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火燒葫蘆峪(下)
就在這火燒眉毛的時刻，趙遷均派去出入口查探情況的兩隊騎兵，終于趕了回來。
去往入口處查探、那隊騎兵的頭領，頭發已經被燒焦，渾身上下也有著好幾處燒傷，神色更是一臉絕望！
葫蘆峪的入口，也就是他們的退路，現在已經被一片火海封鎖了起來，那里的火勢，甚至比這里更大！
想從葫蘆峪入口退出去，無疑是不可能了。
好在，派往出口的那隊騎兵，帶回來了一個、稍微讓谷中士卒振奮的消息。
由于出口比起入口更為寬敞一些，加上又沒有被大火封鎖，只是被大量的巨石、滾木封閉起來了，可這總比越過入口那片火海強。
而且，前軍的士卒似乎并沒受到多少傷亡，應該能夠在谷口外面接應，里應外合一起搬開路障！
這或許是處于葫蘆峪中央的士卒，唯的一生路了。
意識到這點，滿臉悔恨之色的趙遷均，迅速下定了決心，跨上因為大火而惶亂不安的戰馬，再次從猛然地拔出寶劍。
在這種情況下，已經不需要慷慨激昂的言語了。
“沖出去”這三個字就足夠。
所有還能聽從指揮的士卒，包括騎兵在內的約三千余人，全都抱著求生的想法，沿著原本的路線、朝出口沖了過去。
附近少部分跑散的、以及一些燒的不太嚴重的士卒，自發靠攏過來，沒有人愿意留在這一片火海中，落得個被活活燒死的凄慘下場。
見到陷于絕地的江州軍，現在要開始斷臂求生了。
站在山谷之上的陳子云，神情中多了幾分憐憫，但又隨之一定，喃喃道：
“鴻幫這會該發動了。”
三千余名士卒的決死沖擊，其勢頭固然是驚人。
但是，以他精謹嚴密的籌劃，結局在江州軍進入葫蘆峪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看到大批士卒闖過了蔓延的火焰，在出現大量燒傷的情況下，仍朝著出口這邊殺來，蹲守的鴻幫核心幫眾，再度拋灑下了大量的柴薪、裝有火油的瓦罐，以及百茨草、干糞之類的發煙物。
火勢伴隨著濃煙，從出口處倒沖過來，向山谷內延伸。
想要頂著大火、以及嗆人的濃煙，搬開封路的巨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有部分士卒冒死沖了進去，結果要么被熱浪逼出來，要么不慎被火焰灼燒，凄慘無比，還有的干脆因為被熱得脫水、缺氧而昏厥過去。
但是，在山谷外還有著近千名士卒接應的情況下，這種程度，還不足以擋住谷內絕望的人。
然而，鴻幫真正的殺手锏，現在才剛要亮出來。
守城床弩！
這個東西，鴻幫本來也是沒有的，但鄱陽官府為了加強古陽的防御力量，援助了三架。
可最后一箭未發，全便宜了鴻幫。
現在，燕復不惜勞力、將它們用大車拉到了這葫蘆峪之上，開始用鄱陽的守城利器、對付這些可憐的江州軍士卒。
至于義軍的“神威”拋石機，自然也不會落下。
鴻幫的床弩、義軍的拋石機這兩樣大殺器結合起來，將是谷內這些絕望之人的噩夢！
從布下這次伏擊時，陳子云就知道，江州軍定會選擇從葫蘆峪出口突圍，因為那狹窄入口的火海他們無法越過，所以雙方的大殺器都布置在出口谷頂。
此刻義軍的兩架拋石機，已經率先開火，一架拋射的是石彈、一架拋射的是裝有火油的瓦罐。
頓時，漫天飛舞的石彈與火油罐開始拋灑而下。
因山谷的地形本就比較狹窄，江州軍士卒又為了搬開封路的巨石，很多人湊在了一起，使得石彈的密集殺傷能力，得到進一步加強。
再加上義軍的拋石機架設到近百米高的山谷上，拋投出的石彈經過重力的加強，哪怕稍微擦到一下，也能輕易將人打的筋骨斷裂、甚至是頭碎肉爛。
這種威力，根本不是盔甲所能抵擋的。
由于構架精巧，精度也比魏國的中型拋石機更高，僅僅第一輪石彈砸下去，就將七八名靠近谷口的士卒擊殺！
而且十幾個瓦罐也砸在了人堆中，在零散的幾支火箭助燃下，頓時又是一片火起。
經過第一輪的雙重打擊，場面開始慘嚎連連，那些被石彈瞬間擊殺的人還是幸運的，目下大批被烈火灼燒到的士卒，又重復著之前倒地翻滾的那一幕。
很快，第二輪、第三輪、第四輪、第五輪的打擊，接踵而至，江州軍的士卒或被石彈直接擊殺、或被火燒，死傷了近三百人。
一時間，慘叫聲連連，遍地都是猩紅的鮮血和殘肢斷骸。
山谷內已經是釜底游魚的江州軍，士氣在此刻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就連山谷外在試圖接應的前軍，意識到對方擁有床弩和拋石機后，士氣也迅速跌入谷底。
看到事先架設好的兩架拋石機、以及那三架猙獰的床弩大顯神威，打的山谷內的士卒遍地找牙，陳子云的心情不由大好，對身邊的郭子興問道：
“郭大人，此戰何如？”
一段時間沒見，郭子興看上去消瘦不少。
相比于古陽城頭下的那番會話，這次他的態度也更加動搖。
雖然嘴上沒說什么，但郭子興心中清楚，陳子云對他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這次談話，估計就是自己最后一次機會。
如果仍舊不肯做出決定的話…
也罷，拖了這么久，降或者不降，是時候作出明確的答復了。
郭子興必須得承認，這伙根底不明的反賊，比自己想象的更有本事，也絕非一般的賊人可比。
從那一千二百名郡兵在尋陽被伏擊、全殲后，郭子興就有了這樣的認知。
但他當時仍是不服氣，認為那只是因為何茂草包，而且這伙反賊擺在明面上的實力，也的確不夠看。
一直到鄱陽攻城之前，郭子興都堅信，只要豫章派出平叛的大軍抵達，反賊就會在彈指間，灰飛煙滅。
哪怕有鴻發商隊這支意外的賊人加入，也是如此。
但是，葫蘆峪這次伏擊，無疑沉重地打擊了他的信心。
江州軍將近五千人的輕步兵，外加兩千騎兵，幾乎被盡數困在葫蘆峪中。
一把大火，江州軍死傷無數后，這支賊軍又在山谷上架起了床弩和中型拋石機…
本以為江州軍，會如同犁庭掃穴一般地將叛亂平定，可現在反倒被逼入了絕境，在漫山遍野的火焰中茍延殘喘。
毫無疑問，江州軍，完了！
哪怕山谷外還僥幸逃脫了近千人，也不可能改變局勢。
整個江州，如今唯一還有能力制衡這支賊軍的，只剩下江州軍留在豫章的一萬來名士卒了。
但是，那一萬多人已經是豫章、僅有的力量了。
在江州軍這支平叛的大軍，連帶大軍主將趙遷均、都一同完蛋的情況下，豫章的軍隊絕不可能，再次冒險出動。
就算趙遷翰敢冒險，四大家族之一的崔家、也絕對不會同意。
除非朝廷從其他州、調來更多的大軍平叛，否則眼前這支賊軍，已然可以在江州境內橫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