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突如其來的奇怪邀請,王琳一時間也沒有應對之策。池麟正要開門,又回頭看向王琳。
“王琳姐姐,恩師有沒有給公門中人看過香卦?”
“呃…”王琳回憶了片刻:“有!年前,我和義父給都州知州大人看過香卦!”
“吳慶元?”
“沒錯!就是他!”
“衙門里的人…”池麟做了一個糾結的表情:“也會找人觀香預事?”
“沒過多久的事,我記得很清楚,當時義父為他解的表意就是小天真香!”
“原來如此…”池麟微微點了點頭:“王琳姐姐,我先去了,你不必太過擔憂…”
公門之中所請之人,要么是證人,要么就是犯人,絕不會有誰被請去衙門里敘舊。池麟這一走,小院中的人,自然是慌亂不堪,黑臉二話不說,直接拉住池麟。
“池子哥,我和你一起去!”
“不…這一趟我得自己走,你們在這里等消息!”
“可是…這叫人如何放心呀?”
“我又沒有觸犯哪條刑律,你擔心什么?”
“反正就是不放心…”大頭也過來攔在池麟身前:“要不就別去,要不就一起去!”
“你們連池子哥的話也不聽了?”池麟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我說沒事就沒事,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們?你們如果這樣下去,外面的差役可真就覺得我有些做賊心虛了。我又沒有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不要說知縣大人,就連知州大人也拿我沒辦法呀!”
“但是…”
“不要但是了,好了…聽我的,在家等著,聽王琳姐姐的話。”
池麟去意已決,大頭和黑臉的臉色都不大好看,池麟看在眼里,感覺整日里苦中作樂的兩個男孩,難得有如此表情。他在心中暗討,這莫非就是惡事的征兆?尚未多思考片刻,門外便傳來了不耐煩的聲音。
“到底好了嗎?”
“好了好了!”池麟朝著大頭和黑臉微微一笑,給了他們一個肯定的眼神:“來了!”
院外的街道冷冷清清,池麟還是裝作病態,大頭和黑臉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池麟消失在街巷的盡頭。
“王琳姐…”
二人同時跑進院子,想找王琳拿個主意。而王琳此時,也從屋中走出。
“別著急,我去看一看究竟會發生什么。你們兩個別亂跑,在家里等消息!”
一路之上,池麟走的很慢,他一邊佯裝病態,一邊又在腦中想象著各種各樣的可能。來請他的差役不善言談,池麟就算是想套一些話出來,也毫無機會。再慢的腳步,也終究會到終點。汴縣縣衙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
“我們是走正門?”池麟小心翼翼的問了問差役:“還是…”
“當然是走正門了,否則你還想怎么進去?”
“哦哦…草民無理了…是在抱歉…”
池麟說著,心中也犯起了嘀咕。走正門,便是入了公堂,這可不是兒戲的地方,走偏門的話,則可能到了魏啟德的起居之所,這么一來,事情也就變成了私事。
正當池麟思來想去的時候,他已經被帶入公堂,魏啟德坐于中央,師爺側坐一旁,兩邊各立八位衙役,手持水火棍,一臉嚴肅,面無表情。池麟盯著魏啟德,眼前之人還是那樣一副令人厭惡的嘴臉,落到他的手上,不是惡事才奇怪了。可池麟納悶的是,自己并沒有什么作奸犯科之嫌,在公堂之上,魏啟德又能如何呢?
想了片刻,還是出于公堂規矩,池麟面向魏啟德跪倒。
“魏大人,草民見過知縣大人!”
“池麟…呵呵…”魏啟德笑起來的樣子,更讓人心中升起一絲寒意:“好一個觀香預事的奇人,如今也是名噪一時,想不到還如此年輕,真是不簡單吶!”
“草民愧不敢當!”池麟依然跪在地上:“不知魏大人傳草民來所為何事?”
“所為何事?”魏啟德整理了一下官服:“你觀香預事的本事大,那我就來燒三炷香,你也給本縣看上一看!”
“在…在這里?”池麟吃了一驚:“大人您…確定?”
“有何不可?來人,準備!”
一聲令下,幾個衙役利索的搬來一條長案,一鼎香爐也置于中央。準備妥當之后,魏啟德從椅子上起身走了過來,手里面還捏著三炷香。
“看池先生似乎有些抱恙啊?那就起來說話吧…”
“謝大人體恤…”
“本縣做著汴縣父母官多年,愛民如子,這還用問嗎?”魏啟德輕蔑的一笑:“可以開始了吧?”
池麟起身,點了點頭,隨即將燃香的要領告知一二,少時,三炷香分置于香爐之中,三炷青煙也徐徐升起。公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在看著熱鬧,唯獨池麟自己卻在猜測魏啟德的心思。這公堂之上到底演的又是哪一出呢?
三炷香燃去三之有二,香型已現,魏啟德斜眼看向池麟。
“請吧…”
“那草民可就說了,如有冒犯,請大人多多包涵。”池麟上前幾步走到香爐之前:“大人請看,這三炷香的香型為中間和右邊齊平,且都高于左邊一個香頭,此謂催供香。”
“催供香?”
“不錯,這催供之香的表意,即為三日內有祖師來檢查,提示要精進修行。”
“修行?”魏啟德瞇著眼睛看著香爐:“本縣聽不大懂。”
“大人,這催供之香的寓意,先為四功,持戒、誦經、奉獻、除念,如哪一種有漏,則需立即改之。”
“能否再通透一些呢?”
“這么說吧…”池麟咬了咬嘴唇,覺得有些不妙:“精進時現催供香,提示修行中有漏或沒有及時升格。懈怠時現催供香,則是提醒精進。”
“哦?”魏啟德挑起一條眉毛:“言下之意,是覺得本官修為還不夠,需要再勵精圖治?”
“大人,催供之意,即為…”
“一派胡言!”
魏啟德大喝一聲,打斷了池麟的解釋。
“好一個觀香預事的奇人!一個王時濟還不夠,如今又跑出來一個姓池的小子?你乳臭未干,也敢對本縣指手畫腳!?”
“大人,草民不敢!”池麟心中雖早有準備,但面對如此無理取鬧的局面,他也不由得驚訝不已:“草民絕無此意!”
“觀香預事!?本縣食朝廷俸祿,為黎民蒼生所憂,你憑著上三炷香,就來評判本縣之功過,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大人,你言重了,香中所示,您也莫曲解于此,圣賢無非也時時精進于身,更何況…”
“住口!妖言惑眾!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