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寧采臣的改變
蘭若寺中，寧采臣與聶小倩如同宿命般相逢，湖心小亭，二人情愫漸生。
在暗中觀察著的諸葛臥龍一陣糾結，人鬼殊途，更何況是人王，豈能娶一個女鬼為后？
此時，突然間樹影搖動，夜梟嘶鳴，森森鬼氣籠罩著整個蘭若寺。
“聶小倩，你這賤婢竟然敢違背姥姥的命令，私自放過那書生！”
一道似男似女的聲音在周圍響起。
聶小倩臉色巨變，拉著寧采臣就往燕赤霞那邊跑。
燕赤霞拔劍在手，與樹妖對峙著，喝道：“老妖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真要撕破臉嗎？”
“臭道士，你仗著有幾分修為就敢多管閑事！
聶小倩乃是本姥姥許配給了黑山老爺姬妾，這小子竟敢與小倩有染，他死定了！
你若不想死的話，就趕緊滾！”
樹妖姥姥的臉孔在一株株大樹的主干上面若隱若現，無數的樹木搖曳著枝丫，仿佛一只只猙獰的鬼手。
聽到黑山老妖的名號，燕赤霞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
夏侯劍客拔劍在手，心中也有些惶然。
他雖然自詡武藝天下第一，但是那只是針對人類的劍客，卻從來沒有跟妖魔鬼怪交手過。
也不了解它們的手段。
見燕赤霞神色凝重，夏侯劍客問道：“燕赤霞，那黑山老妖很厲害嗎？”
燕赤霞道：“黑山老爺乃是地府十大鬼王之一，占據枉死城，是天地間有數的大妖。你說厲不厲害？”
寧采臣求懇道：“燕大俠，求求你幫幫小倩吧。
據說那黑山老妖已經吞噬了幾百位自己的姬妾了。
若是把小倩嫁過去，她肯定就活不成了！”
燕赤霞毅然道：“斬妖除魔，我輩義不容辭，雖死無悔！”
“好你個多管閑事的臭道士，今天姥姥連你也一塊收拾！”
樹妖姥姥嘶吼一聲，周圍的樹木嘩啦啦地伸長了枝丫，如同一只只怪物的觸手，向著他們抓過來。
燕赤霞吼道：“夏侯，你保護諸葛先生與寧采臣他們，我來對付樹妖！”
手中軒轅神劍斬出，將面前的觸手通通斬斷，燕赤霞飛身如同蒼鷹掠食一般向著樹妖姥姥撲了過去。
諸葛臥龍喊道：“燕大俠，速戰速決，只要打破蘭若寺結界，逃出了郭北縣，就不怕樹妖與黑山老妖追來了！”
人間界已經被各方勢力劃分了地盤，有的地方屬于各路大妖，有的地方屬于佛道修行門派。
不管是妖魔還是修真門派，或是殘存的神靈，都不會允許別的大妖踏入自己的地盤。
哪怕是黑山老妖，也不能隨意進入其他人的地盤，
燕赤霞也明白這一點，因此他沒想著與樹妖死斗，只要能夠擊傷樹妖，打破結界就行。
燕赤霞一劍之下，樹妖附身的那株大樹頓時被攔腰斬斷。
不過樹妖姥姥卻早已趁機遁走到了地下。
無數的藤蔓從地底沖天而起，向著燕赤霞絞殺過去。
燕赤霞不斷揮劍砍殺，但是那藤蔓卻越來越多，很快地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將他困在了里面。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燕赤霞咬破手指，凌空畫符，陡然間軒轅劍威力大增，一劍刺破這藤蔓形成的囚籠，射入了地底。
樹妖姥姥慘叫一聲，一股鮮血從地底飆升而出。
“臭道士，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樹妖姥姥徹底地暴怒了，整個蘭若寺周圍的草木藤蔓全部化作了樹妖的武器，向著他們漫天殺來。
燕赤霞左支右絀，勉強自保。
夏侯劍客與聶小倩二人保護著諸葛臥龍與寧采臣，感到分外吃力。
沒多久二者就被那藤蔓枝丫形成的鞭子給抽中，身負重傷。
夏侯劍客一時失手，被藤蔓綁住，一支樹枝插入他的胸膛，不斷地吸走他身上的鮮血。
他不斷掙扎，但是無濟于事。
眼看著失血越來越多，力氣越來越弱，就要認命的時候，忽然只見一根木鞭抽打過來。
那些枝丫藤蔓盡數被打斷，掉在地上，虛化成煙。
樹妖姥姥又是一聲慘叫，頓時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他們這才看清手持黝黑木鞭的正是諸葛臥龍。
夏侯劍客道謝道：“多謝諸葛先生的救命之恩，沒想到先生竟然還有這般手段！”
諸葛臥龍搖搖頭道：“我雖有神器在手，但是卻沒有武藝在身，幫不上什么忙。
可惜我這神鞭你們無法用，不然借給你們，倒是可以很快打敗這魔頭。”
聶小倩頗為畏懼地看著這鞭子，躲到了寧采臣的身后。
這打神鞭不但可以打神，也克制一切妖魔鬼怪，反正對于人類沒有效用。
不但聶小倩畏懼這打神鞭，就連樹妖姥姥也感到不自在。
不過她卻沒有就此退縮，因為她早已看出來了，諸葛臥龍只是一個凡人。
即使手握神器，也難以對她造成威脅。
“小青，小憐，你們都給我上，殺了那個幾個凡人！”
樹妖姥姥叫囂著，傾力糾纏著燕赤霞，不讓他有救援的機會。
樹妖姥姥麾下的眾女鬼圍著寧采臣等人打轉，手中的絲帶化作武器，不斷地攻擊他們。
夏侯劍客已經失去了戰力，委頓在地，動彈不得。
聶小倩也早被樹妖的觸手重傷，此刻不過勉強支撐著，但是已經無法應對眾女鬼。
若非她們忌憚諸葛臥龍手中的打神鞭，早就把他們給撕碎了！
但是諸葛臥龍只是肉胎凡俗，沒有武功在身，哪里跟得上眾女鬼的速度。
眼看寧采臣被女鬼小青的絲帶纏住脖子，諸葛臥龍沖上去一鞭斬斷絲帶，自己卻被女鬼小憐的絲帶纏住了腳，倒吊了起來。
“哈哈哈，聶小倩，你竟敢背叛姥姥，看現在誰來救你！”
女鬼小青囂張地笑了起來。
聶小倩平日最得樹妖姥姥的寵愛，說她的修行資質最好，這讓小青對她充滿了嫉妒憤恨。
只是往日里即使不甘，也只能掩藏起來。
今天終于有報仇的機會了。
諸葛臥龍看向眾女鬼，開口道：“各位姑娘，難道你們就甘心永生永世受到樹妖的擺布，永無脫身之日嗎？
你們幫助樹妖做惡，不說自身因果業力纏身，也不說將來是否遇到難以面對的敵人，就說那樹妖，你們認為她會放過你們嗎？
你們看聶小倩姑娘平常難道不受樹妖的器重嗎？
但是她仍然要把聶姑娘送給黑山老妖當姬妾。
黑山老妖專門吞吃姬妾的惡名，你們應該都聽過吧。
那樹妖不過是把你們當作工具跟禮物，有用的時候就用，不用了就送給別的大妖吞吃！
諸位，機會難得，何不趁機跟我們聯手？
只要逃出了蘭若寺，到時候各位不就自由了？
這樣的機會一旦錯過，將來可不會再有！”
諸葛臥龍不斷地鼓動唇舌勸誡各位女鬼。
眾女鬼一陣遲疑，顯然都明白自身的處境，而且她們之中絕大多數都是身不由己被樹妖控制的。
若是能夠擺脫樹妖姥姥的糾纏，她們是絕對愿意的。
只是樹妖姥姥的積威甚深，她們才顯得遲疑。
聶小倩也跟著開口相勸，眾女鬼心動了，終于紛紛反水。
“混賬！一群吃里扒外的賤婢，你們找死！”
樹妖姥姥怒火沖天，真身沖了出來，向著諸葛臥龍殺過去，卻又被燕赤霞擋了回去。
燕赤霞回首喝道：“我來攔住老妖婆！諸葛先生，你們先走，我馬上跟著出來！”
只見燕赤霞周身萬道劍氣發動，將樹妖姥姥死死地攔截住了，諸葛臥龍帶著寧采臣等人往外走。
他用打神鞭開路，這結界也根本擋不住打神鞭的威力。
在他的一鞭之下，結界就裂開了。
皎皎月華從裂縫中折射進來，令眾人壓抑的心情得到了舒緩。
寧采臣背著受傷的夏侯劍客，一手扶著聶小倩，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小青，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只要你殺了他們，姥姥收你為親傳弟子，傳授你真正的修煉之法！
以后吸收的陽氣也給你一半。
動手吧，好孩子，你一個孤魂野鬼，跟著他們是沒有前途的。
好孩子，動手吧！動手吧！哈哈哈…”
樹妖姥姥的聲音在女鬼小青的意識中響起，帶著魅惑之力。
女鬼小青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輩，而且還對聶小倩心懷嫉妒，因此被樹妖姥姥一蠱惑，立刻就反水了。
她的手臂猛地伸長，將寧采臣與夏侯劍客抓在了手里。
烏黑而鋒利的鬼爪抓在了二人的脖子上。
她望著諸葛臥龍道：“老窮酸，快把你手中的鞭子丟掉，否則姑奶奶我掐死他們！”
誰也沒想到竟突然有此變故，都吃了一驚。
眾女鬼紛紛斥責小青要她放人。
她們已經背叛了樹妖姥姥，若是不能逃掉，那么被抓回去后，必然受到非人的折磨。
想到這里她們就膽寒，若非結界還沒徹底破掉，她們恐怕早就四散而逃了。
樹妖姥姥終于擺脫了燕赤霞的劍陣，她的臉龐在每一株樹木上面不斷地顯現出來。
這些臉龐同時開口說道：“小青，做得好！你放心，姥姥答應你的，絕不會食言。”
這些臉龐又詭異地齊齊扭轉向諸葛臥龍：“老窮酸，現在立刻把手中的神鞭扔過來，否則這書生跟劍客就死定了！”
燕赤霞也趕了過來，護持在諸葛臥龍身邊，問：“先生，該怎么辦？”
若是其他人，諸葛臥龍早就不管了，前世作為兵祖，他見過太多的生死了，早就心硬如鐵。
無奈這寧采臣關系到了天帝的布局，這封神大業的關鍵人物，他不能不救。
諸葛臥龍道：“老妖婆，你的話難以令人相信。
若是讓你先讓人，你也必然不肯，不如我們同時進行。
我數三聲，我扔掉神鞭，你同時放人。”
樹妖姥姥道：“好，你最好不好耍花樣！”
見雙方達成交易，寧采臣焦急起來，喊道：“諸葛先生，不要管我！
大丈夫死則死矣，你們莫要中了樹妖的奸計！”
“閉嘴！”
樹妖姥姥呵斥一聲，一張樹葉飛出，堵住了寧采臣的嘴。
寧采臣十分著急，沒有了神鞭，光靠燕赤霞一人難以保護眾人周全，更別說突破結界了。
何況那老妖婆已經向黑山老妖報訊了，若是再拖延下去，等到黑山老妖到來，他們就要全軍覆沒了。
心地善良的寧采臣焦急且自責，認為是自己拖累了大家。
在拼命掙扎中，一股氣直沖腦門。
轟隆一聲，仿佛開天辟地的雷鳴聲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頓時他的腦海中渾渾噩噩，一片混沌。
忽然間，無窮無盡的金光照亮了天地，寧采臣看見了一位巍峨博大的神明。
那神明身穿帝王冕服，高高在上俯視著他。
福至心靈的，他明白了眼前這位神明的神號叫做伏羲，是天帝，也是人皇，是寰宇之主，也是人族的始祖。
那神明對著他屈指一彈，天旋地轉之間，寧采臣發覺自己突然搖身一變，成為了一位原始時代的人族部落首領。
經過無數年的發展與征戰，他統一了蠻荒人族，建立了一代恢弘的帝國。
場景再次轉變，他化作一位人族帝王，此時百族爭鋒，妖魔亂世。
他縱橫捭闔，合縱連橫，最終使人族崛起，成為百族之首。
之后他又化作一位西陲小國的國君，變法圖強，逐漸兼并其余六國，統一文字度量。
他化作權臣，篡位稱帝，追亡逐北，大破胡虜，建立輝煌帝國。
他化作乞丐，加入義軍，團結英雄豪杰，最終推翻了腐朽的王朝，成為一代大帝…
百世輪回，他當過各種各樣的帝王，有勇武的君王，有開明的君王，有隱忍的君王，有殘暴的君王…
這無數的記憶，無數的人格不斷地沖擊著他的神魂，幾乎令他神魂崩潰。
但是最終，他還是堅持了下來。
那些人格與記憶都逐漸消散，只剩下那些帝王之術化作本能，沉淀在了他的記憶最深處。
這一刻，寧采臣徹底的改變了。
他還是他，包括性格與記憶都沒有改變，但是氣質卻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