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縣豪強以孫家為首,看到孫家的當家人孫玉臣發了脾氣,一個個的被震懾住了,立刻閉嘴不再聲討陳麥臣。
見眾人閉嘴,孫玉臣走到眾人身前道:“眼下太守虎視眈眈,妄圖奪我會稽諸家之權。
今日之事責任確實在麥臣身上,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諸位將麥臣罵死,終究也改變不了其結果。
我們會稽諸家同氣連枝,諸位以為僅僅一個會稽郡賊曹就能滿足許延壽那黃口小兒的胃口?
太天真了!
無論如何,太守終究占據名分大義,掌握任命罷免之權。如今太守仍然有所掣肘,皆是因為我會稽諸家團結一心。若我等因為今日之事埋怨麥臣,恐怕會令我會稽諸家互生嫌隙,我會稽諸世家亡矣!”
眾人一聽,相互看了看,紛紛沉思著,許久之后,拱手向孫玉臣拱手拜道:“別駕所言甚是。”
只有趙興云頗為冷淡,但也假裝附和著。
孫玉臣看到眾人退了一步,神色也緩和了一分,轉頭向陳麥臣道:“我會稽諸世家要團結,未來仍然會和你陳家共進退。
但諸家損失你陳麥臣難辭其咎,如今之計,還得找清楚罪魁禍首,報我會稽諸世家之仇!”
陳麥臣拱手臉色堅毅,立下軍令狀道:“別駕放心!若不能查清兇手,手刃仇人,陳某提頭來見!”
眾人見陳麥臣這歌態度,相互之間看了看,點了點頭。
“諸位,今日之事非麥臣一人之事,亦是我會稽諸世家之事,今日我吳縣諸世家受匪禍,看其情況人員不少,僅靠賊曹的那點人手恐怕不夠,還得諸位家中出些奴仆護院。
我代表孫家出人手八十人,諸位可根據情況量力而行。”
眾人一聽再次相互看了看。
主簿功曹周彥沉吟了一下隨后站出來道:“我周家人手也還算充足,和別駕一樣,我也出人手八十人。”
緊接著朱家、齊家等等大大小小的會稽郡大小世家也根據自家實際情況,多的派了數十人,少的派了四五人來充實陳麥臣的剿匪的人手。
這一圈算下來,加上賊曹原本的手下,竟然林林總總有六百余人。
陳麥臣在眾世家允諾完畢之后,感激涕零的對著眾人拱手道:“諸位放心。有我會稽諸多世家相助,我陳麥臣定當不負諸位所托!”
“行了,諸位都散了吧。”孫玉臣對眾人擺手,“時候不早了,諸位都回去安慰一下自家婦孺去吧。”
聽此一眼,眾人紛紛告辭。
趙興云目送眾人離散,看了看四下無人,這才前往太守府將眾人謀劃之事全盤告知許延壽。
許延壽聽完趙興云的描述,微微一笑道:“這孫玉臣還是有些大局觀。
若非于我為敵,我倒是愿意與其坐而論道,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恐怕此愿望難以實現了。”
趙興云低著頭,沉吟思索著許延壽剛剛說到話。
許延壽說完話,愣了一下神,待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趙興云還在,趕緊拱手向趙興云道:“剛剛走神了。失態了,忘記趙督郵仍然。還望趙督郵諒解。”
趙興云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起身道:“不敢不敢。”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趙興云告辭,許延壽將其送至正堂門外。
此時天色已明了,許延壽卻打起了哈欠。
正長身體的時候,容易犯困,許延壽吩咐了一下何忠武,便回寢室去補覺了。
楊黛君倒是乖巧,也倒是沒打擾他。
這一覺睡到太陽即將落山,許延壽才醒來。
“夫君,你醒啦。何門下曾前來找你,讓我通知你醒來之后,便告知于你。”楊黛君看到許延壽起身,將手上的女紅扔下走到許延壽的身邊,幫助許延壽打理著。
“我知道了。”許延壽回答了一聲,“恐怕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大事,忠武他定然讓你叫醒我的。”
許延壽一邊說著,一邊在楊黛君的幫助下,洗漱完畢,穿戴整齊。
楊黛君上下打量著許延壽衣服上還有起褶皺的地方,一邊說道:“就算不是大事,也得看看具體何事吧。”
許延壽莞爾一笑,輕輕刮了一下自己這稚嫩嬌妻的鼻子,寵溺的說道:“夫人說的在理,為夫我這就去。”
“討厭。”楊黛君臉一紅,握拳輕輕的捶打了一下許延壽。
許延壽嘿嘿一笑,出了寢室,前往太守府的辦公區域。
此時何忠武正在內宅的大門等待著,看到許延壽出來,何忠武趕緊向許延壽行禮道:“太守。”
許延壽輕輕點頭道:“聽夫人說,你要見我,可有何要事?”
何忠武道:“太守,已經傳來消息。賊曹陳麥臣已經查清楚昨日吳縣城被劫掠乃是烏老大所為。”
許延壽智珠在握道:“意料之中。聯絡段彭祖、賈政道讓他們做好準備。另外,咱們太守府的守備也要提高警惕。”
“諾。我這就去安排。”
許延壽點點頭道:“嗯。就看是鄭三硬,還是陳麥臣強吧。”
說完,許延壽深邃的眼神看向了遠處。
這邊剛和何忠武談論完畢,陳麥臣就來求見。
許延壽自然不會不理,但陳麥臣之言許延壽早已經猜的不離十了。
果然,此番前來,陳麥臣就是向許延壽報告其調查的結果的,順便試探著向許延壽伸手要錢。
自然,破綻許延壽不會漏,先是面帶難色,不愿出錢。但看著許延壽拒絕的并非多么堅決,陳麥臣感覺有戲,自然加大力度,以剿匪犒賞,鼓舞眾人士氣作理由,軟磨硬泡了一陣子,許延壽一臉不情愿的答應了陳麥臣的條件,但表示這批錢劃歸賊曹,但必須剿有所得才能領到。
殊不知陳麥臣又被許延壽給套路了,這筆錢許延壽確實想劃歸賊曹,但是卻不是陳麥臣領導的賊曹。
等陳麥臣死了,換上自己人,許延壽自然不吝賞賜。
至于陳麥臣他們,許延壽已經將他們當成驢子了,而這筆錢就是吊在這群驢子眼前的胡蘿卜,能看得到,想要吃到?夢里什么都有。
陳麥臣興沖沖的領著人前去剿匪了。
本就是南國之地,招的人手也多識水性,自然對于水戰,這群人們并不陌生。
征用了吳縣不少人家的船只,陳麥臣按照線報在太湖之上追繳著烏老大出動的誘餌。
站在一艘大船的船頭,陳麥臣意氣風發的看著身后三五十條大小不一的船只,真將自己當成將軍了。
他狂妄的對著身邊的人員說道:“以前也就是沒人收,不然太湖的水匪早就剿滅無數次了,也省的我會稽郡諸世家的船在太湖行走,還得給他們交保護費。
今日人員充足,定當戰而勝之!
兄弟們,追上那幾個小魚小蝦,給我抓活的,審問出來咱們直搗黃龍,一句攻陷他們的老巢。”
身邊幾個捧臭腳的紛紛附和著。
聽著眾人的馬屁聲,陳麥臣更是驕傲起來。
幾艘逃竄的船只如同離弦之箭在水中行進著。
烏老大和鄭三兩幫人本來就有嫌隙,且都在太湖刨食,怎么可能沒有摩擦,怎么可能不相互之間派個探子什么的。
自然烏老大的人豈能不知道鄭三的老巢在哪兒?
這幾艘逃竄的船只就是向鄭三的位置趕了過去。
“鄭老大!鄭老大!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船上的人還沒等靠近鄭三的老巢,便扯著嗓子向著島上喊去。
而此時陳麥臣的人也已經趕過來了。
之前逃竄的幾艘船只上的人此時卻并未入港,而是拿起弓箭向著陳麥臣那邊射了過去。
此時鄭三的守備看到這情況,趕緊喊道:“官兵來了,快,快通知鄭老大!”
接著便有人慌慌張張向島內遠處趕去。
“什么!官兵殺過來?”鄭三坐在水寨的正堂聽到傳消息的人傳來的話,他猛然一拍座椅的梆子,起身命令道:“快召集人手,隨我備戰。”
而此時陳麥臣也意氣風發的哈哈笑著:“果然不出我所料,找到了他們的老巢!兄弟們,抄家伙,給我打!”
雙方交上手了,弓箭飛舞之下,雙方開始有人被射中了。
而此時引誘陳麥臣前來的幾艘船只卻早已經在兩方打的火熱的時候離開了。
“兄弟們,給我沖啊!老子已經給太守那黃口小兒要了錢財。只要攻陷這群水匪,錢財管夠!”陳麥臣大聲喊著。
鄭三也手舞著一個水叉對眾人喊著:“兄弟們,給我頂住,頂住!守住我們的家!”
陳麥臣這邊船只靠近,眾人紛紛跳船,向著那水寨攻擊而去。
雙方不再是剛剛不接觸,只射箭的狀態,而是短兵相接,戰成一團。
水寨的城墻并不算太高,但鄭老三這群人仍然能夠占據優勢有效的防御陳麥臣這邊。
戰損比稍微有些大,陳麥臣的手下竟然有逃跑的跡象。
陳麥臣見此,惱羞成怒,立即抽出大刀,砍殺了一個想要后逃的家伙。
“誰敢撤退,殺無赦!”陳麥臣高聲喊著。
眾人一陣膽寒,只能悶著頭攻擊著水寨。
水寨畢竟是水寨,終究不是城墻,慢慢的被攻破了。
此水寨可以算是水匪們的家,家被攻破了,這群水匪也爆發怒氣,一波反沖鋒,殺了陳麥臣不少人。
此時鄭老三手下的人越來越少了,只能拿著水叉上陣,親自殺敵。
而在遠處的蘆葦叢之中,一艘一艘的小船藏在里面,靜靜的看著兩邊人的廝殺。
這其中就有許延壽身邊的段彭祖。
段彭祖站在一個身材精瘦的男子身后,這精瘦男子開口道:“火候到了,讓兄弟們準備準備。”
精瘦男子身后和段彭祖站在一排的家伙許延壽肯定認識,乃是綽號“黑水蛇”的黃驢子。
黃驢子聽到這精瘦男子的話道:“諾。”
接著便吩咐下去。
眾人紛紛做好戰斗準備。
此時島上的戰斗也接近尾聲,陳麥臣帶來的六百多人此時只剩下不到二百了。
而鄭三卻更慘,僅剩下他一人了。
但是鄭三卻面色兇狠,一點不懼。
陳麥臣手上拿著大刀走到眾人包圍的鄭三身邊對著鄭三喊道:“烏老大,我乃會稽郡賊曹,你竟然敢劫掠我吳縣縣城,簡直找死!快快束手就擒,還能多活一些時日!否則!”
“烏老大?”鄭三一聽愣了,接著哈哈大笑起來,“蠢貨!我乃鄭三,你上了當了!”
陳麥臣一聽愣住,不敢相信的說道:“你是鄭三?”
“哈哈哈,真是笑話!和我廝殺許久竟然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鄭三無情嘲弄著陳麥臣。
陳麥臣惱羞成怒:“管你是鄭三還是烏老大,兄弟們,給我將他綁了!”
鄭三眼睛一瞪,手中水叉一甩,照著陳麥臣便扔了過去。
陳麥臣慌忙躲避,但還是太遲了,水叉從脖頸射過。
陳麥臣瞪著眼恐懼的看著鄭三,緩緩倒地。
“殺,殺了他!”
眾人見此,慌張的拿著長矛向著那鄭三刺去。
鄭三的身體和個破布似的被長矛刺爛,但鄭三臉上含笑,鮮血從嘴里冒出來,鄭三依舊含含糊糊的說著:“夠本了!”
接著瞳孔擴散,再無一點神采。
死了長官的眾人相互看了看,都不知道該咋辦好了。
“兄弟們,沖過去吧!”
就在此時蘆葦叢之中埋伏的精瘦男子命令道。
木舟宛如離弦之箭,沖向了那剛剛廝殺的島上。
剛剛死了長官的賊曹人馬看到一群人沖了過來,都嚇壞了,一個個動也不敢動。
精瘦男子走到鄭三身邊,看了一眼死透的鄭三,又掃了一眼眾人,看了看渾身顫抖的幾個幸存者問道:“段門下,這些人該如何處理?”
段彭祖沉吟了片刻道:“還是綁了,詢問一下太守該如何處置。”
精瘦男子點點頭道:“將他們給我都綁了。”
“諾。”出來幾個人,將幾個幸存著給綁上了。
“兄弟們,打掃一下錢財,咱們撤!”精瘦男子吩咐著。
接著眾人四散開來,紛紛打掃戰場。
而此時許延壽仍然不知情況如何,還在太守府等待著好消息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