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唯一的光

　　當天中午，一架航班降落在首都機場。

　　這是他旅途的第一站，距離上次離開，已經十三年了吧，不知道那個死胖子現在怎么樣了。

　　“李律師，剛來了一個客戶，想請您作為他的律師負責遺產委托。”

　　“遺產委托？我都好久不做這個了，算了，你帶他上來吧，反正今天下午也沒有其他訪客。”

　　兩分鐘后，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請進。”

　　剛才打電話的前臺，領進一位戴著墨鏡的年輕男子，恭敬的對坐在辦公桌后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介紹到：“李律師，這位就是要拜訪您的李湛先生，我去給您二位泡咖啡。”說完轉身出了門。

　　而當她再敲門進來送咖啡時，發現辦公室內的氣氛極端詭異，屋內的兩人現在還沒進入談話。前來委托的年輕男人悠閑的坐在沙發上隨意的打量著辦公室的陳設，而平時沉穩淡定的李律師則一改常態，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對方，連她端咖啡進來好像都沒注意。

　　前臺退出辦公室的關門聲總算驚醒了魂游天外的李律師，他抬起一只手，有些顫抖的指著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你...你...”

　　年輕男子輕笑：“怎么，十年不見，不認識了？”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面孔，但就是因為熟悉才讓李律師不敢相認：“你真是李湛？湛哥？”

　　年輕男子戲謔道：“還真是人走茶涼啊，死胖子，用不用我好好幫你這位金牌大律師回憶回憶？”

　　“你怎么不老啊！！！啊！蒼天無眼啊！！！”

　　原來這個中年律師正是當年替李湛給Jessica應援的李凱，十年的時間，當初的小胖子已經搖身一變成了享譽業內的金牌大律師，真是世事難料。

　　但有些事，是永遠不會改變的，比如現在，這個平日嚴肅認真的大律師，現在一臉諂媚的坐到李湛面前，就和當年一模一樣。

　　“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來首都怎么不通知我去接你啊。你這次離開老家是辦事還是...”

　　“老家的事都結束了，不過我這次來也確實是找你有事，你看看這個。”李湛說著從包里取出一疊文件，扔在茶幾上。

　　李凱拿起來，剛看了眼文件的封面便驚叫起來：“遺產授權委托書？！哥，你鬧哪樣，真要做遺產委托啊？”

　　李湛沒有答話，只是示意他繼續向后看，顯然令人更大的驚喜還在后面，也許更是驚嚇。

　　“死后遺體捐贈？！所有的遺產成立慈善基金，目前資產價值，七億美金？！哥你居然有這么多錢！等會兒？慈善基金成立的名義是...”顯然遺體捐贈和慈善基金只是開胃菜，這才是真正的驚嚇。“哥你為什么啊？她不是已經...”

　　李湛時間緊迫，懶得聽這死胖子八卦，直接打斷他：“這只是遺產委托而已，只要我活著，隨時都可以更改的不是么。”

　　雖然李湛是這么說，但是死胖子太了解他了。更改？開玩笑呢？當年的李湛只要興致來了，瘋癲起來真是八匹馬都拉不住。

　　“哥，我可以不問你為什么立這種遺囑，但是你這么早理遺囑干嘛？”胖子顯然不死心，打算運用自己一貫的職業技巧，旁敲側擊，看能不能知道點什么。

　　但是，這一套明顯對李湛不管用，甚至應對的辦法早都準備好了。“我這次來呢，是以委托人的身份。所以，李凱律師，你只要告訴我，這份委托書，你是接還是不接，不接我就找別人了。”

　　“接，我接還不行么。”胖子一陣無力，果然你李哥還是你李哥。

　　兩人辦好手續，胖子又湊上前：“哥，咱倆這么多年沒見了，晚上我做東給你接風！”

　　李湛欣慰的看著他，他能感受到胖子并非虛情假意，而是真的因老友重逢而欣喜萬分。良久有些歉意的拍拍李凱的肩膀：“接風就不必了，我晚上的還要飛澳國。胖子，這次謝謝你了。”

　　“這么急？哥你又去澳國干嘛？”胖子有點懵，即便當年的李湛，也沒這么天馬行空吧。

　　“澳國的海灘多啊！”這是李湛的答案。

　　“你要去渡假？去多久啊？”

　　“看情況吧。對了，如果哪天，那份遺囑真的生效了，幫我把這個轉交給她。”李湛從包里再次拿出一個封好的檔案袋，交到胖子手上。與剛才隨手扔在茶幾上的遺囑相比，這份被鄭重其事交付的檔案袋仿佛才是他真正的遺產一般。

　　同一天里，第二次的機場送別。

　　“哥，你什么時候回來千萬要路過首都，提前通知我，我好給你接風。”十年未見，可惜相逢即是離別。

　　胖子的不舍，給了李湛一些觸動，但并沒回應，而是說起了別的：“其實，告訴你我為什么這么做也無妨，就當我是感謝她吧。走了，兄弟，保重。”

　　沒給對方任何說話的機會，李湛提起行李箱再次步入安檢口。

　　李凱知道，從他再見李湛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當年的李湛回來了。

　　但是，看著那個離開的背影，為什么又感覺，李湛再也不會回來了。

　　自嘲的搖搖頭，果然這種酸腐情節不適合他，都開始出現錯覺了。

　　真是，只是錯覺么？

　　飛往澳國的航班上，李湛有些感傷，畢竟這么多年來小胖子李凱是他唯一的朋友了。所以他才會在離別的時刻，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告訴對方。

　　“為了感謝她。”

　　其實十年前，當李湛祖父去世時，他真的崩潰了。老人走了，帶走的不僅僅是李湛的牽掛，更帶走了李湛心靈的一部分。

　　如果說人心像一個玻璃杯，而裝在里面的水就是我們生命里無可取代的人和事。那么老人的離世，讓李湛的杯子里的水，灑了。

　　這是精神層面受創的后遺癥，其實對一個普通人來說，這并不算什么。

　　時間會證明一切，也會帶走一切。日常的忙碌中，有太多太多的人和事可以將生命的空缺填滿，人們甚至來不及考慮補缺的問題，日子就被糾纏在瑣碎中過去了。

　　但是李湛不行，他的生活實在是太簡單了，一眼能望到頭的那種，而心里的位置又固定了太多太多年，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替代。況且他也拒絕再讓人進入，畢竟得到的終會失去，所以只能越來越少，不能越來越多。

　　渾渾噩噩了一陣子，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如果在自己腦海里創造一個人，甚至為了這個人在腦海里創造一個世界，當自己處理完現實世界的事，他空下來就可以回到思緒中，和這個人相處。沒什么能帶走這個人，除非李湛本身在自然界消亡。

　　在思維世界里創造一個活生生的人，顯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不過他又想到了另一個辦法，找個人做為原型模版！

　　而這個模版，就是Jessica！

　　為什么是她？

　　首先這個人選不能是熟人，否則現實與思維必然會造成沖突，引發混亂。其次還要容易獲悉這個人的資料，沒資料怎么做模版。

　　但是還是沒解釋清楚，這樣的人太多了，為什么是她？

　　這李湛也說不清楚，兩人因為因緣際會見過兩次，也因為造化弄人錯過兩次。可能連認識的人都算不上，但念頭升起時，只有她。

　　現在連作者都覺得，李湛怕是真有精神病的。想想都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更別說付諸行動了。

　　之后的某一天里，一個人出現在李湛的思維世界，一束光照進了李湛的心。曾經那個鮮衣怒馬、嬉笑怒罵的李湛活過來了，哪怕只活在他的思維世界中。

　　身邊的人發現，李湛發呆的時間越來越多了。無無論何時何地，只要給他一點空閑，他就會趁機進入放空狀態。

　　開始大家還以為他是因為打擊太大，抑郁了。但隨著李湛的行為和平素并沒什么改變，甚至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這種擔憂也就不了了之了。

　　真是否極泰來了吧，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甚至李湛菜鳥上路的金融投資也開始賺錢了。

　　最開始玩玩股票，然后開始涉獵期貨，現貨，居然都是輸少贏多，于是才有了那七億美元的身家。

　　李湛不禁感嘆，她還真是自己的幸運女神，并不是因為這種“幸運”讓自己收獲頗豐。而是因為這十年的時光，如果沒有這個思維世界里的影子作為寄托，自己再次經歷其他至親離世時，也許早就精神崩潰了。

　　而現在，當一切塵埃落定，自己早已身心俱疲，又不想像行尸走肉的生活著，所以也是時候該放“她”自由了...

　　一個月后，華國新聞播報了這樣一則消息。

　　近日，我國一名游客在澳國海邊渡假時，被水母蟄傷。因事發時在傍晚，所以未被及時發現，傷者在送往醫院救治途中，不幸身亡。敬告出國旅行的游客，提高安全意識，做好防護措施，以免此類悲劇再次發生。

　　類似的新聞，總會時不時發生，并沒引起民眾的關注。而緊隨而至的另一條并未播報的娛樂新聞，則瞬間登上熱搜頭條，引爆了輿論。

　　前少女時代成員，冰山公主Jessica的一名華國粉絲因意外不幸離世，而這位粉絲立有遺囑。去世后將以“Jessica粉絲”的名義捐獻所有遺體器官，并將價值七億美金的遺產無償捐獻，成立“Jessica慈善基金會”，用以幫助華韓兩國的留守兒童和空巢老人。基金會誠摯邀請Jessica擔任基金會名譽主席，以監督基金會對資金進行合理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