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說是荒廢?”
衛關在她眼前擺了擺手道:“那里好歹還有一些人在天天打掃看守,還是干凈的很呢。”
“唉…”
幼笳又將眼皮低下,嘆了口氣后接著道:“關叔叔真是看的開,拿著銀子白養著幾十人不說,還請他們住自己買來的宅子。”
“這話哪能這么說…”
作為皇帝的親弟,衛關自然不會在意這點兒銀子。
只不過幼笳卻是依然道:“關叔叔可能是好心,可惜能夠領情的能有幾個,說不定他們都還在背后議論你是冤大頭呢…”
衛關飲著酒水細細一想,好像確實有這種可能。銀子的多少他不在乎,但是如果有人放下飯碗就罵娘的話,那就是不能忍受的了。
“那你說怎么辦,不要那宅子了?”
衛關慣性一般的說出這話,只不過在他說完之后的片刻,自己的心中就突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一年就住三五天的宅子,還要它做什么…”
幼笳用飄忽的雙手再次給他斟滿了一杯,道:“而且叔叔你剛才也說過了,望水樓里住的可比哪兒舒服多了,為何還要去那里呢?”
“這個…”
此時的衛關顯然比剛才謹慎的多了。
“住不住的,總歸是個家。你關叔叔我畢竟在這城里住了近二十年,就和你二哥一樣,有個宅子在這里不是應該的么。”
“不一樣,不一樣!”
幼笳努力睜著眼睛道:“二哥現在還是在姑臧城,天天在望水樓的話自然是不行,所以才必須要去單獨住處的。”
“哦…”
衛關的臉上之中帶有許多恍然,此時的他已經漸漸察覺,自己剛才的那個不祥預感,到底是出于什么。
“那小幼笳說說,叔叔我該怎么辦才好呢?”
“關叔叔不如把那宅子轉給我,我又不和叔叔一樣要去酒泉那邊,以后在城中總會用的到的。”
“嗯?”
衛關壓著自己的笑意,然后納悶道:“不對吧幼笳,以后就算你不在宮里了,那你爹爹也肯定會找各種能工巧匠,去給你在城中造一處最好看的公主府,到時候還要我那宅子做什么?”
“這不是怕爹爹選的地方不和心意么,所以才想著用別的宅子做個保底。再說啦…這些年我也攢了一些銀子,肯定不會讓關叔叔你吃虧的…”
不常喝酒的幼笳還是錯估了那些酒精的后勁,此時的她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好似開始旋轉起來,就連維持正常的說話,也開始費力起來。
“哈哈,那等你選好合了心意的地方之后,再讓他們蓋公主府不就行了。再說了…”
衛關繼續道:“我的那宅子所在的地段實在之好你也知道,那不是銀子多少的事,那是有價無市的事。”
說話的時候他一直仰著頭,然后用余光瞟著對面的幼笳,這是他的習慣動作,之前幼笳在找他討要什么東西的時候,衛關一直都是用這種動作回絕的。
“哦…”
幼笳努力撐著身子點頭說道:“那我再找找別人吧。”
她的聲音很是低沉,只不過并沒有什么半點兒的委屈和不悅。
“嗯?”
聽到她就這么放棄,衛關心中的那些笑意全都變成了疑惑,按照之前的經驗來看,自己身邊如果有她看上的東西,那么不管自己怎么拒絕,她都會堅持到底,并且把那東西從自己身邊拿走的,最次,也得是要借走的。
怎么這次反倒這么輕易的就放棄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幼笳并不是輕易放棄,而是在經過這一年多的時間之后,在經歷過許許多多曲折復雜的事情之后,此時的她早已不是那個衛關所熟悉的她了。
在對待其他人,尤其是自己身邊親人的時候,她的選擇早已不是之前的那種萬事由己,而是開始換位思考,甚至開始主要為其他人著想。
在她看來,衛關的那處宅子確實很好,而且和之前的御史秦府僅有一墻之隔,這座城里再也沒有比那里更好的地方。
但是同樣的,那里也確實是有價無市。
在自己有意的“勸解”之下,關叔叔如果不在意的話那是最好,如果依然在意的話,那自己絕對不會像之前一樣“霸占”了。
“小幼笳?”
“嗯?”
“給是說說看,你再去找找誰?”
幼笳的雙手托著自己酡紅如霞的臉頰,一時間猶豫不語。
她哪里還有別人可以找?
縱然皇宮周圍的好宅子也有不少,但她又如何開得了口。公主的身份確實尊貴,不過正因如此,她才更要在意自己給皇室名聲所帶來的影響。
一旦她買了人家的宅子,不管價錢多少,市井之中多少會流傳一些以勢壓人的言語。
看來…只能是中間托人了。二哥常年住在宮中,認識的朋友肯定不少,自己再去求他試試吧。
“現在還沒想好,不過我一定能找到的…”
“嗯嗯…”
衛關一邊笑著,一邊從腰上扯下一把鑰匙,放到桌上之后,他往前湊了幾分然后說道:“讓我猜猜看…下朝的時候我說了,那陳積在朝上說的是要搬走御使府的事,之后幼笳你又打我宅子的注意,這兩件事…應該不會那么巧合的吧。你給叔叔說實話,是不是想從我這兒得了宅子之后,轉手就去送給他了?”
“我…”
幼笳抬頭看了衛關一眼,繼而默默的點了點頭,既然已經被看穿,那就沒有在隱瞞的必要了。
“我就是想讓他在這里過得好點,少受點委屈…關叔叔,我去過洛州,我也不想騙你,那里比咱們姑臧城好太多了。那里的吃食都是精細好看,衣裳都是舒服的綢子。他又是王爺的公子,什么東西享受不到?”
“可是…”
幼笳的聲音已經十分低沉:“和我來到這里之后,那些東西什么都沒有了。之前的宅子還算勉強可以,但是以后如果再搬到那些偏遠地方的話,我…我實在是對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