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少莊主。
莊中初步清點,發現七名尸體,都是莊中劍奴,
確有敵襲!”
“報少莊主。
莊中發現一處地道出口。
敵人應是從地道潛入,直奔佛足窟去了。”
隨著報告一條一條傳來,劉承武終于坐不住了,
“慶宗主,請移尊駕隨我一行吧。”
慶云此時的心情也很糟糕。
瓠采亭身為保義秘諜,此事他已經確認過了,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保義軍借了今天這個時間點發動,
這不是在把自己當棋子利用嗎?
雖然自他離開了驟雨染銅綠的江畔小鎮涉足江湖,
一直以來他都只是局中的一枚棋子。
但此時非彼時,經過一路風風雨雨,他已經能夠看清了很多東西,并且已經成為檀宗這樣江湖百足蟲的掌舵人。
他如果再甘為他人擺布,受影響的就不是他一人,而是整個檀宗。
因此,他不愿意再被這樣裹挾利用,哪怕對方可能是位極至尊。
他此時比劉承武更想知道事件的整個真相,于是便很爽快地應道,
“好!少莊主,有勞引路。”
劉承武,梼杌,饕鬄和新任庚七劉武英走在前面,其余六名天奴墜在最后,將慶云等人夾在當中。
莊中的明樁暗哨都已經發動,戒備森嚴。
墻頭,屋頂,縱橫要道都有劍奴把守,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少莊主,這佛足窟中怕是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才會讓少莊主如此緊張吧?”
慶云信步而行,還不忘揶揄。
劉承武聞言,忽然轉身,一臉猙獰地逼視著慶云,
“不知輕重!
慶云,我告訴你,
萬一佛足窟真的出了問題,今天你們都得給我留在這里!”
一聲驚呼直沖云霄,尖利高亢,顯然是女子的聲線。
慶云立即分辨出那是瓠采亭的聲音。
采亭在女子中已算得是有膽有識,
之前蘭若連番惡戰,她都不曾發出如此失態的尖嘯。
此時她定是遇到了極為兇險的狀況。
慶云忽然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完全無視劉承武的警告,便向聲音發起的方向躥了出去。
劉武英伸手便要去攔,但慶云先動,腳下的步法又奇妙至極,劉武英這一下竟然攔了個空。
“小殷,躲在我身后!”
蓋坤沒料到向來沉穩的慶云竟然忽然如此沖動,率先破局,一場惡戰估計已經是無可避免之事。
蓋坤和折袖一時自保尚可無虞,可是在這天奴以上級別的戰斗中,殷色可就顯得有些弱了。
“不,師傅,我要去追慶師兄。”
殷色可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仿佛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導致喉頭充血。
“胡鬧!回來!”
蓋坤伸左手扣住殷色可的手腕,強行將她攏在身后,
“別做傻事。”
蓋坤還是不放心,小聲又叮囑了一句。
“他不傻嗎?”
殷色可望著數十步外被劉武英截下來的那道背影,咬唇哽咽,
“我只是想像他一樣傻而已。”
劍宗天奴已將他們團團圍住,蓋坤又將殷色可向背后掩了掩,輕聲安慰道,
“還不到時候,看清狀況再做決斷不遲。
今日若是棋錯一招,我們可能便真的走不出山門了。”
慶云神法雖奇,但這里畢竟是斬蛇山莊。
路邊戍守的兩名劍奴各出一劍,將慶云略緩了緩,劉武英便重又追了上來。
劉武英的劍法經過沙場歷練,又經過南宋亡國后沒落王族夾縫求生杯弓蛇影的生活熏陶,他的劍法別有一股暴戾詭譎的味道。
如果說劍宗劍意如風如蛇,他的劍意便是空穴陰風,暗處蟄伏的毒蛇,每每從人所不備的角度發動,傳播著致命的氣息。
慶云并不愿與他多做糾纏,可是對手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一旦被纏住,著實難以脫身。
可是慶云更清楚,這一仗只是開胃菜,絕不能亮出全部的底牌。
越是勝得神秘,讓對方猜不出虛實,越容易達到震懾的作用。
當然,這里是斬蛇山莊的主場,震懾也不能太過,
若真是鬧出人名激起對方的殺意,以己方這區區五人,必然無法幸免。
所以他索性不去拔劍,左手攏在袖中,右臂則已擼起了長袖,將肉掌展開,大開大闔,舞得是虎虎生風。
他的掌法主要出自檀宗殘譜,又得了小龍王口授大手印的真訣,而今儼然已成章法,
配合著竹馬凌波步,面對眼前準兇奴級別的對手也可勉強支撐一時。
但只是支撐一時顯然不夠,
他必須贏,而且要贏得干凈利落。
掌劍錯落已過十招,
這十招之間雙方都在不斷試探,而慶云更是無時無刻不在觀察對方的微表情。
他大概已經可以確認一些事實:
對方招式風格陰毒狠辣,喜好投機取巧;
對方急于建功以提高在斬蛇山莊的地位;
對方不敢真的取自己性命,每當自己賣出多處破綻時,對方一定會避開致命處,而挑選那些最可能造成痛感的軟弱處進攻。
慶云又花了三招的時間去設計整套制敵方案,
他的目標是以三招為限,再斗三招便要結束戰斗。
由于實力的差距,慶云一直被壓在下風,他的掌法主要目的是牽制對手,全靠騰挪躲閃勉強堅持了十三招。
此時他心中已有定計,忽然打法陡變,腳下搶了方位陡然反擊。
在這樣的逆境下陡然反擊與作死無異,這個變化大出劉武英所料,故而沒有防范,竟然被慶云一步搶在身前以一個莊家把式般的鐵山靠合身撞了過來。
“啊!”
殷色可見慶云如此變招,不禁驚叫出聲。
“哼,找死!”
劉承武嚼齒冷笑。
慶云這一變招雖然出奇不易,贏得了近身的機會,
但是劉武英的狀態極好,重心穩定,劍意圓轉,隨時可生后招。
只要他不死要面子,肯在此時退避兩步,那么慶云便等于將整個背心賣給了對手,勝負一招可分。
劉承武對這位族叔非常了解。
他在南朝伏地舔靴數十年,乖戾好殺如蕭鸞這般人物都被他的演技騙過,
面子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一文不值!
他絕對不可能因此放棄一個勝機。
果然,他猜對了。
劉武英桀桀怪笑,向后讓了兩步,卸去慶云這一撞的力道,整個人便閃在了慶云的側后方。
他手中有劍,慶云后背卻已是空門大露!
長劍便如鎖定了獵物的毒蛇之信,
照著慶云左琵琶骨的下緣直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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