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滅族這種事王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稱得上是手到擒來。
打黃家相當于攻打一個縣城,但,沁縣的守軍是楚朝降將…
當時唐中元東征,整個山西楚軍望風而降的速度比瑞軍走路都快,唐中元被一路迎進京城,接著馬上就是清軍入關,哪有功夫整治山西?
風月關這類重鎮還有瑞軍嫡系部隊鎮守,至于沁縣這種地方,守將既不打算與瑞軍打、又不打算與清軍打。
打仗有什么好的?吃著空餉花天酒地,等著清軍來了獻城,又是立一大功,何樂而不為?
王笑先派細作趁夜開了城門,一千精銳攻進縣城,只在城門附近見到幾個喝醉酒的兵丁,看著他們還笑嘻嘻道:“咦,老子眼花了,怎么有這么多人?”
黃家則比縣城還難打一些,有巡夜的家丁。
甚至還有兩百余人的強悍武裝,是常年走遼東的護衛。
當然,王笑也沒放在眼里。
殺就是了…
進了黃家一個時辰之后,王笑已坐在大堂里一張太師椅上,對外面不時響起的慘叫聲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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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永發已被五花大綁、堵著嘴丟在堂中,如一只待宰的肥豬。
“你不要急,你家有太多財物要清點,數得差不多了我們再談。”
如此對黃永發說了一句,王笑趁著這會有時間,打算處理一些自己的私事,于是招來一個隨行的軍大夫。
這軍大夫名叫廖行良,五十多歲了還能隨軍出征,健步如飛,頗得士卒愛戴。
等王笑提出一個問題,廖行良撫須沉吟起來。
“王爺說的這事,倒也不是沒有先例。”
王笑訝然,問道:“還有先例?”
“是,《史記》便有記載‘陸終生子六人,坼剖而產焉’。其它古籍中也有類似的記錄,比如魏文帝年間,汝南人屈雍妻剖腹產子,從右胳下水腹上出,平和自若,數月創合,母子無恙。”
“真的?”王笑有些喜色,“如此說來,這剖腹產也是行得通的?”
“稟靖安王,書上是那么說的,還有《太平廣記》記載,老子之母懷之七十二年乃生,生時,剖母左腋而出,生而白首,故謂之老子。”
王笑一聽,搖了搖頭。
——懷孕七十二年,神話意味很重啊,明顯就是胡說八道。
“我不要書上說的,你可有親眼見過剖腹產子之后母子無恙的案例?”
廖行良想了想,道:“卑職倒是曾聽賀提督麾下的船夫說過一樁奇事,但…”
“賀琬?海外已有案例?”
“是,說是番夷那邊,一個叫…威什么堡的地方,有個大夫就曾給人剖腹取子,奇怪的是,剖產時母子都能活下來,每每過半月至一月就死了…如此怪事,卑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威登堡?威尼斯堡?”王笑皺起眉問道:“可是傷口感染而死?”
“這…卑職也不得而知,想來若用我們的酒精防止感染,或許能保得性命,但卑職也沒試過。”
“那洋大夫什么時候開始給人剖的?”
“似乎有三十多年了吧,他畢生嘗試,始終未能讓產婦活下來。可見這種剖人心腹的血腥之事,不是醫道正途,蠻夷的醫術不妥,不妥…”
王笑見廖行良神色間對這個問題顯得有些抗拒,于是嘆息了一聲。
“廖大夫有所不知啊,家母當年…便是生我難產而死…唉。”
廖行良聽得這話,轉頭看向王笑,心中忽有種君憂臣辱之感,慟聲道:“卑職恨不能早為靖安王分憂…”
抄家開始的一刻鐘之后,黃信本、茅巧荷被押到堂上。
黃信本只見一名名兇神惡煞的漢子不時提著各房的叔伯兄弟過來。
耳畔又聽到有人說了一句:“靖安王,別的不說,這些人給建虜傳遞情報,已是證據確鑿…”
黃信本心下駭然,只驚得魂飛魄散。
靖安王?
他抬頭看去,只見坐在主座上的英俊年輕人搖了搖頭,向說話的漢子叱責道:“胡說八道。”
黃信本一喜。
又聽那年輕人道:“怎么能別的不說?一應罪證都給我找出來!”
“是!”
接著,那漢子一雙鷹眼在眾人身上梭巡起來,極是駭人。
黃信本連忙低下頭,只覺一股熱流從下體涌出,褲襠里濕漉漉的…
他渾渾噩噩,耳畔是一片哭哭啼啼,時不時還有慘叫聲響起…
“招不招?!”
忽然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我招了!我招!”
黃信本又是一驚,有心想要抬起頭罵一句“六叔你個小乃球!”卻又不敢吱聲…
“我要大義滅親…大義滅親,求靖安王給我一個機會,黃永發通敵叛國,從二十年前就開始了,一開始,他在宣府和土默特蒙古人做生意,后來朝廷關閉了互市,但他還在繼續走私,還把鐵器、火藥運到察哈爾資敵…”
“嗚!嗚!”
聽著六房的大聲喊叫,被塞著嘴的黃永發瘋狂地掙扎著,氣的滿臉漲紅,血幾乎要從臉上爆出來。
黃家六房卻還在不停說著。
“他明知道漠南蒙古早就被建虜滅了,建虜打著土默特的名義進行貿易,一開始還賄賂各處守軍遮遮掩掩,后來干脆伙同范永斗幾人,直接和建虜聯系上了。建虜第一次入塞時,在京畿搶擄了無數珠寶,從察哈爾運過來和他們換成武器、糧草…”
“那時候珠寶太多,整整三年才銷了贓。第四年,他們直接給建虜引路,皇太極繞道察哈爾從大同破境,燒殺搶擄五個月,又獲利無數…”
“趁著災荒、瘟疫,他們在山西屯積糧食、藥材,拱抬糧價,等有田的農人活不下去了,就吞并田地,再雇傭佃戶,把糧食和藥材賣給建虜…”
“靖安王,我勸過大哥啊,我說山西瘟疫那么嚴重,怎么還把藥材賣到遼東去。大哥不聽我的啊!”
“嗚!嗚…”
黃永發不停在地上掙扎著,頭一下下敲在地上,拿眼死死瞪著黃家六房,仿佛要噴出火來。
——你就因不滿分給你的產業少了,就要這樣背叛我?!
這一刻,黃永發最恨的就是這個六弟。
叛徒給他帶來的憤怒有時候比外敵更甚…
“咚!咚…”
每一次用頭敲擊地面,都是黃永發恨不得剁碎這個六弟的仇恨與怒吼…
黃信本不敢抬頭,這些聲音入耳,他只覺額頭上每一顆神經都在跳動。
冷汗已浸濕了他的衣領,終于,他眼一翻,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重重在他臉上抽了一巴掌。
黃信本不敢看,但感到前面傳來的殺氣,他還是哆哆嗦嗦睜開眼。
眼前又是個兇得不得了的大漢。
“小子,審你呢,你他娘能耐啊,年紀輕輕就辦了這么多大事,老子恨不得把你皮剝下來…”
黃信本想求饒,一開口嗓子卻是啞的。
“軍…軍爺…”
忽然,坐在上首的王笑又說話了。
“除了黃永發,把那幾個罪最重的帶過來,我問他們幾句話。”
“是…”
黃信本于是被丟在王笑面前。
“想不想我給你們一條生路?”王笑問道。
黃信本又是一愣,有絕處逢生之感。
“想,想!”當想說話的卻是茅巧荷。
黃信本不甘示弱,忙道:“想,想,小的愿洗心革面,為靖安王效死…小的…小的這就殺了這個降將的女兒,以示忠心于大楚…”
“閉嘴。”王笑喝了一句,轉頭向身邊一人道:“那就先這兩個吧。”
黃信本還在發懵,又聽王笑道:“張嘴。”
他傻愣愣張開嘴,一顆珠子就被塞進了嘴里。
“咽下去。”王笑道。
黃信本難受得眼淚都出來,好不容易咽下了了那顆珠子。
——只要咽下珠子就放過自己嗎?
王笑站起身,又吩附道:“你們忙你們的,我和廖大夫辦點小事,來人,找間干凈的屋子來…”
黃信本懵懵懂懂的,被帶到一間屋子里。
王笑向他問道:“確定了?想要活?”
“小的…小的只想為靖安王效力!”
“嗯,你很好。”
黃信本聽得這一句,心里輕松不少。
他又聽王笑對身邊那那老頭吩咐了一句:“盡全力保他的命,只要他不死,我重重有賞。”
“是,卑職一定盡力…”
黃信本覺得怪怪的,但又安心了許多。
接著只見有許多披著白布的人進來,拼了幾張桌子,把他綁在桌上。
他感到哪里似乎有些不妥。
但被綁在那,抬頭只能看到屋頂,也不知那些人在干什么。
“麻藥、酒精、針線…看看還有什么要的?哦,再去打盆清水來,燭火要亮…”
“王爺放心,這黃府物件還是很齊全的…”
“準備準備,開始吧,大家把口罩帶好,頭發也扎起來…”
黃信本又被灌進了一碗藥湯,就著酒喝了。
又有人拿了一塊濕布放在他口鼻之前,他整個人就迷糊過去。
這次到也沒完全昏死,迷迷糊糊的,神志仿佛在很遠的地方。
他感到衣服被人解開,心里有些恐慌。
——這是要對自己做什么?
“這尿騷味,該死。”有人罵道。
“再給他擦洗一下…”
黃信本感到腹上有些痛,但感覺很遙遠,他勉強能受得住,但還是皺起了眉。
“怎么會這樣?皮脂太厚了?”隱隱聽到有人問了一句。
“是。”
“血太多了,該有個小氣泵抽掉積血才好,廖大夫看得清嗎?”似乎是王笑的聲音。
“放心,卑職看得清。”
“胃在這里?真大。”
“山珍海味吃太多了吧?”
“珠子呢?”
“找到了,珠子拿出來…小心,別大出血了…”
忽然聽到王笑的聲音提高了不少:“不對,你把胃縫起來啊,胃怎么能不縫?”
“不行的,這線會腐爛的,縫了沒幾天胃還是會破開…”
“該死…所以洋大夫給人剖腹產之后,子宮也不縫合?”
“想來是如此了,難怪他剖產的產婦往往只活了不到一月…”
“有沒有不會被胃液太快腐蝕的線?”
“雖有,但這樣的線縫進去又不能拆,以后他肯定還是會死的…而且胃也縫不住啊…”
“靖安王、廖大夫…血更多了,現在怎么辦?”
“你們是大夫,開始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這…卑職從未想過內臟也是要縫的…”
“要不皮肉縫起來算了,反正他該死…”
“不行,想想有什么適合的縫合方式,還要有膠給他把胃粘起來。”
“啊這…”
黃信本迷迷糊糊聽著這些,漸漸感到身上越來越疼。
耳邊的話語更清晰起來。
“靖安王、廖大夫,麻藥快用完了!怎么辦?”
“再去拿。”
“是。”
“血越來越多了…”
“給我盡全力把他救活了!”
“這…這這…”
“完了,大出血了…”
“啊!”
猛地,一聲極凄厲地哀嚎從屋子里傳來。
“按住他!”
“按不住了…”
“啊!”
還在黃家大院里抄家的楚軍、被押運著的仆役們轉頭看去,只聽“嘭”的一聲,一個光著膀子的人從屋里沖出來,腹上是一片血淋淋…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眼皮跳得厲害。
不少人同時別過頭去,心里浮起一個念頭。
——靖安王是在剖人心肝啊,我的天…
一場手術以失敗告終。
交代了廖行良好好想想怎么縫合內臟,王笑又處理了一些抄家的事宜。
他派牛老二去把沁縣縣令捉了,要求對方把從黃家抄出的現銀一千余萬現銀、以及其它珠寶押送到西安。
這事在那縣令聽起來就有些怪異…你們楚軍跑到我們瑞朝的地界搶擄,得了銀子又送給我們瑞朝的皇帝?
簡止不像話。
沁縣縣令覺得陛下要是見了自己,一定要把自己砍頭,畢竟去年沁縣只交了五千兩的稅賦…
他真是不愿去,但沒辦法,王笑派了一隊人押著他…
處理完這些事,王笑與將士們一起吃了豐盛的午飯。
氣氛比平時更安靜,桌上的羊肝也沒人動。
“怎么了?都不愛吃這道菜?”
“啊這…”
牛老二岔開話題,問道:“靖安王,為什么讓那縣令把那些銀子押走?”
“有他在,一路上的關隘城池更好通行些。”
“俺是不明白,為什么靖安王不要那些銀子?”
“押又押不走,給了唐中元,以后再賺回來也是一樣的。”
“哦。”
“糧草算出來有多少了沒有?”王笑又問道。
“好家伙!有好幾大倉哩,怕是得有幾十萬石,咋就能有這么多?!”
牛老二對糧食比對銀子還要驚嘆,又問道:“得吃到啥時候能吃完?”
“要不說他富可敵國呢,人家留給建虜吃的。”
王笑轉頭向諸葛老三道:“去通知劉一口、耿當、張光耀那些寨子帶人來領糧草,再分給百姓一部分,此事你帶五百人留下來辦。”
“是。”諸葛老三應道:“靖安王是要馬上走?”
“不錯,免得消息傳出去了他們有所準備,我先去榆次翟家,你辦完了事趕來與我匯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