊敞換上衣服便跟著小黃門前往了宮中。
到了宮中,小黃門將楊敞領到了漢昭帝所在之處,先令楊敞稍等,自己推門進去。
“陛下,楊長史已經被我喊來了。”小黃門進門走到漢昭帝身邊,貼著耳朵小聲對漢昭帝說道。
漢昭帝點了點頭:“快些召楊長史進來吧。”
“諾。”
小黃門應了一聲退下,出了門對楊敞道:“楊長史快些進去吧,陛下召見。”
楊敞拱手向小黃門行了一禮,撩了一下衣服下擺,抬腿邁過門檻,進入了殿中。
此時漢昭帝正在主坐坐著,楊敞看了一眼漢昭帝,接著便向漢昭帝拜道:“臣大將軍長史見過陛下。”
漢昭帝劉弗陵一擺手道:“楊長史快快請起。朕此番前來主要是向你詢問一下大將軍情況如何了。”
楊敞起身拱手向漢昭帝回答道:“回陛下,大將軍經過這些時間的治療休養,病情稍稍好些了,但仍然身體乏力,尚且需要休息。”
漢昭帝聽此,嘆息一聲道:“大將軍乃國之柱石,你且吩咐下去,令大將軍好好養病,待大將軍病好了,朕還指望大將軍為朕處理這整個大漢的軍政事務呢。”
“臣斗膽代大將軍拜謝陛下的信任。”楊敞道。
許延壽接著說道:“楊長史。朕自小跟著瑞侯長大,讀書識字都是瑞侯教的,朕再此前一直將瑞侯當朕的兄長看待。
楊長史是瑞侯的岳丈,自然也是朕的長輩。
自瑞侯任會稽郡太守,朕已經許久沒有瑞侯的消息了。
朕冒昧請問楊長史,瑞侯可曾與楊長史通過書信?”
說著漢昭帝意味深長的看了楊敞一眼。
楊敞通過漢昭帝的眼神一下便知道肯定是自己拿毛腳女婿也給許延壽寫了信件了,但是卻不好讓此事通過漢昭帝嘴里說出來,畢竟漢昭帝和許延壽之間還隔著個尚書臺不是。
很顯然,漢昭帝這是想通過楊敞將此事給合理化了他。
楊敞能做到大將軍長史這個地步,說明自己本身可能政治頭腦并非頂尖,但至少過得去。
他當即便再次拜道:“臣惶恐,豈敢令陛下視臣為長輩?
陛下說的沒錯,瑞侯確實曾給臣謝過一封書信,看書信之中就是簡單的報平安。
只是在書信最后簡單的提了一下會稽郡正鬧旱災,想來不是太嚴重,不然瑞侯定然會奏疏給呈報給朝廷了。”
“妥了!”漢昭帝心中不禁為楊敞豎起了大拇指。
“旱災?”漢昭帝假裝疑惑,“來人吶!”
接著小黃門再次進來:“陛下。”
此小黃門躬身向漢昭帝行禮。
漢昭帝道:“你且去尚書臺,令他們將瑞侯自任會稽郡太守以來,會稽郡遞上來的奏疏全部給朕找到,朕看一遍。”
“諾。”小黃門應聲道了一聲,便前往尚書臺趕去。
到了尚書臺,此時上官桀并未在此處,小黃門宣布命令之后,尚書臺的眾人趕緊忙活起來,將瑞侯自任會稽郡太守之后,會稽郡遞上來的奏疏全部翻騰出來,遞給了小黃門。
說來奏疏也沒多少,一共也就十來個。
而且前面的幾個還是會稽郡諸世家把持會稽郡郡政事務的時候遞上來的。
剩下的幾個才是許延壽或親自或授意他人寫了遞上來的奏疏。
將奏疏報給了漢昭帝。
漢昭帝一個個翻看起來,看的頗有些津津有味。
其中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將會稽郡幾大世家給抹掉的手段令漢昭帝頗為贊許。
當然這些并非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確實這一堆奏疏之中,許延壽請求賑災放官倉糧食的奏疏咋其中。
但是卻沒有任何的批語。
看了一下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八天了。
漢昭帝有些生氣,這可關乎國本。
上官桀就因為私人恩怨,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發泄私憤,實在不像是一個朝廷柱石的樣子。
可惜沒辦法,大將軍現在病重,左將軍乃是漢武帝欽點的輔政之臣。
本來就算是大將軍病了也得是車騎將軍金日磾輔政的,但是誰讓金日磾去世的早呢。
想到這漢昭帝也有些思念這個異族卻忠心的車騎將軍了。
沉默了片刻,漢昭帝道:“來人啊,請左將軍前來。”
“諾。”
有人應了一聲,接著前去上官桀家中去請左將軍了。
而此時左將軍上官桀也早已經知曉楊敞進宮面見漢昭帝的事情了。
待宮中的自己的眼線告知左將軍上官桀楊敞進宮面見漢昭帝之事之后,上官桀便已經明白,漢武帝已經知道了會稽郡旱災的事情了。
并且也已經預料到,過不多久,肯定會有人前來自己府上傳達漢昭帝的旨意。
因此上官桀早早就坐在正堂的正坐之上,品著茶水等著宮中之人召見自己。
當然,對于這個結果上官桀也沒什么不滿意的。
奏疏壓在自己手里這么久,定然影響到了許延壽在會稽的賑災工作。
即便是現在同意其奏疏中開官倉賑災會稽百姓的請求,上官桀也已經滿足了,畢竟許延壽也算是根基深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