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陳爍問道:“文才,你上香的時候就真沒關注那些墓主人的長相,有些墓碑上有照片的你也沒瞅瞅?”
文才回答道:“唉呀,我只想早點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哪有時間關注這個嘛,你看香燒成這樣,肯定不是什么好兆頭,咱們抓緊時間回義莊告訴師父!”
“你上香的時候就沒聽到有人對你說謝謝?”陳爍有些不甘心的問道,看夠了秋生勾搭女鬼的場面,他是真想看看文才勾搭女鬼的場面。
“你聽錯了吧,沒有誰說謝謝啊!”
陳爍看了眼走在最前面,有些神思不屬驚魂不定的秋生,再次確認的問道:“真沒有?”
“真沒有!”
陳爍一臉的遺憾,拍著文才的肩膀道:“那看來是我天真了!”
文才不解道:“你今天看起來好奇怪,你倒是說說你哪里天真了?”
陳爍嘆了口氣道:“我天真的以為這不是一個看臉的世界,以為會有人第一眼就發現文才師兄你內心的正義和善良!”
“正義和善良,我有這么好么?”
文才腳步慢了下來,直到落后了一段距離,撓著頭,腦海里還琢磨著這句話,后半段應該是夸他的吧,但仔細想又好像不是。
三人回到義莊,原本停放四目客戶的地方,擺放著新鮮出土任老太爺的棺材,連同著香案也一同擺在棺木前。
“你們回來了,香燒得怎么樣?”九叔問道。
文才連忙將在任老太爺墓前燒剩下的殘香遞到了九叔面前。
九叔伸手接了過來,在香案前踱著步,凝重道:“人最怕三長兩段,香最忌兩短一長,偏偏就燒成了這樣,家中出此香,肯定有人喪!”
文才忙問道:“是不是任老爺家里啊?”
“廢話,難道是這啊!”
文才聞言,覺得只要不是發生在義莊就好,自顧自的點了炷香道:“不是義莊就好,事不關己,己不勞心嘛。”
秋生手插著兜,走到香案前問道:“那任老爺的女兒會不會有事啊?”
“總之姓任的就有難了!”文才說完,立刻醒悟過來,“那婷婷豈不是危險了!”
文才立刻想上前詢問九叔解決之法,秋生忙拉住他調侃道:“你剛才還說事不關己,己不操心的!”
“話不是這么說,能救心上人一命,結婚就不成問題了!”
陳爍語重心長的給他解釋道:“你錯了,文才,只有長得好看俊俏的救人一命,人家才會以身相許,至于長相平凡的救人一命,人家只會說大恩大德,來世再報,所以,你要打我侄女的主意,得另想辦法!”
文才聽完愣在當場,這話以前怎么沒聽過,好像還很有道理的樣子!
陳爍來到棺材旁,站到九叔身側,“師父,開棺看看嗎?”
九叔從思索中回過神來,“那就打開看看吧!”
得到同意后,陳爍喊了秋生,兩人手扒到棺材蓋上向后拉動,挪開了棺蓋。
棺中的任威勇原本青黑干癟的皮膚鼓漲了起來,只是與下午見到不同的是,他交疊在小腹的雙手開始長出銳利尖長的指甲,色澤發黑。
九叔看了眼,臉色大變,急忙道:“快蓋上!”
陳爍不太想蓋,他還貪圖這具棺材來著,想著該用什么法子把任威勇弄出來,但那邊秋生發力推動棺蓋,他也只好暫時先將棺蓋合上。
“師父,為什么這么著急合上棺蓋,難不成他要變僵尸了?”陳爍問道。
九叔點頭解釋道:“不是要變,是已經變了,下午我還有些拿不準,不過現在看來,任老太爺的遺體出土開棺的時候,就借助生人的生氣開始尸變了,你們快去準備紙筆墨刀劍!”
秋生和文才共同疑惑出聲:“準備什么?”
陳爍道:“是黃紙、紅筆,黑墨、真刀、木劍”
九叔多看了陳爍一眼,不過想到他以前給人驅過鬼,雖然沒有師承,但知曉這些并不稀奇,確實要比自己兩個徒弟優秀些,“陳云,你去抓只雞來!”
“好!”
陳爍也沒矯情,快步去了院子里的雞舍,挑了一只大公雞抓住翅膀揪了回來。
等紙筆墨刀劍齊備,陳爍也把雞拎了回來。
九叔接過大公雞,揪著翅膀,拽著雞冠在它的脖子上瞅了瞅。
文才看著大公雞仿佛看到了明天豐盛的飯菜,嬉笑道:“師父,又殺雞啊!”
九叔瞪了他一眼,香案上的東西撤開,擺了一個瓷碗,九叔一手抓住翅膀,一手抓雞冠,將脖子露了出來,秋生拿著刀迅速在上面剌過。
抹脖子的痛楚讓公雞擺動著爪子掙扎了一陣,在“咯咯咯”的叫聲中壯烈死去。
九叔倒拎著公雞,使它頭 朝下的將鮮血流入碗中,隨后又混了米粒黑墨入碗,浸過墨斗遞給秋生和文才。
“師父,彈在哪兒?”秋生接過墨斗問道。
“彈在棺材上面,整副棺材都要彈上去啊!”
秋生和文才兩人哦了聲,扯了墨斗線蹲到了棺材首尾兩端,開始往棺材上彈線。
九叔點了香,向幾個徒弟說起僵尸:“人分好人壞人,尸分僵尸死尸…”
“人不止分好人壞人,還分男人和女人呢!”文才手頭活計不停,嘴也沒閑下來,嬉皮笑臉的接了話茬。
九叔沒好氣道:“師父說話,你插個什么嘴!”
文才瞧見九叔的眼神,立馬收起了笑容。
“任老爺的尸就是變成僵尸的尸,所以我才要你們用墨斗彈棺!”
秋生很配合的詢問道:“尸怎么會變成僵尸呢?”
文才又忍不住道:“是啊,人怎么會變成壞人呢?”
九叔雖然傳了兩徒弟些道術,但兩人又都不是勤于發奮之人,再加上授藝的時候也不是面面俱到,一口氣就能說完,很多情況也得遇到了才能講得明白。
九叔對幾人簡單科普道:“人變成壞人是因為他不爭氣,尸變成僵尸是因為他多了一口氣,一個人死之前,生氣、憋氣、悶氣到死了之后呢就會有一口氣聚而不散!”
陳爍站在邊上,吐槽道:“師父,你能不能解釋的詳細一點,你這種說法,別人會議為我們師徒四個聚在一起搞迷信啊!”
“那你想要我怎么解釋?”九叔插著腰道。
“比如詳細說說僵尸是怎么形成的,您剛才解釋可太淺顯籠統,我想要知道更深層次的原因,比如說養尸地出來的僵尸,道術所煉的僵尸,這些總不可能都是因為憋氣憋的吧!”
秋生和文才都詫異的抬頭看向陳爍,你平時都是這么追根究底的嗎,為什么他們倆不知道還有這么多情況形成的僵尸!
九叔同樣看向陳爍,道:“沒想到你知道的還挺多,以前遇見過僵尸?”
陳爍搖頭,“聽過沒見過,以后肯定會經常見!”
“嗯,既然如此,給你詳細說說也無妨,只是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我先考考你們三魂七魄各是什么?”九叔道。
文才和秋生聽說考考就覺得發暈,悶頭彈著墨斗線不說話。
陳爍只好自己出來回答道:“這個我倒聽說過,三魂分別是天魂胎光、地魂爽靈、人魂幽精,七魄分別喚作尸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九叔滿意的笑道:“不錯,一點不差,一個人最重要的便是三魂七魄,你們要知道,一個人的悟性、智慧等等都是源自于三魂,而七情六欲皆自七魄而起,正常情況下,人活著的時候,由三魂來統御七魄;但人死后,三魂精氣散去,天魂歸于天,地魂歸于地,七魄也會在七七四十九天中逐個散去,重歸于天地之間!”
“而僵尸的形成原因正在于此,有的是尸體被葬入你所說的養尸地鎖住了本該散去的七魄,孕養而成;有的就是以太陰煉形之法所培養而成,也有的是尸體被邪物所侵;或者尸體因為某些原因吸收了足夠多的陰氣,接觸到活人便尸變而起,比如盜墓賊在墓中開棺;還有的便是殯而不葬,尸體無法入土為安,未散凈的七魄橫生怨氣,又經雷擊而成為僵尸!”
陳爍追問道:“不是說僵尸無魂無魄嗎?”
“你說的那是僵尸王將臣,普通的僵尸大多是因為七魄不散而成,像任老太爺這種,就是被改了墓穴,壞了風水,七魄中的郁結之氣不散,孕養而成!”
陳爍聽到將臣二字,反倒不太關心任老太爺如何形成了,追問道:“那師父說的僵尸王將臣要在哪里才能找到呢?”
“將臣還只是傳說而已,我怎么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你該不會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吧?”九叔問道。
陳爍面不改色道:“好奇而已,既然任老老太爺的尸現在成了僵尸,那咱們還留著他干什么,應該早早鏟除才是啊,免得再生什么變故!”
九叔搖頭道:“不行,我下午才答應了任老爺,怎么好失信于人呢!”
陳爍皺眉苦思,在棺材周圍繞了一圈,忽然眼前一亮道:“可是墨斗彈棺也未必就能完鎮壓住任老太爺,為了萬無一失,我們不如干脆把任老太爺長出來的指甲給減掉,掰開他的嘴把僵尸牙拔掉,再往他身體里灌一海碗糯米水,這樣哪怕他起尸我們也不用怕啦!”
秋生和文才聞言都是目光怪異的盯著他,這想法,你簡直就是魔鬼!
事實上,陳爍也是怕任老太爺自己起尸的時候把棺材崩壞,這也是絕大數僵尸起尸時的通病,仿佛不把自己的棺材震碎就顯不出自己的厲害一樣,到時候他豈不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么。
九叔再次否決掉這個提議,“不行,任老太爺的 尸體已經尸變了,起尸只是早晚問題,如果按你說的做,很可能會造成他提前蘇醒,還是保險一點,明天我去找一個風水寶地,借此化去他的尸氣,散了他的七魄!”
陳爍大失所望,趁早起尸好啊,那樣棺材板就能保住了,但是九叔既然不同意,他也不能強行掰開任威勇的嘴,往身體里灌糯米水,只能另想他法。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墨斗彈棺未必保險,所以晚上你和文才都警惕些!”九叔說完,轉身出了這間停放棺材的屋子。
走到門口處,他的腳步忽然一頓,“對了,陳云,你跟我來一趟!”
陳爍聞言生出一股去教務處的感覺,跟著九叔一前一后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