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出有名,才能無往不利。
因此,雖然完顏宗翰已經決定了要跟金吾軍打一仗,用武力搶回耶律延禧、遼國皇室以及遼國的金銀寶物,可他還是先派高慶裔來質問大宋為何要背盟,想要先占住大義。
作為一軍主帥,蔡仍也不能來個人就見,自降身份。
所以,蔡仍就將與高慶裔見面的事交給了趙良嗣和陳康伯。
雙方一見面,趙良嗣和高慶裔先是寒暄了一會,高慶裔就率先發難道:“你們大宋為何要背盟,當初咱們雙方有過約定,你們大宋的軍隊不得超過朔、應、蔚一線,如今為何會跑到云北來,還擋住我大金軍隊的腳步?”
趙良嗣也收起笑容道:“當初,咱們雙方的約定是,西京管轄的蔚、應、朔三個州,離我大宋最近,我大宋將來舉兵先取此三州,其余西京、歸化、奉圣等州,待抓獲遼舊主之后再作交割,這沒錯吧?”
高慶裔想了想,覺得趙良嗣沒說漏什么,便道:“沒錯。”
趙良嗣道:“那就沒有問題了,我們已經抓獲遼舊主了,你們大金不必來云地了,云地自然該歸我大宋所有。”
雖然早有猜測,但高慶裔親耳聽見這話從趙良嗣口中說出來,還是讓高慶裔既驚又喜,他連忙道:“你們真抓獲遼舊主了?”
趙良嗣笑道:“這還能有假,這可是我親眼見證過的。”
高慶裔知道趙良嗣原來叫馬植,是遼臣,不可能不認識耶律延禧。
因此,趙良嗣見證過,那么就多半就不會有錯。
可即便如此,高慶裔還是要求道:“可否將遼舊主叫出來一見?”
趙良嗣笑道:“這有何難,將耶律延禧帶出來請金使一看。”
不久,便有人將耶律延禧帶了過來。
雖然高慶裔沒有見過耶律延禧,但他見過耶律延禧的畫像,以畫像一對,簡直一般無二。
不過,雖說如此,為保守起見,高慶裔還是跟趙良嗣商量一下,他先回金營一趟,帶幾個認識耶律延禧的人過來 趙良嗣一伸手,道:“請。”
高慶裔再回來,帶來了十個見過耶律延禧的人。
經這十人一致確定,金吾軍捉到的,就是天祚帝耶律延禧。
待耶律延禧的身份確定了之后,趙良嗣和陳康伯與高慶裔又回到了談判桌上。
剛剛回去的時候,高慶裔就已經請示過完顏宗翰了。
所以,一坐下,高慶裔就按照完顏宗翰的指示道:“云地可以給你們,不過,你們要將遼舊主和所有舊遼皇族以及舊遼的東西給我們大金。”
趙良嗣一聽,就道:“高大使這不是在說笑嘛,憑什么我金吾軍的戰利品要給你們金人?”
高慶裔道:“當初,咱們約定的是,遼舊主被我大金捉到,才與你們大宋交割其余西京、歸化、奉圣等州,而不是你們大宋捉到遼舊主就與你們大宋交割其余西京、歸化、奉圣等州。”
這是抵賴不了的,合約上的確寫的是大金捉到遼舊主,再與大宋交割其余西京、歸化、奉圣等州。
但趙良嗣也有他自己的理,他道:“當初,咱們兩國約定的是,你們金軍不得過松亭關、古北關和榆關之南,如今你們金軍已經入關來到了長城下。”
高慶裔針鋒相對道:“咱們兩國還約定,你們宋軍不得過長城,你們不也是去鴛鴦濼將遼主捉了嗎?”
趙良嗣道:“那總不能我們大宋探得遼主就在不遠處的鴛鴦濼盤踞,而不去捉吧?”
高慶裔道:“我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才入關來捉遼舊主。”
高慶裔又道:“既然我們雙方都越界了,那么此事就暫且擱置,等以后再議,現在你們只要將遼舊主和所有舊遼皇族以及舊遼的東西給我們,我們立即撤出古北以外,絕不再越界。”
趙良嗣搖搖頭,道:“既然咱們之前所定盟約有很多未盡事宜,那么現在就應該保持現狀,等待兩國新的盟約定好,再進行交割。”
陳康伯也道:“你們趕緊回國,然后再派使臣去我們大宋的國都,與我們大宋再重新制定盟約,如果新的盟約規定我們將遼舊、舊遼皇族以及舊遼的東西給你們大金,我們一定會將遼舊主和所有舊遼皇族以及舊遼的東西給你們大金的。”
高慶裔心道:“你們騙鬼呢吧,別說到時候你們家的皇帝不一定會答應這些事,就是他答應了,他們這些前線的人也早就將遼國皇族的女人和金銀寶物分光了,到那時,你們嘴一歪,說沒搶著,我們又能奈你們何?”
高慶裔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勸你們最好不要貪圖舊遼的女人和金銀寶物,免得惹來殺身之禍。”
這已經是赤果果的威脅了,陳康伯面色一沉,道:“大使何意?難道是在威脅我們大宋嗎?”
高慶裔看向陳康伯道:“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高慶裔又道:“自從我女真起兵伐遼以來,未有一敗,因此,軍中難免有一些驕兵悍將,他們是不可能接受你們將遼舊主和所有舊遼皇族以及舊遼的東西帶走的,如果你們真敢如此,咱們之間必有一戰!”
趙良嗣想勸高慶裔不要太沖動,萬事好商量。
可還沒等趙良嗣開口,里間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咳聲。
趙良嗣一聽,立即將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改為道:“這樣,大使請先休息一會,我們再商量商量。”
高慶裔看了屏風一眼,然后說道:“我們狼主的耐心有限,希望你們能盡快給我一個明智的答復。”
高慶裔走后,蔡仍、吳用、陳箍桶、呂將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
趙良嗣上前,剛想問蔡仍有什么指示,蔡仍就扭頭對呂將吩咐道:“去通知韓世忠,準備跟金人決戰。”
蔡仍此言一出,趙良嗣就是一驚,他連忙說道:“開戰?侯爺,三思啊!”
蔡仍沖呂將揮揮手,示意呂將快去,然后才對趙良嗣等人說道:“我是不想打這一仗的,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此戰是不打也得打了,而且,咱們不打,金人也一定會打。”
趙良嗣還是有些猶豫道:“好好跟金人說說,是不是…就能避免這一戰?”
蔡仍搖搖頭,道:“除非我愿意將耶律延禧和我繳獲的所有遼國皇族以及遼國的金銀寶物給這些貪婪的金人,否則,他們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而我根本就不可能給他們任何東西,所以,我和他們沒得談。”
蔡仍淡淡的又道:“如此,那就勢必得用武力來捍衛我的勝利果實了,而既然要打,那就要準備得充分一點,然后一戰將金人打疼了,讓金人以后不敢再窺視我的勝利果實。”
趙良嗣明白蔡仍是什么意思了,他之所以叫停了他們和高慶裔之間的談判,不是有什么指示,而是在用緩兵之計,也就是說,從那一刻開始,蔡仍就已經決定了要打這一仗。
事實上,蔡仍早就準備跟金軍一戰了。
準確的說,蔡仍早就防備著金軍要跟自己一戰了。
在撤回野狐嶺之后,蔡仍就已經召開了作戰會議,討論如何在野狐嶺與金軍決戰。
那時,以陳遘為首的人,認為,能不打就不打,如果非要打,那么就要依托界壕邊堡在野狐嶺跟金人打防御戰。
而韓世忠在將野狐嶺周圍全部看過了之后,說道:“這種消極防御法除了勞民勞兵降低戰斗力和挫傷士氣外,一定一無所獲。”
韓世忠還指出,野狐嶺這里的界壕邊塞太過冗長,只要集中兵力突破一點,整條防線就會全落空。
最后,韓世忠提出,如果真要在野狐嶺跟金軍一戰,最好的辦法就是仗著金吾軍的火器與金軍堂堂正正一戰。
陳遘堅持認為,有山勢長城天險不用太不智。
而韓世忠則堅持認為,應該利用金軍不了解金吾軍的火器的厲害,給金軍最有力的一擊,一次就將金軍打疼,讓金軍不敢再挑釁金吾軍。
兩人寸步不讓。
后來,蔡仍腦中閃過金蒙野狐嶺之戰。
陳遘所說之法,便是完顏承裕所用之法。
而完顏承裕是敗了一方。
不過,陳遘不是完顏承裕,蔡仍相信,如果守將是陳遘,是絕不會敗給鐵木真的。
可話又說回來,蔡仍想要的不只是防御住金軍的攻擊,他所想的是,這仗不打也就算了,如果要打,就勢必要給金軍點顏色看看,甚至可以全殲金軍,讓金軍不敢再輕易南下。
所以,蔡仍最后選擇了韓世忠的主張,并任命韓世忠為前線總指揮。
得了蔡仍的信任之后,韓世忠在感激涕零的同時,一直在準備這一仗。
如今,這一仗真的要開打了,韓世忠激動不已、熱血沸騰,他要憑借著這一戰奠定他自己在金吾軍中的地位,他要憑借著這一戰向世人證明,冠軍侯手下能統軍的大將,絕不只有岳飛和吳玠,還有他韓世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