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镠剛踏入坤寧宮的大門,便看見李太后急匆匆地趕來了。
“镠兒,皇后有喜了?”
朱翊镠尚未來得及開口,李太后倒是激動地先問道。
做奶奶的果然比當爹的還要激動。
“娘,孩兒也才剛到。”
朱翊镠回答。
“太后娘娘,是的,御醫已經診斷確定皇后娘娘有喜了。”
周佐代朱翊镠確定。
“太好了!這太好了!”李太后眉飛色舞,“又快要抱孫子嘍。”
“娘,興許是孫女呢。”
朱翊镠忙道。他早就看出來了,李太后也是重男輕女的母親。
李太后回之一笑:“娘與你哥頭一胎都是男孩兒,娘相信镠兒也是。”
“娘,可不能這樣比。”
“哎,不說這個了,趕緊進去瞧瞧。”
“再告訴娘一個好消息,翊坤宮那邊剛才來人說鄭淑嬪也有喜了。”
“哎喲,這么巧嗎?”李太后聽了,微微一滯。
雖然朱翊镠并沒有瞧見李太后聽到李之懌有喜時的神情,但不用想也能肯定是高興,而不會像聽到鄭妙謹懷孕時更多表現出來的是驚訝。
“是巧。”朱翊镠確定地點了點頭,繼而笑道,“雙喜不好嗎?”
“好當然好,但娘更希望皇后懷的是男孩兒。”李太后忽然變嚴肅起來。
朱翊镠明白李太后擔心什么。
他知道,在李太后眼里,鄭妙謹不光是一個有“污點”的女人,而且也不喜歡鄭妙謹身上那股子狠辣勁兒。
所以,李太后對鄭妙謹一直不及對李之懌好,也不如趙靈素。
拋開對鄭妙謹的個人因素,如果鄭妙謹懷的是男孩兒,而李之懌懷的是女孩兒,那將來得面臨嫡皇子與長皇子的問題,在立儲一事上或有爭議。
這是李太后擔心的問題。
朱翊镠當然懂得,知道李太后不希望他像大哥萬歷皇帝那樣,皇長子不是嫡子,結果遲遲不立皇太子。這不利于朝廷的穩定,立太子問題之所以稱之為國本,就是因為這個。
不過生兒生女誰知道呢?在朱翊镠眼里都一樣,他其實早就表態過,不管是嫡是長,只以能力論。
只可惜好像沒有幾個人贊同,包括鄭妙謹。所以鄭妙謹一直攛掇他與李之懌先生,如同李太后所希望的一樣,最好與李之懌第一胎就是男孩兒,這樣能夠避免許多不必要的問題。
朱翊镠倒無所謂。
他牽著李太后進去了。
李之懌正躺著,見朱翊镠與李太后來了,忙要起來行禮。
“別別別,皇后不必客氣。”李太后又讓李之懌躺下不用起來。
“娘,這還早著,不礙事兒。”李之懌摸著自己肚子還是起來了。
簡單行禮坐定后。
朱翊镠歡喜地道:“皇后有喜,好好休息,儲秀宮那邊的事暫時不用管,交給王淑蓉打理吧。”
李之懌笑了笑說:“十月懷胎,這才兩個來月,我還沒有那么矯情,儲秀宮的事還是能夠打理。”
朱翊镠又道:“那你不要干活兒,吩咐下面人去做,平時只需走動走動,就當活動一下筋骨。”
“知道,多謝!”李之懌點頭而笑。
“就在得知皇后懷孕的消息不到一刻鐘,翊坤宮那邊也有人傳來意訊,說鄭淑嬪也有了。”朱翊镠迫不及待地道。
“是嗎?這太好了!”李之懌比李太后聽到這個喜訊時高興多了,“那大哥坐在這兒還不快去鄭姐姐那邊?”
“好!”朱翊镠起身道,“那讓娘陪你吧,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快去看鄭姐姐吧。”李之懌催促。
朱翊镠高興地去了。
至翊坤宮,發現鄭妙謹也躺著。不過比起李之懌,她還有點小情緒。
分明看見朱翊镠進來,卻故意將臉扭到一邊兒不搭理。
“怎么?不開心了?”
“你還知道來看人家哈?”鄭妙謹頭也不轉,冷冷地抱怨道。
“我這不是來了嗎?”
“有多少天沒來了?”
“最近不是事兒多很忙嗎?”
“難道也有這些天沒去坤寧宮嗎?”
“好好好,以后常來。”
這才三個老婆,就開始有抱怨起來的,想著古代皇帝三宮六院,動不動成百上千妃子,皇帝一個人怎么應付?可想而知那些女子有多寂寞!
朱翊镠坐下來,將鄭妙謹的身子掰正。見鄭妙謹還是拉著臉。
“來,笑一笑,懷有身孕得開心,不能垂頭喪氣壓抑自己。”
“…”鄭妙謹不言聲。
“這樣,朕今日決定,往后無論有多忙,每三天過來一次。”
“好,這可是你說的哈?”鄭妙謹立馬兒笑開了。
“朕是皇帝,一言九鼎。”
“你們都聽見了?”鄭妙謹問一旁站著的兩名近侍。
“娘娘,奴婢們都聽見了。”兩名近侍笑意綿綿異口同聲。
“這還差不多。”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你敢在朕面前使性子,還與朕討價還價。”
“你不是倡導平等嗎?不用將你當作高高在上的皇帝,在我與之懌、素素面前,只當你是我們的夫君。”
“好好好,告訴你,之懌也有了。”
“是嗎?她有幾個月?”
“兩個多月。”
“哦,那更好,還怕她比我晚。我這剛好兩個月。”鄭妙謹摸著自己肚子。
不抱怨時這會兒又像變了一個人。
“我說過,孩子誰大誰小無所謂,是男是女也無所謂。”
“你是無所謂,可別人怎么想呢?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太后這會兒十有是在坤寧宮吧?”
“我不是來你這兒了嗎?”
“我真希望皇后肚子里懷的是個男孩兒,這樣大家都安心。”
“沒那么多事兒。”朱翊镠安慰道。
鄭妙謹一撇嘴:“你總想得容易,屆時若不是這樣,皇后生的是女兒,而我生的是兒子,看有沒有煩心事。”
“現在擔心這些有什么用?等孩子降臨再說吧。”
“聽說最近你很上火?”
“是啊!”朱翊镠點頭,“改革總是會觸犯一些人的利益嘛。”
“對付那些豪強權勢大戶,有時候或許采取另一種方式更為有效。”鄭妙謹喃喃地道,“倘若只一味地安撫他們,他們不一定會聽,反而覺得你對不起他們甚至欠他們該他們;倘若一味以強權鎮壓他們服從,他們不僅會感到不舒服,還極有可能激起他們強烈的反抗心理,所以倒不如…”
隨即,鄭妙謹附在朱翊镠耳邊,小聲咕噥著。
朱翊镠聽了,微微一笑。
不得不承認,鄭妙謹是一個很有手段的女子。
朱翊镠覺得自己還是太仁慈了。反正鄭妙謹與馮保總是這樣說。
無意之中,鄭妙謹今兒個又教了他一招。誰說女子不如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