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返回 望著王當雖然身死,但是依舊怒目圓睜,不肯倒下的身體,陳誠嘆息一聲,道;“官兵之中,豪杰如此之多嗎?”
張橫渾身浴血,用有些嘶啞的嗓子道:“確實是條好漢。”
馬騰道:“去年皇甫嵩圍困隴縣的時候,我就和此人交過手,的確是一員勇將。”
宋建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成宜上前,順著陳誠的意思,道:“既然是豪杰,不如將他厚葬了吧?”
陳誠卻道:“不,把他的首級切下來,用木盒裝了,我有用處。”
他轉過身來,對面露驚愕神色的涼州諸侯道:“現在道路已經打通了,漢軍雖然跑了一兩千人,卻也不能再造成什么威脅。你們都留點人,把雙方的死者掩埋好,再將傷兵收攏一下。漢軍的俘虜你們可以分了,傷員收攏起來給我。”
這支漢軍訓練有素,戰力驚人,雖然給了西涼軍以很大的殺傷,但是戰斗力擺在這里,想要的人可是有很多。
成宜道:“使君可是要再返回六川河邊,去接應楊秋楊尚書?”
陳誠道:“不錯,我之前就說了,等這邊的事弄完了,還是要回去的。”
成宜:“既然是這樣...........”
宋建突然插嘴道:“我就直說了吧,陳使君,大營那邊關著的韓遂和李相如怎么半?你只要下個命令,某家立刻就去把他們的腦袋切下來!”
陳誠愣了那么一瞬間,殺人,殺敵人,殺自己人,殺了這么久,他都已經快要忘記韓遂的事情了。他朝著成宜,宋建他們的臉上望過去,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然后緩緩搖了搖頭,道:“我從來都是言而有信,既然答應過不殺他們,那就會留下他們的性命。”
“張橫將軍,你在陳倉城下奮力作戰,擋住了朝廷兵馬的追擊,這才使得大軍才能夠順利地撤回來。這次能夠擊破漢軍的阻截,你也出力良多。這里的兵甲武器和俘虜,都讓你先挑,然后你就帶著韓文約和李相如去接管武都郡吧。等到了冬天,再將他們放回去。”
張橫咧開嘴,喜上眉梢,大聲道:“諾!”
陳誠又看向魏冉等人,侍衛親兵每次隨他出戰都是傷亡慘重,這次也是一樣,戰死了十幾個,剩下的更是人人帶傷,而且看上去都有些疲憊了。他緩聲道:“你們就先留在這里,幫著收拾戰場和救治傷員。”
牙兵都學過簡單的醫護手段,魏冉他們也不例外。剩下的五六十人,都可以當做是赤腳醫生來使用。當然,他們會的也不多,也就是能夠清洗和包扎傷口罷了。真的讓他們去當醫生給人治病,肯定會弄出許多醫療事故來。
魏冉大聲道;“諾!”
陳誠想了想,覺得已經沒什么需要吩咐的了,就跳上馬背,對著眾人揮了揮手,然后高聲道:“那我這便去了!”
說罷,輕輕地在馬腹上踢了一腳,咕嚕長嘶一聲,揚起四蹄,瞬間就去得遠了。
魏冉,成宜,宋建等人,一起抱拳,大聲道“恭送主公!”或是“恭送使君!”
戰馬沿著道路向著東邊奔馳,在越過進石里的時候,陳誠往大營的方向看了一眼。大營中的人馬少了許多,大半的西涼軍士兵已經順著渭水踏上了返回涼州的路途。他將視線收了回來,摸了摸咕嚕的脖子,大聲道:“再快一點!”
咕嚕鼻子里面噴出粗重的氣息,長嘶一聲,跑得更快了。
聽到馬蹄聲從西邊而來,又向著東面去了,大帳中的李相如有些不安地道:“文約,你聽到外面的馬蹄聲了嗎?”
韓遂跪坐在地毯上,正在閉著眼睛假寐,聞言也不睜眼,回答道:“聽到了。”
“怎么像是往東邊去了?”
韓遂淡淡地道:“大概是去通知楊秋他們,說已經打通了后路吧。”
剛才已經有人返回大營中,告知了漢軍被擊潰的消息,當時整個大營中都歡呼了起來。韓遂和李相如又不是聾子,自然是聽到了的。
李相如怨恨地道:“姓陳的沒安好心,官兵也是廢物,怎么就不把這伙小人都給殺了?”
韓遂睜開眼來,哼了一聲,道:“要是陳誠他們打輸了,官兵難道單獨會放過我們不成?”
李相如揮舞著手臂,狂亂地叫道:“就算要死,也要拉著他們一起去死!”
他在大帳中激烈地喘息,忽又哀求道:“文約,想想辦法,想想辦法!要是等姓陳的回來的,咱們說不定都要沒命了!”
韓遂重新閉上了眼睛,不愿意去看老朋友的丑態,“等吧,現在除了等,我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看老天讓不讓我們繼續活下去了。若是死了也就算了,若是還能得活...........”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漸不可聞。
六川河附近,皇甫嵩和丁原的將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全身披掛的丁原望著西邊的落日,有些疑惑地道:“賊人怎么還是如此頑強?莫非那陳誠真的還在軍中?”
皇甫嵩斷然道:“這不可能,若是陳文正真的還在,絕不會一整天了連個面都不露。我仔細地打聽過他的過往經歷,每一次作戰,他都是親身上陣,絕不會只在后面指揮!”
丁原遲疑道:“但是那面帥旗一直都還在,西涼軍抵抗得也很是激烈,只怕事情未必如左將軍所言。說不定是他昨天受了傷,今天不能出陣呢?”
皇甫嵩道:“旗幟不能證明什么,寫個陳字上去就是帥旗了?”
“我知道左將軍說的有道理,”丁原搖了搖頭,道:“可是馬上就要天黑,士兵們也都疲憊了,不如將賊人們多圍困幾天,等他們餓的沒力氣了,或是開始撤退的時候,我們再發起攻擊,豈不是更加的簡單?”
皇甫嵩沉吟了起來,有了那么一絲的動搖。因為昨天實在是打得太慘烈了,所以今天士氣不振。兼且在上午的時候,西涼軍將俘獲的漢軍傷員都送了回來,這讓將士們了死戰的決心又削弱了幾分。
從中午開始的戰斗一直都是不溫不火,在好不容易逼退了西涼人的騎兵后,步兵戰陣推進到敵軍原有大營的邊上,推倒了一段營墻,才剛沖進去,就有兩枚石彈從天而降,在步兵中碾出了一條血肉模糊的道路。
若是在以往,碰到了敵人的兇猛進攻,皇甫嵩相信自己麾下的將士只會以更加兇猛的姿態反擊回去。但是這一次,在第一線的士兵卻失去了過往的勇猛和銳氣,遭受打擊后,就這么撤了下來。
昨天傷亡慘重只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自己也有些猶豫不定,不想再有更多的死傷,不然的話,也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局面。但是他現在輸不起,關中的兵馬現在都在他和丁原的手上,全部堆積在了這里,一旦有失,整個三輔都將暴露在西涼軍和董卓的面前。
皇甫嵩再次看了看丁原,心中嘆息:還有一個原因,是丁原始終不同意發起猛攻,只肯派些雜兵上去試探。若是兩家精銳盡出,今日未必就不能得勝!
正在思索間,對面的西涼軍大營中忽然響起了一陣歡呼聲。先是數百人,然后是成千上萬人一起山呼萬歲。歡呼聲中,陳誠身披遍布戰斗痕跡的鐵甲,騎著火紅的戰馬,出現在了兩軍陣前。
在他的身后,趙思帶領著剩下的百多名侍衛親兵,同樣全身披掛。他們不但穿帶著全套的甲胄,還系著猩紅的大氅。馬匹在陣前奔馳,帶動大氅在身后飄揚起來,看上去威風凜凜英武不凡。
第三帝國的宣傳部長說過:華麗的軍裝也是戰斗力的一部分。
又有人說:勝負只是一時的事情,但是帥氣卻是一輩子的事情。
涼州軍見到己方兵馬如此雄壯,自然是士氣大振。而漢軍將士則是在愣了一愣之后,士氣變得更加的低落了。丁原見了,呼吸陡然變得粗重起來,他轉頭對皇甫嵩道:“果然,陳誠這廝一直就在軍中!他肯定在大營中埋伏了兵馬,就等著我們去進攻!還好我們沒有全軍壓上。不然的話,定然要中了他的奸計!”
要是西涼軍昨天不是表現出了非一般的戰斗力,又何須擔心敵人有沒有埋伏?
皇甫嵩表情一黯,輕聲嘆息道:“派去阻截的兵馬已經完了。”
丁原愕然,道:“左將軍何出此言?”
皇甫嵩指著在陣前來回奔馳的陳誠,道:“征西將軍請看,陳文正的甲胄上血跡未干,一人一騎身上都滿是灰塵,定然是趕了很長的道路。如果他一直是在大營中坐鎮指揮,又怎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丁原仔細看了看,陳誠身上的血跡呈現出黑褐的顏色,鐵甲和馬身上,果然滿是灰塵。他心悅誠服地道:“左將軍慧眼如炬,吾不及也!但是這又說明什么呢?”
皇甫嵩再次在心底嘆息,然后振奮了精神,道:“敵酋既然是經過了一番廝殺和長途跋涉,才剛剛回到了這里。那么,他為什么會放心地趕回來呢?定然是阻截的兵馬已經被擊破了。”
丁原這才恍然大悟,然后駭然道:“王當是軍中勇將,又帶了那么多人過去,這也敗了?”
皇甫嵩苦澀地道:“多半是了。”
他對丁原道:“丁將軍,事已不可為,鳴金收兵吧。”
丁原道:“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