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裳先是有些納悶,父親還在的時候,就極少有人過來拜訪,現在沒了父親,府里更是門可羅雀。
不過片刻之后,她便意識到了什么。
兩個人?
難道是昨天過來韓家母子?
秦云裳心道多半是了,只不過即便如此,她的心中也沒有在意多少。
自己本來就還沒和他們沾上半點兒關系,而且母親在昨天晚上也已經答應自己。
最為關鍵的是,自己現在都已經是陳積的人了。
不多時,秦夫人李氏過去開門,聽那邊客氣的聲音,果然是韓家人過來了。
矮胖婦人顯然還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提著兩個錦盒的她一進大門就和李氏客套起來,嘴里還不時的旁敲側擊著:“昨日里云裳是突然有些急事吧,怎么樣?事情解決了沒?”
李氏的臉上面露尷尬,只得訕訕回著:“是有些急事,所以昨天才那么著急火燎的,沒有顧得上平日的禮數。”
“那…事情好辦嗎?”
矮胖婦人一邊進門一邊說著:“不行的話就讓云裳給子邦說說,他在城中還認識幾個說得上話的,多條路子的話,云裳的事也好解決不是。”
“無妨無妨。”
李氏擺了擺手:“昨天都已經處理好了,不過話說會來,昨天確實是裳兒的不對,我讓她出來給秦夫人和伯巖賠個禮…”
“嗨呀!”
矮胖婦人一臉無所謂的回道:“事出突然,換做是誰都是可以理解的。再說啦,就憑咱們兩家的關系,計較這些事情做什么?”
就在此時,一直在矮胖婦人身后的韓子邦也是點頭說道:“秦伯母毋須在意,子邦也不是那種氣量狹窄之人。昨日里子邦和云裳姑娘交談的還算融洽,她還曾說自己目前沒有可讀之物,子邦今日便帶來幾本自己看著還算不錯的詩集,等會兒可以交與云裳姑娘,以解其心中苦悶。”
他的語氣依舊是那種平平淡淡的,好似并無太多在意一般。
不過實話說,對于昨天秦云裳的不告而別,他的心中還是有些許多不悅的,只不過想到她的家世樣貌之后,又只得將心中的那些不滿給壓了下去。
韓家的官職不大,只能算是剛剛入品,如果換做是在偏遠地區的話,這個職位或許還能有些說法。但是這里是姑臧,涼國的都城。說句夸張的,入品的比沒品的多。
所以,他們才會一直住在姑臧的角落里,整天與市井為伍。
家主韓父是有些本事,不過也是十分有限,自己的官職都是多年未動,想要提攜自家兒子的愿望更是難以實現。
韓子邦對此也是無比郁悶,在他的心中,自己常年飽讀詩書,深諳濟世之道,按理應該是要登朝入殿,治國安邦的。
而現在呢,卻被諸多小事所累,無門入仕。
一直到前些時日,秦家托人過來說親,韓子邦雖然不太能看上一個小小御使之家,不過好在對方家中的地段極好,周圍的鄰居不是達官就是顯貴,而恰好她們家中又無家主主事。
自己如果抓住機會,入住那座前御使府,然后以此為跳板,結交周圍的一些鄰居,那么入仕的希望顯然是比這個角落里的強上許多。
做好打算之后,他便讓母親答應下來,并且過來做事前的見面。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這里的地段不僅絕佳,就連秦府中的女兒也是美貌異常,極為可人。
尤其是當她對自己微笑之時,那可真真算的上是撥云見月,牡丹盛開。
韓子邦一直以為她是為自己的氣質所折服,并且心生向往,所以才會生出如此笑容。
雖然以涼國的民風來說,這種場景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他的心中略感一絲欣慰。
回到家的韓子邦一直以為,如果不是那秦云裳突然有事出門,上午時的那場談話過后,這門親事早就已經定下來了。
不過關系倒也不大,無非就是今日再來一次罷了。
再說還能和那美人獨處半晌,怎么也能算是值得。
李氏請他們在廂房之中安坐之后,還是讓丫鬟去叫女兒過來。
知書達理的秦云裳自然能夠猜出母親的用意,不過和昨天不同的時,她走出后院時的心情已經大有轉變。
因為等會兒可以正大光明的過去隔壁,并且大大方方的去見陳積,所以此時的她心中滿是愉悅,愉悅到就連看到韓家母子之時,也沒有昨天的厭惡感覺了。
反正都是沒有關系的人,自己快些打發了就是,自己的心情可不能受到他們的半點兒影響。
“伯母,韓公子。”
秦云裳努力讓自己的臉上帶有一絲歉意,然后垂首說道:“昨日里因為有要事需要處理,一時緊張之下忘了提前告知二位,以至失了禮數,還望伯母和韓公子見諒。”
“不妨事,不妨事。”
矮胖婦人呵呵一笑,然后上前握住她的雙手說道:“云裳的事情要緊,不用如此見外。”
韓子邦則是疑問說道:“云裳姑娘是為何事所困,不妨說來聽聽,或許韓某可以幫著出謀劃策一番。”
“是啊。”
矮胖婦人先是隨聲附和,不過片刻之后便開始對李氏說道:“子邦讀的書多,也見過一些世面,興許真的可以幫到云裳呢。秦夫人,要不…咱們就讓云裳給子邦單獨說說?”
“這個…”
李氏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然后下意識的看向自己女兒。
此時秦云裳假裝出來的那些歉意也早就消失不見,她自然知道這韓夫人的意思,只不過自己還要去見自己的郎君,哪有心思一直遷就他們。
“韓伯母稍等。”
秦云裳直接開口道:“對于娘親和伯母商議的事情,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說完,沒有理會他們臉上的詫異神色,秦云裳便接著說道:“云裳才疏學淺,德少無貌,實是配不上韓公子。所以,伯母過來敘話聊天的話,娘親很是歡迎,但要說那些親事的話,伯母應該早些另尋她人了…”
二人的神情開始由詫異轉向震驚,只不過秦云裳則是微微施了一禮,然后再次歉聲說道:“今日不巧的很,云裳還是有些要事需要處理,怕是不能和娘親共盡地主之誼了,還請二位見諒。”
說完之后,秦云裳便不再猶豫,直接轉身離開房門,朝著大門之外走去。
說實話,比起昨日里的“不告而別”,方才的行為更顯無禮。
只是一向注重禮數的秦云裳,此時的心中非但沒有任何慚愧,反而還是無比的快意。
與此同時,在方才的廂房之中。
矮胖婦人下意識的咳嗽一聲,然后慣性般的詢問李氏說道:“秦夫人,云裳所說的要事到底是些什么,怎么每次都是獨身一人出去辦理?”
李氏還震驚與女兒方才“強硬”的態度之中,聽到矮胖婦人的話后,這才意識過來尷尬笑道:“云裳癡迷花藝,只是家中地方太小,又無花園,所以每天這個時候,她都和人說好,要去人家的院子里一同鼓弄那些花草。”
她自然不可能在這倆外人面前說,秦家的女兒這么火急火燎的,就是為了去找隔壁的男子相會,那樣秦家早就算是顏面掃地了。
只是這樣一來,她隨便編出的理由,自然也讓對面的二人聽著十分不悅。
擺弄一些花罷了,難道那種事情比相親的事情還要重要?
是的,對于剛才秦云裳所說的“配不上”,或者讓他們另找別人的說辭,矮胖婦人并沒有放在心上,而是直接過濾的一干二凈。
“秦夫人,云裳姑娘哪有自己說的那么差…”
矮胖婦人笑道:“而且,嫁娶之事向來都是要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切,都還要是聽秦夫人你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