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以物易物(上)
段木三雖然之前沒干過情報的工作，對審訊這一道也毫無涉獵，但溫開又不是什么寧死不屈的死士。
沾了鹽水的藤鞭一陣招呼過后，溫開立即就招供了。
具體的供詞，在第二日清晨呈到了陳子云的帥案上。
“溫開，男，尋陽縣人，在我白袍義軍起事之初就已加入。
由于之后表現出色，得到過天將軍的親自嘉獎，并賜予了一套盔甲。
歷經兩次擴軍，被任命為先鋒一營第一大隊的大隊長…”
白袍義軍的創立時間并不長，所以溫開這份履歷也同樣很簡單。
之所以會盯上他，是因為早在陳子云宣布跟鴻幫的合作時，這家伙的神情就有些不對勁。
成立內衛隊后，段木三也一直有派人暗中調查，最后終于鎖定了溫開。
“證據確鑿無誤，從鴻幫那里受賄得來的五張萬兩銀票，已經收歸義軍銀庫。請問天將軍，如何處置？”
畢竟是一位先鋒營的大隊長，段木三也不敢貿然懲處。
“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
陳子云在溫開的名字處畫了個叉，決定了他的命運。
按軍規，適用溫開的有兩條，一是在軍規細化后，仍舊保留下來的四規四斬令；
另外一條就是陳子云專門針對鴻幫而定下的斬令。
不管是哪條，溫開的下場都是一樣，死罪難逃！
“即刻處斬，首級懸掛在營門外，警示眾人！”
一番勉慰肯定了段木三最近的表現，并示意他可以退下后，陳子云絲毫不受此事影響，繼續處理今日的事務。
這時，李智賢走了進來，呈上來了一份報表。
上面是義軍現有的財務統計，以及從鄱陽城內抄了大批富商地主，得到的財物總和。
由于數目太多，再加上大部分東西的價值，需要內行的人判定，很多物品李智賢只能用“疑似前朝宮室專用玉瓷瓶四對”、“指甲蓋大小的珠寶兩箱”等含糊不清的詞來記錄。
粗略翻看了一遍，陳子云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吩咐親衛叫來了郭子興。
接到消息的時候，郭子興正在校場上操練著先鋒二營的士兵。
得知陳子云召見，郭子興連盔甲都沒來及卸，翻身上馬趕了過來。
不過，對于陳子云的突然召見，郭子興有點摸不著頭腦。
難道是這就兵發豫章？
剛擴軍完成，糧食也還能支撐些時日，應該沒那么急吧？
帶著一點忐忑，郭子興走進了陳子云的書房。
因為待會還要接見匠作司的工匠，指點他們改進魏國的拋石機，陳子云沒有多廢話，開門見山的提出了要求。
要自己幫忙聯系宏海商隊、盛陽商隊和青竹幫的負責人？
陳子云的吩咐，讓郭子興臉上多了些許疑惑。
前兩家商隊，在鄱陽的規模雖然算是最大的，但名聲不是很好，后面的青幫更是一個類似鴻幫的地下勢力。
天將軍突然要見他們，是想做什么？
想起之前陳子云問自己，鄱陽城里有人要出黑貨，一般都會找誰接手，郭子興好像猜到了些什么。
這樣想著的郭子興，走出了陳子云的書房。
鄱陽東城區域，義軍營盤附近的一座倉庫。
在義軍攻占鄱陽之前，這座面積頗大的倉庫，被用來存放綿絲，偶爾也會被閑置。
但現在，這倉庫已經被義軍接管，原本庫存的少許綿絲，被隨意丟到了倉庫的一角，其他地方堆放的東西，全都是義軍在鄱陽抄掠來的值錢物什。
一件件、一箱箱的珠寶堆放在一起，將整個倉庫映得是金光閃閃。
由于鄱陽城富商地主的數量，遠超尋陽、葛陽等小地方，一戶戶抄下來，義軍收獲的總數目相當驚人。
唯一可惜的是，真正值錢又便于攜帶的銀票、商鋪田產地契之類，都在鄱陽被合圍前，早早就轉移走了。
留給義軍的，大都是一些珠寶、字畫、古董、綢緞，以及搬不動的東西。
這些物什論價值，其實相當驚人，但放在義軍手上卻跟廢品無異。
為了盡可能利用它們，陳子云早就跟燕閔、王老等人商議過，決定跟類似鴻幫的一些存在、也就是鄱陽的地下渠道合作。
義軍這些繳獲，在官面上叫做“賊贓”。
此類物品是絕大部分商隊都不敢碰的，但總有一些要錢不要命、或者有強硬后臺的，敢私下做這種交易。
鴻發商隊、盛陽商隊、宏海商隊和青竹幫，就是鄱陽城的四大黑渠道代表！
郭子興身為原鄱陽高級武官，跟這樣勢力肯定打過交道，現在又是義軍的高層將領之一。
由他出面請人，陳子云相信這幾家勢力不會不給面子，哪怕義軍幾天前，才把人家的值錢物品給抄了個精光。
正如陳子云預想的樣子，離約定時間還有足足半盞茶的功夫，兩家商隊的負責人、和青竹幫的長老就聯袂而至。
至于見面的地點，則被陳子云刻意安排在了、倉庫旁邊的一間客房。
對于這走到一起三人，陳子云并不感到意外。突兀的接到邀請，這些鄱陽本地勢力肯定會心覺不安，提前做足了調查。
得知還有其他勢力也收到通知，事先串聯一下、講好共同進退也就是人之常情了。
某種意義上，此三人毫不避諱的一道前來，本身就是在表明這種態度。
“這位就是天將軍！”
發出邀請的郭子興迎上前來，主動替三人引薦。
別管他們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看上去，三人還是很客氣的，紛紛朝陳子云拱手問好。
“地方簡陋，幾位將就些吧，如有怠慢還請多多海涵。”
畢竟是有大買賣要談，陳子云也沒托大，起身客套了幾句，然后各自落座。
宏海商隊的負責人是個看上去頗為精明的瘦子，身著一襲棕色長衫，左手大拇指上戴著枚玉扳指，自稱付宏海。
這個姓名倒是跟他的商隊名號一樣，看起來是比較隨意。不過，此人能夠管理一家商隊，本事自然不容小覷。
如果說，先前在路上付宏海還只有五成把握，但剛才進門時路過倉庫、再看到陳子云的態度，付宏海就有八成把握，能夠斷定陳子云召見自己的目的了。
雖說不久前才被陳子云抄了總號，買賣也因鄱陽被圍而徹底關張，損失極大，但一個合格的商人，是不會因此而輕易動怒的。
只要有更大的利益，就算陳子云先前將自己綁了，付宏海都可以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