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和陳誠兩人雖然爭論了一陣,但是在陳誠主動服軟之后,氣氛又漸漸緩和了下來。
“兄長就在關中多住幾天,如今我為大將軍,兄長為徐州牧,都有了遠大的前程,又何必為了一些小事弄得不愉快呢?”
劉備搖了搖頭,說道:“曹操卷土重來,這可不是小事,一個不好,說不定就要死傷數十萬百姓。上次曹軍攻入徐州,殺戮百姓極多,至今徐州都還沒有緩過氣來。我來的時候經過兗州,見到那邊的武備松弛,將士軍容不整,要是曹操舉兵北上,他們是抵擋不了多長時候的。”
陳誠臉上的笑容收起,嘆了一口氣,說道:“興亡都只是一家一姓的事情,但是受苦的卻永遠是百姓。要是曹操真的敢再次興兵攻打其他州郡,那朝廷自然不會坐視不管。我已經任命徐榮為第二軍團的司令,在必要時刻,他會帶兵東出的。”
劉備皺眉,隨即展開,道:“既然來了長安,不可不去拜見天子,請大將軍為我安排一二。”
陳誠笑道:“這個簡單,兄長在府中先休息幾天,然后再去朝見天子就是。”
劉備道:“還請盡快。”
在劉備到來之后,陳誠送了他和張飛不少東西,從武器到盔甲,從金銀到戰馬,各種東西都有,還給留在徐州的關羽也準備了一份,等劉備和掌力離開的時候,一并帶回去。除此之外,陳誠還舉辦了盛大的宴會,用以款待這些昔日的好友。
張飛對這樣的待遇很是高興,高聲道:“文正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什么變化。”
劉備卻是并沒有那么高興,反而顯得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張飛便道:“大哥你何必這般為難?文正現在手握大軍,麾下多的是精兵良將,要是曹賊不動還好,要是他真敢率兵北上,文正肯定會再次派出兵馬的!”
“我哪里是擔心這些啊!”劉備嘆氣,搖了搖頭,道:“說了你也不懂,還是喝酒吧。”
連續宴請了劉備等人好幾天,天氣就已經急速的變差,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有大雪降下。陳誠升天子之階,令劉備入長樂宮與天子相見。長樂宮在長安城的東南角,在數百兵丁的護衛下,陳誠,劉備,以及三省六部的幾個主官和朝廷的大臣們,都跟著上朝覲見天子。
等劉備到的時候,官員和大臣們都已經到了。登上漫長的御道,來到大殿之前,劉備正準備解下配劍,陳誠卻是拉住了他,笑著道:“兄長乃是世間英雄,何必理會這些俗禮?”
他穿著鞋子,拉著劉備就邁過了門檻,踏進了大殿之中。寬闊的長樂宮之中,數十名大臣和官員將目光一起放在了劉備的身上,這讓劉備有些尷尬,卻也只得挺直了腰桿,跟著陳誠向前走去。
到了天子跟前,劉備掙脫開陳誠的左手,拜伏在地,恭敬地道:“臣,徐州牧劉備,拜見陛下!”
陳誠卻只是拱了拱手而已,他的目光往天子身邊望去,就見到何太后正用熱切的目光看著這邊。陳誠對著何太后笑了笑,何太后臉上一熱,忍不住地就將頭低了下去。但是隨即,她又抬起頭來,向著左右掃視了一遍,見眾人都將目光放在了劉備身上,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皇叔快請起!”
天子劉辨留了三寸胡須,看上去顯得成熟了許多。他對劉備道:“聽聞皇叔擊敗了為非作歹的曹操,朕心甚慰。現在大漢的天下,就靠你們這些皇室宗親了!”
劉備欠著身子道:“陛下,帶兵擊敗曹操的是大將軍,臣與曹操交兵,勝少敗多,實在不敢冒領功勞。”
見到劉備如此恭敬,天子越發的喜歡,說道:“好久沒見到劉姓宗親了,皇叔在退朝之后可以留下來,與朕說些外面的事情,也好讓朕知道現在天下究竟是什么樣子的。”
劉辨轉頭望向何太后,語氣變得漠然,問道:“母后,這樣可好?”
何太后將目光從大將軍的身上移開,“啊,你是天子,留人說說話也是好的。”
天子又轉頭望向陳誠,問道:“那大將軍的意思呢?”
陳誠笑了笑,說道:“既然陛下想要跟玄德兄長聊些事情,那自然是可以的。”
天子仿佛是松了一口氣,顧視大殿上的眾人,道:“眾位卿家可還有什么要說的?”
輔國將軍,不其侯伏完出列,高聲道:“臣有本奏!”
伏完這一站出來,昏昏欲睡的眾人頓時精神起來,就連天子劉辨都有點被嚇到了的意思。王允的女兒嫁給了大將軍,已經被開除出了正人君子的行列,現在朝臣們的首領自然就變成了伏完這位天子的岳父。
不過伏完這兩年來除了在報紙上暗戳戳的罵兩句之外,也不敢有出格的舉動。王越的“軍馬統計科”廣布耳目,朝臣們的舉動都謹慎了許多,就怕被大將軍抓住了把柄,然后全家都要享受去西域旅游的待遇。
陳誠也不故意找這些大臣們的麻煩,但是只要抓住了把柄就往西域送。那些空出來的職位,也沒有再塞人上去。他這種做法,似乎就是要將原先的朝廷大臣都給掃空,然后用三省六部的官員取而代之。
不過實際上也沒什么區別,什么司徒,司馬,司空之類的,都成了虛職,除了能在每月一次上朝的時候顯示一下存在,也就沒什么別的作用了。現在伏完突然跳出來,可以說是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陳誠看了看伏完,后者鼓起勇氣,將腰桿挺得筆直,仿佛這樣就能增添許多勇氣的似的。他不禁笑了起來,說道:“不其侯倒是會挑時候,有話就說吧。”
天子劉辨在上面扭動了一下身體,有些緊張地道:“輔國將軍有何事要上奏?”
伏完挑釁似的看了陳誠一樣,轉過身來,朝著天子鞠躬行禮,然后大聲道:“陛下如今已經二十三歲了,太后和大將軍也到了將大政奉還給天子的時候!”
劉辨今年實歲二十一,虛兩歲的話,正好是二十三。
“這........”,劉辨咽了咽口水,看了看陳誠,然后再看了看何太后,臉上的表情又是緊張又是期待,還夾雜了一絲的害怕和恐懼,“這.....太后,您怎么看?”
何太后的臉色沉了下來,俏麗的臉上,掛滿了冰霜,她冷冷地到道:“哀家還能怎么看?當然是用兩只眼睛看!伏完,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離間陛下的母子之情!”
伏完咬了咬牙,不甘示弱地道:“陛下既已長大成人,就應當接手處理國家大事,這樣也是在為太后分憂!大將軍統領天下兵馬,安心剿滅盜賊叛匪就是,何必費盡心力,將所有的事情都抓在手里?”
陳誠笑笑,正待說話,上面坐著的何太后已經大怒道:“什么為哀家分憂,我看是你伏完想要造反!莫非你是想要學士孫端?”
兩年前,士孫端陰蓄死士,想要謀刺大將軍,結果事情敗露。那一次,被殺的朝廷大臣有十多位,正人君子們的元氣大傷。聽到何太后這么說,伏完心中一震,立刻道:“臣對陛下是一片忠心,天日可鑒!”
陳誠搖了搖頭,說道:“不其侯認為現在可以讓陛下來處理朝廷的軍政大事了嗎?”
伏完心中雖然恐懼,但是卻依舊昂起了頭,說道:“正是!”
“但是陛下以前沒有處理政務的經驗,要是出現了紕漏怎么辦?”
“陛下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大可咨詢朝堂上的臣子,又怎么會出紕漏?就算是有紕漏,那又能如何?這天下都是陛下的!”
陳誠往兩邊看了看,見眾人的表情各異,心中覺得有些膩味,這些人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嗎?還是說這一年多來,自己沒怎么顯示存在感,所以大家都覺得自己改行吃素了?他在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講道理的,但是現在不是在講道理,而是大家的理念和利益有著根本上的分歧,靠著言語根本無濟于事。
他沉吟了一會,問邊上束手而立的劉備,“兄長因為,是該到了大政奉還的時候嗎?”
劉備沉默了一會,謹慎地道:“陛下之前沒有處理政務的經驗,貿然接手朝廷大事,確實有些不妥,但是可以讓陛下先旁聽一段時間,這樣等到陛下對朝中的事情熟悉了,再請陛下親政不遲。”
“對,對,朕也是這個意思!”
陳誠笑道:“處理各種事情既辛苦有麻煩,常人是躲都來不及。你看我,雖然身為大將軍,但是事情都交給了中書令,尚書令和侍中令他們去處理。陛下但居宮中享受生活便是,何必那么想不開,非得要讓自己那么辛苦呢。”
劉辨急道:“朕不怕辛苦!”
陳誠不客氣地道:“陛下不怕辛苦,我卻是怕陛下辛苦了。況且太后尚在,有事情就讓太后幫著處理就是。”
“太后........”,劉辨用仇恨的目光看了何太后一眼,很快又將這絲仇恨壓在了心底,換上了笑容,說道:“朕這也是怕太后累著了。前段時間太后不是病得很嚴重嗎?還到城外莊園中休養了好幾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