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麝妖日常

　　敞著洞室門，元香開始淬煉四個本相蹄子時，金擊子丁飼養的雄山雞還未叫第三遍。

　　雖說鹿老爺拜圣猿夫人為師，麝妖與那些以為從此無憂的妖不同，野小妖出身的，到底危機感重些，不想就全松懈。

　　別的不說，瞧瞧鹿老爺就知道了，拜師后，仍不見有半日偷懶！

　　自家犬齒煉化的一對短匕，已甚得心應手，本相皮毛也已淬成了黃袍，聽鹿老爺說，往后能在法器上添的妙用會多，除短匕外，元香就又擠時間淬煉四蹄。

　　四蹄開始未想淬物的形狀，后聽到圣猿爺打殺的元嬰寒蟬，所用法寶是個元寶，與蹄狀差別不算大，他才決定煉化成四個灰元寶。

　　想當年，鹿老爺還是從自家這學去的“尥蹶”，要說蹄子使得好，鹿老爺說不定還不如俺！

　　淬煉四蹄好一會，聽到外面腳步又響，隨后狗寶洞室門被拉開，想是天快明了，于微回去叫他。

　　元香才停下，走出自家洞室。

　　碧眼也剛走出洞室，這廝被他渾家拖累，連遭多次日辣，至今走路還是外八字，讓妖丁們都笑話。

　　兩個對視一笑，齊往外走，到大洞外去等狗寶。

　　狗寶那廝，指不定又在磨煉神識，讓麝妖好生羨慕，可惜自家的離具現還差得遠。

　　外間大洞窟里，百多個小妖還蜷縮著睡覺。

　　這洞窟里睡的妖丁不多，那黑虎妖還是一直趴在洞口，碧眼行走間，踢到個小石子，石子飛過去，正擊在酣睡的死鬼頭上。

　　死鬼抽氣著坐起，瞧碧眼一眼，冷笑兩聲，又翻倒睡覺。

　　元香有些疑惑，又不是非住福桃洞不可，妖丁、小妖夜間在別處睡覺的也不少，這廝明知碧眼每早都要來這么一出，怎偏就不肯挪窩？

　　碧眼目不斜視，無事般從黑虎妖身邊行過。

　　在平臺上稍等一會，狗寶也走出來。

　　匯齊之后，三個才一起行向鹿老爺的書房。

　　倒不是每日請安，不過鹿老爺整日忙，他三個漸形成慣例，早上先來問一聲，可有當日要安排的事務。

　　還未行到門外，元香聽里間有女聲求道“小奶奶饒我一遭，往后真再不敢惹你！”

　　然后是兜風嶺小奶奶的冷哼聲。

　　聽著求饒聲是那女鬼的，麝妖倒有些納悶，她這般剛強的性子，怎會服軟？

　　狗寶輕稟問后，里間小奶奶揚聲道“被這女鬼兒擾到，老爺先練戰技去了哩，留我等你們，叫按常行事！”

　　麝妖就隨狗寶、碧眼一起“小奶奶，那俺們告退！”

　　修羅女又道“這幾日竹筍甚好，老爺昨日都多用了些，狗寶與你渾家說，叫伙房再擇些嫩的炒上！”

　　狗寶應后，聽著再無吩咐，三個就一起回轉。

　　轉身走出幾步，麝妖聽書房內那倀鬼才道“我真是知錯，以后定不敢口無遮攔，莫再用我道袍墊榻！”

　　這是什么緣故？能讓她叫降？

　　元香猜測著，與狗寶、碧眼再走回福桃洞前。

　　碧眼問“狗寶哥哥，還不開講野小妖處得的新神通么？”

　　狗寶搖搖頭“野小妖獻的新神通才幾樣，俺和老爺都未發源出來，且講著舊神通收他等心，莫急哩！”

　　元香就插嘴問“新神通換靈藥，也沒幾個獻上？”

　　狗寶答道“愿換的野小妖多，不過大半俺們已有哩，新得的少！”

　　不講解新神通，碧眼、元香就都不用去聽，洗漱一番后，再閑聊一會，三個在洞門前分開。

　　天色已明，小妖們在漸起身，狗寶去土樓準備講新神通；碧眼、元香則分頭查看輪值小妖，今日碧眼下山，元香就登頂。

　　喚出斷案丁里的雁妖拔毛，元香騎著往上。

　　先飛到茶園門前，未見到鹿老爺，想是練完戰技，小奶奶收拾完倀鬼，又改回書房習字符去了。

　　茶園門前兩個親隨丁的小妖輪值，元香倒笑了，認出那以本相灰黑狼趴著的就是瑯瑯，另一個顯人形的是鹿老爺的本家，鹿妖馳走。

　　雁背上，元香笑問“瑯瑯，咋現本相，不顧小妖禮儀么？”

仰頭瞟他一眼，狼妖出聲道“羞見故舊，丁目老爺快走，莫在此礙眼！”5599小說　　麝妖笑著，果然不多搭理他，叫拔毛往山頂上飛。

　　今日是白肩與半點兩個警山丁輪值，待飛上去，麝妖站山巔上，定睛仔細數，兩個丁八名小妖俱都化回禽鳥本相，在周邊飛巡著。

　　山巔上還有八個輪歇的，帶他數完，一名鴉妖出聲道“丁目也與山主老爺說說，該添些飛行妖哩，俺們四丁差事最重，野小妖不得補，也無女小妖解悶！”

　　元香瞧著，認得這廝是半點丁的報憂，膽兒向來甚肥，就答道“你等再辛苦些，老爺已說過，明年尋些禽鳥補入，女小妖倒莫妄想！你等當值時，還想女小妖解悶？”

　　報憂梗著脖子道“便不會飛的女小妖，立在這山頂上，俺們當值也精神些！”

　　元香哼道“少想些沒的，指不定女小妖來，你要說翅膀軟，沒力氣飛哩！”

　　其他飛行小妖一起哄笑，元香才哼哼著，跳上雁妖后背，飛回福桃洞。

　　山場安穩，妖怪們打架、賭博都是常事，只要打架不致命，就用不到他這斷案妖丁出面，除稍后不定時再查一次值守，他今日就已無事。

　　死鬼、修業今日不日辣，狗寶想必會多講一門神通，等飛回福桃洞，果然土樓那還未散場。

　　大洞窟里只有本山小妖、妖丁在，野小妖們全都不見。

　　不早不晚的，想著等飯后再去兜風坪練法術，麝妖跑去伙房，想與他未來的渾家廝混一會。

　　元香渾家是個巖羊妖，名叫石精，就隨于微在伙房打雜，前幾日與野小妖打斗贏靈藥，未準她上場，開始還與麝妖慪氣，后來瞧明白了，才連叫著好險，還是老爺英明。

　　元香進伙房，瞧見小山精又在，就叫道“你這廝，倒沒哪天不在伙房混食！”

　　小山精癟嘴道“待我晉級，就不能多留兜風嶺上，還不先給吃足了？”

　　元香好奇問“你晉級？哪時能夠？不說機緣在海里么？”

　　小山精不再做聲，低下頭，專心揀昨夜剩的菜丸丟嘴里。

　　元香又問他“你吃這許多，大解時可有靈氣放？”

　　“正吃飯哩，哥哥莫惡心我！”

　　小山精背轉身，不搭理他了。

　　元香也就不管小人兒，瞧著渾家正蹲角落里剝筍，就行過去，想逗她笑幾句。

　　不料瞧見他來，石精把手上竹筍與骨刀丟過來“大老爺，無事就幫俺剝筍兒！”

　　山場多了好些野小妖，大竹筐里滿滿全是竹筍，確實不少。

　　只是伙房里還有好些個女小妖在，幫著剝筍，老爺俺不要面皮的么？

　　兩下剝完手頭這支，元香就叫“外間還有事哩，你先忙！”

　　閃出伙房，輕吁口氣，麝妖瞧見開泰在大洞窟里，就叫過來問“俺昨日聽說，死鬼又想去撩拔玉珠，可莫是作死？又是你教的？”

　　最近剛被黑面收拾過一頓，開泰左眼眶還有些烏，聽到他問，驚呼“哥哥莫冤俺，哪又是俺？”

　　元香冷笑兩聲“除了你和半玄兩個，山上哪有小妖、妖丁會搭理那廝？俺與你說，老爺饒了他性命的，惹半點真發起瘋來，把他打死了，你也脫不得皮！”

　　開泰叫屈道“從哥哥尋的渾家論，俺還是你舅哥哩，哪好只盯著俺一個？想是半玄那廝攛掇的！”

　　不想貊妖還在洞里睡覺，卻是假寐，聽到后仰起頭來，出聲笑“呵呵！這山場只老爺能冤俺，開泰你也想？”

　　元香瞧貊妖一眼，又對開泰道“那廝比你奸猾，便要捉弄黑虎妖，也不會冒這大險，且他與碧眼又不好！”

　　見賴不脫，開泰只得苦著臉如實相告“是死鬼那廝不信他有倀鬼，還一個妖丁都打不過，想要打架，俺才順嘴說了兩句，真不關碧眼哥哥的事！”

　　不關碧眼事最好，麝妖松口氣，又警告道“莫終日只貪耍惹事，老爺山規森嚴，真被剝皮開席面時，誰都救不得！”

　　斥責過開泰，元香出洞，走到半路去等著。

　　待今日的神通講完，土樓那散場，野小妖們先走完，黑虎妖落在后面，慢悠悠行來，元香叫住，對他道“你要真想打架，先尋赤紋、長尾、頭豺幾個閑妖丁去，他等閑得無趣，與半玄那廝不同，都愛打架，又不至真打死你！時日久了，想也能與他等混熟。”

　　麝妖說這三個閑妖丁，因終日無事，也是最愛打架的。

　　其中赤紋是個鶴妖，有畢方血脈；長尾是豹妖，有諸犍血脈，這兩個與不爭、大吼、小曲等一樣，是黃花娘送來的十六頭異種靈獸成妖。頭豺是豺妖，耳朵短小而已，與黑面、開泰、金擊子等一樣，是當初貊妖帶回糊弄的“異獸”之一。

　　死鬼盯著麝妖瞧了好一會，才作揖行個禮，然后一聲不吭，低頭從旁邊走了。

　　不管他聽進去沒有，麝妖已提醒過，就不再管，也轉回去用早飯。

　　駐山丁土樓左側四五里地外，有營造丁挖出的塊大平地，四五畝地大，被稱作兜風坪，甚是寬敞，建成后，妖丁們就愛往那去練法術、神通，待用過食，元香就去，他是神通、法術兩條路都要走的，時間也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