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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圖窮(1)

  陳誠通曉古今,見多識廣,雖然不如當今大儒一般在經學上有很深的研究,但是各種雜書讀了不少,放下身段來的時候,說話也是很好聽的。而何苗和何皇后恰好也都是小戶人家出身,對于道德文章沒有多少興趣,反倒是對稗官野史,鄉中群文更感好奇一些。

  何皇后本來還面若冰霜,不知不覺之間卻被談話所吸引,身體前傾,一雙眼睛只是盯著陳誠,甚至連他在說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何苗腦袋里面冒了個好主意出來后,也有些心不在焉,他越想越覺得自家的主意妙不可言,得了個機會,就問道:“巨鹿侯可否婚配了?”

  陳誠笑道:“少年時候行為浪蕩,直到現在還沒成家。”

  何苗精神一振,道:“我家中尚有數位女君子,沒有許人,巨鹿侯若有意,可往府上相見。”

  陳誠愕然,先抬頭向何皇后身后的小宮女王霖看去,心道:“難道真的像趙老師說的那樣,春天到了,冰河解凍,萬物復蘇,又到了交配的季節?”

  目光掃過,不直覺地在皇后胸前的高聳上停留了幾秒鐘。他存粹是被本能驅使,并沒有什么別的意思,但是何皇后和身后的小宮女卻都注意到了。何皇后俏臉一紅,心道;這人好生無禮。

  王霖則是小臉一緊,嘴巴隨即就嘟了起來。

  何苗卻沒看到這些,他目光熱切地看著陳誠,道:“巨鹿侯以為如何?”

  陳誠實在沒有心思在這個時代娶妻生子,至少現在還沒有,所以推辭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這兩句是他所佩服的冠軍侯霍去病所說的,在面對武帝的賜婚時,慷慨陳詞:“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現在匈奴雖然已經不復為中國之患,但是各地的叛亂此起彼伏。西北羌胡叛亂就沒有被真正平定過,其他的地方,東南西北到處都有戰亂,就連一向太平的益州,也有張魯的五斗米教在活動,想要將這些地方都平定,那還不得十好幾年?

  陳誠這樣說,拒絕的意思就很明顯了。何苗卻不死心,只當他是少年人臉薄,心道:哪里有年輕的時候不好色的?連孔子都要說:吾未見好德有如好色者。

  于是他笑著道:“那改日宴請執金吾,見見總不會有什么壞處。”

  陳誠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再次瞟了一眼何皇后,道:“濟陽侯可還記得我曾經提起過的事情?”

  何苗陡然一驚,道:“巨鹿侯的意思是?”

  陳誠沒有再說,只是點了點頭,然后站起身來,拱手道:“天色已晚,就不打擾皇后休息,臣先告退了。”

  他走了出來后,何苗也道:“臣也告退。”

  長秋宮之外,何苗快走幾步,正待叫住陳誠,卻見到趙忠就在不遠處,于是放慢了腳步。

  趙忠見陳誠走了出來,臉上又浮現出了笑容,道:“巨鹿侯可還要去拜見太后?”

  陳誠道:“還請趙常侍帶路。”

  趙忠卻笑道:“太后已經搬回永樂宮了。”

  董太后是當今天子的生母,居住在嘉德殿之中。嘉德殿又被稱為“永樂宮”,卻并不在北宮之內,而是在明光殿北靠后一點,殿前有嘉德門,本是制定禮儀的地方。因為天子時日無多,所以董太后帶著劉協住在了離皇帝更近的永樂宮中。

  陳誠道:“既然如此,那就告辭了。”

  趙忠看著陳誠遠去的身影,不由得冷笑。他轉過身來,臉上又已經是笑瞇瞇的模樣,對何苗道:“濟陽侯,老奴帶您出去。”

  何苗道:“勞煩大長秋了。”

  趙忠走在前面,似乎是不經意地問道:“執金吾今日拜見皇后,可是說了什么要緊的事?”

  何苗不動聲色地道:“他奉命宿衛皇宮,自然要來拜見皇后,卻是并沒有說什么要緊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趙忠感嘆道:“執金吾真是深受天子信重,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就是長得太好看了,出入宮闈似乎有些不妥。”

  他轉頭看向何苗,道:“濟陽侯您說是不是?”

  何苗笑道:“我也這樣覺得。”

  趙忠滿意地笑了笑,道:“老奴聽說,袁隗楊彪他們又去了大將軍府上,說是要鏟除我們這些天子家奴,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

  何苗道:“確實有這樣的事情,但是被我據理力爭給駁斥了回去,大家都是為天子效力的,何必弄的你死我活?”

  他指著額頭上的傷口,道:“大長秋請看,就是為了替你們說話,才被人打成這樣的。”

  趙忠眼眶一紅,停住了腳步,哽咽著道:“不意竟然連累濟陽侯到這種地步.........”

  何苗也有些唏噓,苦笑道:“大將軍也并不想對諸位下殺手,奈何士人逼迫甚急,不得不虛與委蛇罷了。”

  趙忠道:“老奴也沒什么別的本事,在城外有一座莊子,愿意獻給濟陽侯。”

  何苗也不客氣,摸摸額頭,道:“那...那就卻之不恭了。”

  等何苗的車駕離開后,張讓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他的雙手攏在袖子里,面色似乎有些不好,眼中有些血絲。張讓在趙忠的身后站了好一會,見同伴還望著何苗的車駕離去的方向,忍不住出言譏笑道:“他已經走遠了,就算回頭也看不到的,何必還做出這幅模樣?”

  趙忠悠然道;“雖然濟陽侯看不見了,但是咱家的這一片心思,并不完全是給他看的。”

  張讓唾罵了一句,道:“現在的情況都這么緊急了,你還這么惺惺作態干什么?”

  趙忠轉過頭來,臉上又變成了笑瞇瞇的模樣,他對張讓道:“情況緊急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們又能怎么辦呢?軍隊大多都在何進那個屠夫的手里,我們除了逆來順受還能怎么辦?”

  他笑瞇瞇地對張讓道:“中書令,想開些,我們這幾十年來大權在握,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什么沒有享受過?就算立時死了,也不枉這一生啦!”

  張讓震驚地看著趙忠,像是不認識他一般,喝道:“你在胡說什么?我們以前殺了那么多的黨人,你以為他們會輕易地放過我們嗎?”

  趙忠依舊是笑瞇瞇的樣子,道:“他們當然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但是又何必庸人自擾?殺那些人都是陛下的旨意,有種的.......找陛下質問去啊!”

  “你吃錯藥了?”張讓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這種話你也敢說?”

  趙忠笑道:“我已經老啦,大概也沒幾天好活的了,有什么不敢說的?”

  他拍拍張讓的肩膀,道:“是死無葬身之地,還是能夠繼續保住富貴,也就看這幾天的了。中書令.........吃點好的。”

  張讓沉默了一會,道:“剛才何苗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是大將軍非得要殺了我們才肯善罷甘休嗎?”

  趙忠笑道:“濟陽侯是個厚道人,他什么都沒說。”

  “那你.....”

  “執金吾早不來,遲不來,在濟陽侯入宮之后就趕過來了,你猜是為什么?”

  “你沒進去聽他們說話?”

  趙忠搖頭,道:“沒有,我一直在外面候著。”

  “你!”

  “別這么看著我,我猜,執金吾說不定是看風頭不對,就投靠大將軍那邊去了。”

  “那豎子肯定是想用我們的腦袋換取榮華富貴!”張讓咬牙切齒地道:“但是他也不想想,我們能殺一次大將軍,就能再殺一次!”

  “嘿嘿,中書令好氣魄,但是現在的情況能跟二十年前相提并論嗎?二十年前士人手中沒有軍隊,我們自然是想殺誰就殺誰,但現在各地州郡中兵馬你可知道有多少?各家的部曲你可知道有多少?天子都已經改刺史為州牧了,真動手,我們沒什么勝算的。也就是現在天子尚在,這些人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張讓再次沉默了,他陪著昔日的對手,后來的同僚同伴站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然后才用干澀的語氣道:“你說,要是我們自解兵權,大將軍會放過我們嗎?”

  趙忠笑瞇瞇地道:“也許會,也許不會,誰知道呢?”

  張讓思索了一會,道:“那樣的話,蹇碩必須死,他是西園軍元帥,他不死何進不會相信我們。”

  “不夠,”趙忠笑著道:“至少也要把陳誠一并殺了。”

  “他又不是我們的人,殺他有用嗎?”

  趙忠笑瞇瞇地道:“我們知道他不是我們的人,他也知道他不是我們的人,但是大將軍知道嗎?袁隗楊彪他們知道嗎?一個也是殺,兩個也是殺,不如都殺了干凈。”

  “那要不要和段珪他們說一聲?”

  趙忠反問道:“這種事,你敢跟他們說?就不怕走漏了風聲?”

  張讓明白了,道:“不能跟他們說,也不能是我們動手。”

  “也不需要我們動手,只要天子一死,搶著動手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張讓眼神飄忽,忽然盯住趙忠,咬牙道:“雖然勝算不大,但我絕不甘心就這么束手待斃!”

  趙忠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趁著天子沒死,召何進進宮,然后趁機殺了他,再持圣旨收服各軍,那些武夫知道什么?只要殺了為首的,不怕其他人不服!”

  張讓道:“此事你須得幫我!”

  趙忠笑瞇瞇地道:“讓蹇碩動手就是,他手上的西園軍正好用來做這件事。要是他辦砸了,我們就說是他專斷獨行,用他的腦袋來換大將軍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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