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后之前身染重疾,在宮外住了四五個月,期間不見外人,只有萬年公主經常前去探望。天子這時候說起了太后曾經病重的事情,朝堂上的大臣們卻是表情各異,在互相對視了幾眼后,紛紛將頭低了下去。
何太后粉面含霜,淡淡地道:“陛下有心了,哀家的病已經大好了。”
劉辨道:“現在好了,但是未必不會復發。”
陳誠不耐煩地打斷了太后和天子之間的話語,說道:“陛下,我曾經說過,只要你將那些書讀完讀透了,自然會教你行軍打仗和治國理民的本事,卻不知道陛下現在看完哪幾本書了?”
“啊?”劉辨張口結舌,好一會后,頹然道:“正在看《幾何原理》。”
陳誠搖了搖頭,道:“不要求陛下學會拓撲學和矩陣變換,至少也要先學會了概率論再說。陛下這幾年還是先好好學習,日后自會有用的上的地方。”
說到學問,天子劉辨立刻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點脾氣都沒有了。那些天書一般的玩意,即便是有人教,但是他又怎么會有心思認真地去學?每次聽老師講課的時候,劉辨都覺得頭大如斗,不一會就昏昏欲睡了。
不但是劉辨有些焉了,就連其他大臣也都有些啞口無言的意思。伏完也沒什么好說的,大將軍認為天子的學問不夠,要天子把學問做好了再來學習治理國家的辦法,這雖然像是在耍無賴,但道理卻是能夠光明正大地擺出來的,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現在省部的官員里面,要是誰說對這些“新學”完全不了解。立刻就會遭到排斥和鄙視。連書都讀不好的人,那肯定是智力不夠用,跟大伙不是一個陣營的啊。
陳誠幾句說完,然后對眾人道:“既然已經沒事了,那大家也都散了。現在天氣已經變冷了,回家烤火豈不是快活!”
他往劉備那邊走了幾步,笑道:“兄長這就跟我一起回大將軍府吧。”
劉備往后退了一步,說道:“陛下讓我在退朝后跟他說會話,大將軍先回去即可。”
陳誠眉頭微皺,說道:“那三哥是跟我一起回去,還是跟兄長一起?”
劉備笑道:“翼德大約是不愿在這等我的,讓他先行回去烤火喝酒便是。”
陳誠點點頭,說道:“那我就先走了。”
他從大殿上走了下來,正要離開,有宮女小跑著跟了上來,到了身邊后低聲道:“太后請大將軍過去議事。”
陳誠抬頭看了看天,也不像是要立刻就下雪的樣子,遲一個小時回去也是可以的。于是他對那名小宮女道:“前面帶路。”
在大將軍去太后寢宮議事的時候,劉備已經被帶到了偏殿之中。天子劉辨讓宮娥退了下去,然后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抓住劉備的手,說道:“皇叔,你可要幫我!”
劉備將手掙脫出來,恭聲道:“陛下若是有事,何不告知大將軍?”
劉辨往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大將軍一直不讓朕接觸朝政,這皇宮的守衛都是他的人,朕這哪里像個天子?說是監獄里的囚犯還不多!”
“這........”,劉備道:“大將軍不是說了嗎?陛下只要先做好學問,日后自然有用的著的地方。”
劉辨叫了起來,說道:“那些書都是用來害人的,哪里有人真的能夠看進去?”
他對劉備哀求道:“皇叔,看在大家都是高祖皇帝后裔的份上,你一定要幫我!不然的話,這四百年的大漢江山,就要落到別人手里去了!”
這句話打動了劉備,他面色大變,驚道:“陛下何出此言?現在天下未定,大將軍要平定天下,可能會有些僭越之舉。等到海清河晏,事情便會有所不同。”
劉辨淚如雨下,跪了下來,哭訴道:“大將軍視朕如傀儡,大臣們都是敢怒而不敢言,難道連皇叔也要袖手旁觀么?”
劉備慌亂了起來,上前將天子扶起,嘆氣道:“那我就向大將軍分說一二,讓他將政務徐徐交到陛下手上就是。”
劉辨聞言止住了淚水,說道:“只是怕大將軍不肯,他現在手中有著許多的兵馬,又隔絕了中外,擺明了是侵占漢家的氣運。皇叔,你是皇室宗親,可不能看著不管。”
劉備面露難色,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劉辨又道:“對了,聽說皇叔在徐州有不少的精銳之士?”
劉備精神一振,說道:“不錯,臣麾下有關羽,張飛,陳到等諸位將領,都是一時之雄!”
劉辨喜道:“既然如此,皇甫可否派些兵馬前來長安?現在宮里宮外都是大將軍的人,朕寢食都不安心!”
劉備連連搖頭,說道:“大將軍不是那樣的人!”
劉辨壓低了聲音,指著太后寢宮的方向,道:“皇叔有所不知......”
他低聲地說出了一個驚天大秘密,劉備聽了,臉上勃然變色,喝道:“陳文正怎么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劉辨苦著臉道:“大將軍驕橫跋扈非只一日,朕實在是怕了,所以才會懇請皇叔相助!”
劉備沉著臉道:“陛下放心,但叫臣在,必然不會使漢家江山就此落到他人手中!”
等劉備回到大將軍府,想要找陳誠理論的時候,卻被告知大將軍尚未回來。他問守著后院的侍衛親兵,“可知道大將軍去什么地方了?”
“抱歉,我不知道。”
張飛聽說劉備歸來,提著酒壺過來就向與其痛飲一番。劉備正是心煩氣躁的時候,哪里有心事喝酒?當下就不悅地道:“翼德還是須得少飲酒才是!”
正說話間,外面響起沉重的腳步聲和鋼鐵碰撞的聲響,劉備和張飛一起轉頭望過去,就見到陳誠已經走進了大門。
“好哇,文正你終于回來了,大哥不跟我喝酒,你肯不肯跟我喝?”
陳誠笑道:“三哥既然有興致,那我當然是舍命陪君子了。”
張飛大樂,笑道:“哈哈,我張翼德也算是君子么?”
邊上劉備陰沉著臉,對陳誠道:“大將軍,我有些話想要和你私下分說,不知道你現在有空沒有?”
見到劉備表情不善,陳誠便對張飛道:“我先跟兄長說些正事。”
張飛嘟囔道:“難道還有比喝酒更重要的事情嗎?”
帶著劉備到了書房里面,陳誠自己先坐下,然后笑著道:“兄長表情這么嚴肅,難道是除了什么大事?”
劉備盯著陳誠看了好一會,想起了過去幾年中兩人交往的點點滴滴,不由得長嘆一口氣,他問道:“文正你跟我說實話,你是否有稱帝的想法?”
陳誠本來臉上還掛著笑容,聽到劉備這么發問,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沉吟了好一會,回答道:“要是別人這么問,我就會說沒有。但是兄長你的提問,那我就只能說:暫時沒有。”
劉備再次嘆氣,說道:“暫時沒有,那就是說以后可能會有了?”
陳誠笑了笑,道:“未來會怎么樣,咱們誰也不知道不是?我個人對于當不當皇帝是無所謂的,但有時候架不住別人這么想。”
“難道你就沒看到袁術的下場?四世三公的袁術一旦稱帝,立刻招致了天下人的群起反對!”劉備的聲音提高了不少,“高祖誅滅暴秦,擊敗項羽,然后才創立了大漢王朝。王莽篡位,又有光武皇帝撥亂反正,中興漢室。大將軍現在雖然位高權重,一旦有僭越的想法,必然也會眾叛親離!”
陳誠笑了起來,說道:“所以我是說暫時沒有稱帝的想法啊。兄長太過于激動了,莫非是在陛下那里聽說了什么風言風語?我這個人吶,其實很討厭麻煩和跟別人說道理,當個大將軍就每天一大堆事情,讓人忙得不可開交。要是真當了皇帝,那還不得要忙死了?以前吧,忙也就忙了,反正也沒別的事情干,但是現在我這拖家帶口的,再那么忙就有點不太好了。兄長難道沒看到,政務我都推給省部的官員們去做了么?”
劉備臉色稍霽,心道:陳文正的舉動雖然跋扈了一些,但是跟歷代的大將軍相比,也不算是什么。
但是隨即他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于是低聲問道:“那你跟太后.......”
張飛有些悶悶不樂地一個人在外面喝著酒,他有些不明白,明明大哥都已經是州牧了。文正也已經是大將軍了,大家的關系反倒有些不如以前。正往嘴里倒酒的時候,就聽道數量里面忽然傳來一聲斷喝。
片刻后,劉備怒氣沖沖地沖書房里面沖了出來。張飛吃驚地道:“大哥你這是跟文正吵架了?哎,大哥你要去哪兒?”
劉備冷著臉道:“這大將軍府我是住不下去了,這就去外面找個地方落腳!”
“不是,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嗎?”
見到劉備往外走去,張飛愣了愣,連忙將酒壺里的酒水一口氣全部喝光,然后大步跟了上去,“大哥你等等我!”
劉備說話做事干脆利落,當即就收拾了東西,帶著從人離開了大將軍府,去外面找了個地方住下。張飛還跑過來問陳誠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為何大哥如此生氣。
陳誠只是搖了搖頭,說道:“這我就不能說了,要不你去問兄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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