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以物易物(下)
盛陽商隊的負責人曲桂，大概也猜到了陳子云召見自己想要干什么。
借助喝茶的掩飾，曲桂跟付宏海不動聲色的互換一個眼神，隨即老神在在的端坐了起來。打定主意要拿捏一下對方，以爭取更多的利益。
陳子云不主動開口提，他們也沉得住氣，始終緘口不言。
青竹幫的藍長老也是個人精，見兩位商隊負責人都不發話，他照葫蘆畫瓢，一口氣將茶水喝了個精光，連帶茶葉也被他咀嚼幾下、囫圇咽了下去，而后開始閉目養神。
四人對坐了半響，場面始終是一片安靜，見此三人狡猾似狐、醒過五更雞，陳子云暗暗冷笑一聲后，心中已有了主意，隨即對旁邊看上去略顯尷尬的郭子興道：
“郭營統，本將之前吩咐你做的那塊橫匾，做得如何了？”
“匾？”
郭子興呆了一下，愣是不記得陳子云有過這個吩咐，但他的反應倒也算快，含糊道：“還在做，不知天將軍…”
“一定要快速做出來！”陳子云一副慍怒的模樣，催促道：“難得兩家商隊還有青竹幫的朋友深明大義，愿意支持我白袍義軍，咱們也絕不能讓朋友吃虧。
吩咐下去，城外那些無主的田產，本將做主，每家贈予兩千畝。
該有的名譽也不能少！明日一早你帶隊，抬上本將親自手書的‘萬民表率’牌匾，敲鑼打鼓給三家送去，必須要讓全城百姓都知曉！”
“天將軍所言極是，屬下這就去催促下人。”
郭子興只聽了一半，就知道陳子云的用意了，立即贊同的點點頭，轉身作勢要出去。
“且慢！”
“別別別！郭老弟請留步！”
陳子云這招陰險的手段，逼得三人坐不住了，連忙起身拉住了郭子興。
私下與賊軍做買賣是一回事，就算事后留下什么不痛不癢的痕跡也不要緊，自然有人幫忙擦干凈。
可被陳子云這樣一搞，哪怕他們不收這塊擁軍牌匾，一旦鬧得滿城風雨，二十萬鄱陽百姓人盡皆知，那就算他們后臺再硬、背景再深只怕也扛不住。
畢竟，這可是附逆的罪名啊！
“天將軍何意？”
被陳子云打了個措手不及，戴著一頂員外帽、留著一縷山羊胡、看上去有點像老學究的曲桂不得不開口了。
“曲先生何以有此一問？”
陳子云擺出一副驚訝的模樣，緊接道：“本將剛才跟幾位商談一樁買賣，見你們不開口反對，還以為你們都沒意見。
對于支持義軍的，本將自然要有所表示。”
“天將軍何曾與我等商談過買賣？”
兩位商隊的負責人，以及青竹幫的藍長老紛紛一愣。
“嗯？沒說嗎？”陳子云一拍腦袋，隨即有些懊惱的道：
“本將近來軍務甚是繁忙，以至于昏頭亂腦的，估計是本將的記性出了點問題。
也罷，再跟幾位說上一遍就是了。
是這么回事，本將近日發了一筆意外之財，想把它們便宜點處理掉。恰好聽說在座的幾位都有門路，所以才讓郭營統將各位請過來。”
“意外之財？”藍長老哼了一聲，譏諷道：
“如此之大的意外，藍某在鄱陽城這么多年，怎么就沒遇到過？”
“藍長老！”陳子云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見對方忽然間意識到什么，臉色變得煞白，隨即告誡連帶著威脅道：
“看來你還沒弄明白，鄱陽城如今是誰在做主啊。要不本將送你個意外？”
陳子云不輕不重的一句話，讓藍長老當即認清了現實。
在此之前，藍長老內心深處始終只把對方當成、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反賊頭子，再加上進來后見陳子云似乎表現的挺和氣，便忘記了一個事實：
現在鄱陽城內朝廷說了不算，眼前這位兇人說了才算！
自己的小命，也完全捏在人家手里。
“藍老弟，慎言！”
“天將軍不必與老藍一般計較，他粗人一個，就這般性子，沒有惡意。”
旁邊的付宏海跟曲桂見情形不妙，趕緊出面做和事佬。
陳子云本來也沒有真動手的意思，只是嚇唬嚇唬他，此刻借這個臺階順勢揭過。
不過，有先前這么一出，陳子云召見他們的目的算是拆穿了。
意識到眼前這個賊頭似乎不好糊弄，付宏海猶豫了片刻，試探道：
“將軍既看得起在下，那付某也就直說了。
如果是外面倉庫的那些黑貨，我宏海商隊的確有渠道轉手，也愿意接。
只是價格上…
將軍也知道，這種貨物轉手很麻煩，一個不慎還有可能引來禍事，所以…”
“六成！”陳子云干脆的報價：
“價格算作原貨的六成，你們只要轉手，就是將近一倍的利潤！”
“不可能！”
“做不到！”
付宏海、曲桂想也不想，齊聲拒絕。
藍長老也下意識的想反對，但話到嘴邊又強行咽了下去，顯然是剛才被嚇到，怕再次觸怒陳子云惹來殺身之禍。
“六成也太高了！”
生怕陳子云不清楚里邊的道道，付宏海搖頭嘆氣，教徒弟似的給他算賬道：
“我等接了貨后，要對貨物進行估價，再轉運到外州，期間少不了還要上下打點，以防官府稽查。
而且，這種黑貨買家也知道來路不干凈，一般賣不出原價。
萬一事情敗露了，我等還得花大把銀子將事情壓下…
六成的話，賺的那點辛苦銀兩跟風險完全不成比例。”
陳子云雖然沒買賣過黑貨，可這種門道不管放到哪里都是一樣的，他當然知道六成是不可能的，之所以報出這個價碼無非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罷了。
見對方毫不猶豫的拒絕，陳子云也不堅持，問道：“那以付先生的意思，想折價多少？”
“不同類型的黑貨，折價的比例不同，一般來說折價兩成半。
看在將軍的面上，我宏海商隊最多出價三成，不能再高了！”
也就是說，原物品價值一百兩的，宏海商隊開價三十兩買來。
運到別州，轉手就是兩三倍的暴利！
涉及到半個郡城的財富，絕對是一筆大買賣，十年都未必能碰上一次。
不管是付宏海、曲桂亦或是青竹幫的藍長老，都想接下這個黑活。
實話說，三成這個價格不算低，已經達到了陳子云的心理價位。不過，他最理想的目標是談到四成。
略吟片刻后，見三人一齊看向自己等待答復，陳子云點頭道：
“折價三成也不是不行，但本將必須要以物易物。
如果是以魏國錢莊的銀票購買，那本將就要四成。
最后說一句，不管是黃金或是白銀，本將都不要！”
這個要求，無疑讓幾人很為難。
不管是出于隱秘還是便利，他們都想用銀票收購，但這樣一來價格會高出一成。
低聲商議片刻后，幾人互相點了點頭，問道：“就依將軍所言。不過，將軍打算換些什么呢？”
“物資，各種物資！”陳子云隨即拿出一張清單，不假思索的說道：
“本將都寫在這里了，礦石生鐵、兵器盔甲、糧草戰馬、油鹽茶醋、火油傷藥…以上這些物資，不管有多少，我義軍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