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殺青,西蒙也開始專注于影片的后期。
明年的圣丹斯電影節開始于1月16日,從11月14日算起,留給羅拉快跑的后期時間恰好只有兩個月。
電影拍攝過程中,西蒙與大部分劇組成員相處的都非常愉快,還約定以后有機會要再次合作。不過,為了節省資金,拍攝結束,西蒙就立刻解散了劇組。
隨后的日子里,固定留在西蒙身邊協助他完成后期的就只剩下凱瑟琳和珍妮特兩人,其他一些需要的幕后,西蒙都只是臨時雇傭。
雖然如此精打細算,但實際上,由于當初預算表中原有的攝影師、剪輯師、配樂師等大量工作都由西蒙一人兼任,羅拉快跑的制作資金其實是非常充裕的。
珍妮特特意計算過,得到的結果是,65萬美元的預算,最終很可能連60萬都用不了。
不過,西蒙卻沒有因此大手大腳。
一部電影想要成功,精良的制作是一方面,后期的宣發同樣重要。
西蒙沒有想過拋開其他電影公司獨自進行羅拉快跑的宣發,這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根本不現實。不過,多出來的幾萬美元,在將來的宣發過程中,也肯定能夠派上不少用場。
由于制作過程中就已經開始剪輯,殺青之后,西蒙只用了兩周時間就徹底完成了影片鏡頭的粗剪。進入12月份,繼續進行精剪的同時,西蒙也開始忙于羅拉快跑的配樂。
羅拉快跑的配樂風格以快節奏的電子樂為主,西蒙雖然能夠完成作曲,但具體的音樂錄制還需要專業的樂隊來完成。WMA同樣代理著規模非常龐大的音樂人群體,西蒙在這方面同樣沒有遭遇太大阻礙。
如此忙碌著,時間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年底。
蒙塔娜區,西蒙居住的別墅外。
今天已經是12月23日。
凱瑟琳將車子停在路邊,來到別墅門前,正要按門鈴,房門卻恰好打開,西蒙和另外一個三十歲出頭稍微有些胖的男子低聲聊著出現在門口。
朝西蒙點了點頭,凱瑟琳又向那男子打招呼道:“下午好,約翰,真沒想到你今天會趕過來?”
名叫約翰的男子拎著一個公文包,笑著點頭道:“是啊,畢格羅女士,我正要告辭。還有,明天可是平安夜呢,節日快樂。”
凱瑟琳也道:“你也是,節日快樂。”
這么說著,凱瑟琳和西蒙一起將男子送到路邊,看對方開車離開,才一起進入別墅。
上個月,羅拉快跑中的幾段插入動畫也全部完成,其他都沒有問題,西蒙對開頭人群聚集形成‘羅拉快跑’片名的2D動畫效果卻不滿意,打算采用3D技術重做。
這個年代,制作3D動畫的公司并不多。
西蒙一番打聽之后,終于聯系到了舊金山的一家3D動畫工作室,說起來也大名鼎鼎,名叫皮克斯。剛剛離開的男子正是皮克斯的副總裁約翰·拉塞特。
皮克斯原本是盧卡斯影業旗下的動畫部門,喬治·盧卡斯受到離婚案牽累,不得不出售自己名下的資產。恰好,離開蘋果后創立了NeXT電腦公司的史蒂夫·喬布斯對皮克斯很感興趣,于是在今年年初將這家公司買了下來。
喬布斯原本希望皮克斯的動畫制作技術能夠促進NeXT旗下圖形電腦的銷售,但現實卻不盡人意。為了維持皮克斯的運營,工作室不得不對外接受動畫廣告之類的訂單。
西蒙月初與皮克斯商定好10秒的3D片頭制作方案,約翰·拉塞特剛剛親自將成品送了過來。
走進客廳,凱瑟琳看到茶幾上散亂地擺放著一堆資料畫稿之類,很自然地上前收拾著,一邊道:“我等下也要回舊金山了,你呢?”
西蒙隨意坐在沙發扶手上,看女人忙碌,很享受這種感覺,笑著道:“要不,你把我帶回家吧,隨便怎么介紹都行。”
凱瑟琳白了西蒙一眼,道:“珍妮前幾天想把你帶回澳洲呢,你怎么不去?”
“我怕坐飛機。”
“我這次也坐飛機,上次只是沒買到票。”
“哦,好像,突然感覺又不怎么怕了。”
凱瑟琳聽著西蒙的無賴語氣,抬起手中的文件在他膝蓋上拍了下,才繼續整理。不過,遲疑片刻,女人還是輕聲道:“你,你真的想跟我一起回去啊?”
西蒙感受到凱瑟琳語氣認真起來,臉龐都微微有些泛紅,連忙搖頭,道:“還是不用了,我可沒準備好。”
圣誕節是西方人家庭團聚的日子,西蒙自知還遠沒有達到跟凱瑟琳一起回家的程度,真的這么做就太突兀了。
想象著西蒙明天晚上可能一個人孤零零的模樣,凱瑟琳原本已經心軟下來。聽到他的拒絕,女人心中舒了一口氣,卻也有著淡淡的失落。
目光躲開不再去看旁邊的小男人,凱瑟琳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在茶幾上,道:“那么,我可能要新年之后才回來。”
“明白,”西蒙點頭,又一臉鄭重地叮囑道:“還有,飛機上千萬不要理會鄰座的搭訕。”
凱瑟琳瞪了西蒙一眼,嘴角卻帶著笑意:“你以為別人都像你這么無賴呢。”
珍妮特幾天前就回了澳洲,送走凱瑟琳,洛杉磯好像突然就空了下來。
最近在進行音頻剪輯,第二天卻沒有工作。
大部分人都休息了,自己還鉆在工作室里,也顯得太凄涼了一些。
忙碌了一上午,把別墅里里外外裝扮的和別家一樣,連房頂都布了彩燈,還買了一顆圣誕樹。
倒也接到了幾個電話,邀請他去一起過圣誕節,全都一一婉拒。
下午再次開車去街市上采購,還抽空拜訪了一下剛到洛杉磯時下榻的汽車旅館,給西班牙老人帶了一盒南瓜派。
老頭子兒女都已經成家,只是和老伴一起過節,看到他過來表現的很是欣慰,聲稱期待著他的電影,還當場拆開了那盒南瓜派品嘗一番,連連夸獎著。
于是開玩笑說南瓜派是萬圣節時留下的。
看著老頭子一臉狐疑地想吐不吐的模樣,才連忙改口。
說起來,萬圣節時的那兩個特大號南瓜倒也沒有浪費,送去加工成了南瓜派,分給了劇組所有人。
這盒自然是商店里買來的。
很新鮮。
在汽車旅館呆了一個多小時,陪著老頭子聊天,玩吉他,然后回家。
直到天黑。
卻只是準備了一份很簡單的晚餐,一個人,不喜歡浪費。
填飽肚子,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電視,干脆又躲進了琴房,坐在珍妮特送來的那臺斯坦威鋼琴旁,叮叮咚咚地琢磨起羅拉快跑最后的一段配樂。
其實配樂已經全部做完,很滿意,不打算修改。
只是在打發時間。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某個瞬間,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布萊恩家派對上的念頭。
那部電影。
一個積年老匪,謹慎地維持著自己的‘事業’,小心地守護著不多的兄弟,偶爾幻想退休,老去,移居到一個不起眼的太平洋島國,看一年只發一次光的海藻。
突然就遇到了心動的女人。
卻強撐著。
堅持說。
我一個人,卻不寂寞。
怎么可能不寂寞?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十點鐘,終于還是決定休息,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
叮咚,叮咚。
應該是幻覺吧。
響鈴聲卻依舊持續。
幻覺應該不會持續這么久。
于是離開琴房。
打開門。
珍妮特·約翰斯頓盈盈地站在門外,穿露臍T恤,小熱褲,蓬松的金發,通紅的臉蛋,兩條光直白皙的長腿,踩著粉色平板鞋。
像個芭比娃娃。
看他有些發呆,她習慣性地忽閃幾下長長的睫毛,眸光明亮地盯著他,啞啞的小嗓子:“小男孩,你剛剛是不是在想,這個時候誰來敲你的門,就是你女朋友了?”
他搖頭,嘴角露出笑意,道:“沒有,這么想風險太大,萬一是個男的就糟了。”
她也跟著笑起來。
隨后。
她抬起手臂:“來,抱抱我。”
沒再猶豫,西蒙上前,將女人輕盈的身子抱了起來。
入手冰涼。
于是就有些憐惜,假裝訓斥道:“現在是冬天啊,穿成這樣,玩行為藝術么?”
珍妮特貼在男人身上,感覺暖暖的,卻不甘示弱:“真笨,澳洲是夏天嘛。”
正這么說著,一個錢夾啪嗒一下從珍妮特熱褲口袋里掉在地上,西蒙低頭看了眼,錢夾里散出護照和機票,卻不去理會這些東西,抱著女人直接去了她的臥室。
將珍妮特裹在被子里,從她衣柜里挑了幾件衣服遞過來,又跑去燒水。
一番忙碌之后,珍妮特換好了衣服,捧著熱可可,依舊坐在床上,很是滿足的模樣。
西蒙在床邊坐下,望著女人,問道:“怎么這個時候跑來了?”
“擔心你一個人太凄涼嘛,看我多好。”
西蒙笑著,道:“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的,沒關系啊。倒是你,圣誕節突然跑出來,你爸爸媽媽肯定會傷心的。”
珍妮特聽西蒙輕描淡寫地說自己一直一個人,心臟莫名地緊了緊,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臉頰,道:“已經看過媽媽啦,至于老頭子,他才不會傷心。更何況,還有一堆人陪著他們呢,缺我一個也沒關系。”
西蒙側著臉用胡茬扎了扎珍妮特的手心,道:“你們家挺大的。”
珍妮特縮回手,道:“是啊,兩個哥哥,兩個弟弟,我可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哦。所以,你以后要是欺負我,會被揍得很慘的。”
西蒙笑道:“這個啊,誰揍誰可不一定。”
珍妮特白了他一眼,把熱可可喝完,空杯子遞給西蒙,道:“我在門口的時候聽到鋼琴聲了呢,你在彈琴嗎?”
西蒙把杯子放在一邊,點點頭。
珍妮特卻又突然來了興致,朝西蒙抬了抬手:“抱我過去,我突然想聽你彈琴了。”
西蒙見女人已經撲到自己懷里,伸手接住,卻道:“不是換好衣服了,可以自己走吧?”
珍妮特纏在西蒙身上:“穿鞋子很麻煩呢,快點快點。”
西蒙只得再次把珍妮特抱起,來到琴房,把她放在長凳上,自己也坐下。
在鋼琴旁坐好,珍妮特熟練地叮叮咚咚幾下,隨即卻不再動手,道:“你來。”
“想聽什么?”
“不知道呢,你隨便彈啊。”
西蒙看著倚在身旁總帶著幾分少女氣息的珍妮特,想了想,道:“唱歌吧,我彈,你唱。”
“嗯啊。”
西蒙按下琴鍵,輕輕敲出一段開頭。
珍妮特分辨片刻,就笑著伸出一根指頭跑來‘搗亂’,叮,叮,咚,咚,偶爾一下,卻完全和上了曲子的音符。
然后,一個略顯輕啞的女聲帶著特別的韻味開始輕唱。
*當我還是個小女孩,我問我的媽媽。
*未來會怎樣呢?
*我會變漂亮嗎?我會變富有嗎?
*媽媽說。
*順其自然吧。
*世事難料啊,怎樣都隨他。
*當我已經長大,還有了愛人啊。
*于是我問他。
*未來會怎樣呢?
*我們的每一天,都會有彩虹嗎?
*愛人說。
*順其自然吧。
*世事難料啊,怎樣都隨他。
淡淡的歌聲伴隨著琴音飄蕩在別墅里,驅趕著平安夜躲藏在每一個角落里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