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因你是郭家之人
面對這跟預想中截然不同的形勢，再想到那些自己一手帶出來的郡兵們，郭子興先前的想法已經開始動搖了。
他對魏國雖然算不上死忠，但事到臨頭，他還是有些搖擺不定，不僅僅是那所謂的正統，也有著魏國更為強大的原因。
然而，如今這支義軍表現出來的一些與眾不同、和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種種，為了保住自己與手下的性命，郭子興不由得考慮起另外一條、之前被他否定的路。
對于他內心的猶豫，陳子云一眼就看穿了。
“郭兄，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陳子云適時的換了一個稱謂，緊接道：
“在葛陽時，曾有屬下向我建議，讓我派人在鄱陽城內大肆散布謠言，說郭兄你已經私下投靠了義軍。
接下來只需要在鄱陽城外，我與你一同出現…”
后面的話已經不言而喻了，陳子云沒有說下去，他知道郭子興很清楚。
這番話，讓郭子興如墜冰窖，瞬間不寒而栗起來。
陳子云的語氣雖然平淡，就像是在講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但這里面的血腥味，郭子興卻能清楚地聞到。
如果真的這么做，鄱陽官府定會信以為真！
就算有人懷疑，為了安撫士氣，崔太守也一定會殺雞駭猴，拿自己在城內的妻小開刀問斬！
而且將領一旦投敵，按魏國的軍法，直系親屬全都要被株連。
到那時，就算自己不想投敵，但一家老幼被殺的殺、下獄的下獄，恐怕也只能被逼的走投無路事賊了。
郭子興很明白，這種事郭家是絕對不會動用全力保下他的，肯定會與他撇清干系！
以眼前這人的手段，郭子興很確定對方能做到這件事，并且不會留下絲毫的痕跡和證據。
至于什么屬下諫言，在他看來，無疑就是一個借口，這種狠辣又高明的手段，普通的賊人豈能想得出來？
多半就是這人的主意！
好在，對方現在還沒有這么做。
此時此刻，郭子興的心里閃過了無數個念頭，甚至一度想豁出去從賊算了，思索了片刻后，他語氣干澀地問道：
“敢問這位將軍，因何將此事告知于我？
若是直接做下，豈不是神鬼不知？”
“本將軍行事向來是只求無愧于心，對愿意追隨本將的人，更是以誠待之，尋陽一戰本將曾聽聞了郭兄的表現，對于如此人才，本將豈能行下作手段？”
說到這里，陳子云語氣放緩，面帶笑意道：“至于硬要說出個原因嘛…
很簡單，因你是郭家之人！”
這和自己家族有什么關系？
聽陳子云說到郭家，郭子興先是愣了愣，隨后一臉疑惑的問道：“這與我是郭家之人何干？還請將軍示下。”
“我曾聽聞，‘一日之惠，當以終生報之；斷齒之仇，需頭顱來償。’
而郭家于我有恩，我自常思報答。”說到這里，陳子云壓低聲音，將他在武昌書院，一些不重要的過往都講給了郭子興知曉：
“昔日我在武昌書院時…
這些事你我知曉即可，萬勿告知他人。”
一番諸如郭時風對陳子云的百般照顧、郭敬遠的傾囊相授云云講完之后。
原來如此！
郭子興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他在被俘的日子里，頓頓都是好吃好喝，雖然時時都有一隊人看著他，但卻幾乎沒有受到不好的對待。
他一直以為，這僅僅是陳子云籠絡人心、招降他的手段，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層。
“原來他與時風叔父、以及遠哥有著這么深厚的交情！”
想到這里，郭子興之前左右難決的萬千念頭，頓時為之一空。
陳子云從始至終都不知道的是，這位郭子興雖是郭時云的兒子，但遭受家族排擠的他，與敬字輩一樣、親近的是郭時風！
“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啊！”郭子興感慨的說了一句后，將他的事情也詳細的告訴了陳子云…
諸如他也曾在武昌書院修學、因何來到鄱陽任職此類等等。
一番話下來，陳子云知道了，二十有八的郭子興，竟然也是武堂出身！
對于此，兩人不由開始追憶起往事來…
此時此刻，郭子興他顆那不想投降的心，已經開始向陳子云靠攏。
他低頭看了看腳下。
山谷里，江州軍的士卒還在火海中哀嚎不已，郭子興猶豫片刻，問了一個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陳將軍就這么有信心推翻朝廷嗎？
即使豫章的江州軍近半士卒，全滅于葫蘆峪，但朝廷在別的州依舊還有著幾十萬大軍，若不是恰逢鮮卑人來犯，最近的襄陽軍陷在了弋陽和武昌…”
剩下的郭子興沒有說出來，他相信陳子云比自己看的更透。
“若不是朝廷將目光放在了豫州，本將也不會起兵！”
說到這里，陳子云露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緊接道：
“先前本將攻占尋陽的時候，沒有人相信義軍能夠打敗鄱陽的郡兵，但現在如何？
義軍包圍鄱陽的時候，又有幾人相信豫章的大軍會如此輕易的被消滅？”
陳子云語氣里，那強大的自信，明明白白的告訴了郭子興，就算朝廷真的從各州抽調大軍過來，義軍也有辦法應對。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郭子興已經沒什么好猶豫的了。
他嘆了口氣，隨即不假思索的單膝跪下，對陳子云行禮道：
“屬下愿為將軍效犬馬之力！
唯有一個請求，希望將軍顧念卑職在鄱陽城內的妻小，城破之前不要大張旗鼓的宣揚。”
“準了！”
陳子云沒有猶豫，當即答應下來。
就算郭子興不請求，自己也會如此行事，他是親近郭時風的人，雖然這不算直接報恩，但這多多少少算是盡一份人情了吧？
況且，還可以順勢收買人心。
“天將軍高義，多謝將軍洪恩！”
最后一點掛念也放下，郭子興這聲謝倒是真心實意了。
陳子云擺了擺手，見郭子興還沒起身，立即上前親手將他扶起，一臉欣喜道：
“有郭兄相助，我義軍可謂是如虎添翼，實乃幸事，合該痛飲一番。
只可惜現仍有戰事，否則定要設宴相慶。
對了，郭兄原本在鄱陽擔任的官職就不低，現既已投靠本將，也不能屈才了。
這次攻下鄱陽后，義軍的先鋒營將會再次擴充。
原本的千人編成第一營，隨后擴充的人會編成第二營，郭兄就姑且擔任這第二營的營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