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嗎?”
“沒看到。”
“你呢?”
“我看到了,沒打,就在老太太面前拍了一下。”
“這是要跟一個癡呆癥老太太玩兒游戲嗎?”
外面圍觀的人不理解他這么做的目的。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誰?”
當老太太和江浩坤的對話傳入耳廓,陸遠眼睜睜看著那個討厭的家伙從懷里掏出一張照片,雖只是驚鴻一瞥,但是他一眼便認出照片上的男子彭海,老太太的親兒子,不是他這個冒牌貨。
彭佳禾不是說把她爸爸的照片都藏起來了嗎?江浩坤是從哪里搞到彭海的照片的?
不過…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問題的關鍵是老太太突然清醒過來,奪過那張照片看了兩眼,叫了聲“彭海,我的兒子”,又把頭轉向他的位置,表情漸冷,聲音很硬。
“你不是我兒子,你是誰?”
壞了,老太太認出他不是彭海了,而且把他假裝彭海混吃混喝混住的事情記得一清二楚。
彭佳禾帶著僥幸心理說道:“奶奶,他就是你兒子,如假包換。”
“你閉嘴!”老太太朝唯一的孫女一瞪眼,表情相當嚴肅:“你不是彭海,不是!”
最后的“不是”像冰渣子掉在地上一樣干脆。
“我來告訴你他是誰。”
林躍又從兜里掏出一張紙,唰的一下在老太太面前甩開,彭佳禾看到紙張內容,手里拿的喇叭一下子掉在地上,嗤的一聲,發出一道刺耳的噪音,旁邊的圍觀者紛紛低頭蒙耳,一臉難受。
然而彭佳禾已經無力顧及那些人,因為紙張中間貼著一張他爸遭遇車禍時的照片,破碎的車窗里面,左邊是彭海,整張臉被血染紅,而右面副駕駛上的小眼睛男子只是被窗戶破碎崩飛的玻璃渣劃出幾道傷痕,雖然面帶痛苦,但是明顯沒有性命之憂。
“看清楚了嗎?老太太,副駕駛上的男子名叫陸遠,當時因酒誤事,你兒子彭海過去接他,被大貨車碰撞身亡,又因為彭佳禾未成年,彭海在美國除了他沒有朋友,只能由他暫時做她的監護人,負責管理你兒子的保險金,你孫女原本不想回國,為了拿到那些錢,不得不屈從現實,回國認親。陸遠本想送下她就走,卻發現劉靜的生活條件不好,便只能把這個累贅送去湖南路找她的奶奶,結果到了目的地后才發現你腦子有病,把他當成了兒子彭海,而他這次回國遇到了前女友,又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可是他窮啊,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于是將錯就錯,決定冒充你的兒子,換來一個根據地,謀求追回前女友的大業,之后相處了幾天,發現和一個健忘的老人生活在一起太麻煩,倆人單方面決定把你送去養老院,沒想到你在那里住了沒兩天就走丟了,面對輿論壓力和我的嘲諷,他們不得不打消把你送去養老院的想法。你是有病,這才把害死你兒子的兇手當成兒子,她呢?把害死親爹的兇手當做監護人,還一心一意幫他追女人,我問你,這兩個人渣不該打嗎?”
他說了長長一串話,外面圍觀的人一時反應不過來,有的人張著嘴,有的人不斷眨眼,全力消化上述信息。
之前面對《新老娘舅》欄目組工作人員的鏡頭,他有講這些話,不過老太太不知道啊,她也不會上網,看不到那些信息,今天是第一次聽說,可是沒想到她反應很快,轉頭盯著彭佳禾,一臉激動地道:“他…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爸…沒…沒了?”
其實問這句話的時候,她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因為照片不是假的,這些天的事情她都記得。
“我…我…”彭佳禾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她怎么也沒想到老太太居然恢復神智,事到如今欺騙已經沒有用了,而上面的話與其說是問話,倒不如說是埋怨。
老太太悲憤交加,舉起手來就是一巴掌扇過去。
極響亮,極干脆,打得彭佳禾連退數步,捂著紅彤彤的臉不敢抬頭看她。
圍觀者們指著一老一少竊竊私語,絕大多數人的看法是彭佳禾活該,如果小眼睛能成熟一點,不喝酒誤事的話,她親爹會死嗎?不說跟這種東西劃清界限,反而認賊作父,一起演戲給老太太看,還要幫人家追前女友,賤不賤啊。
有兩個人想起之前網上流傳的江浩坤給彭佳禾大比兜的視頻,忍不住在后面喝彩。
“打得好!”
“下賤!”
陸遠看不過去了,想去跟老太太做說明,哪里知道林躍一把將人拉住:“陸遠,如果我沒猜錯,昨天你從拘留所出來就去見甘敬了吧,是不是吃了一個閉門羹?她寧愿犯賤記掛我這個非典型人渣,也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想想挺有趣的,一個超有錢的大小姐你不選,去選一個工作室即將倒閉,還欠了別人違約金,一心找個金龜婿的綠茶婊。”
“你再說甘敬一句試試。”
陸遠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滿面猙獰,頗有幾分知道不敵也要拼個高下的氣勢。
“說她怎么了?你以為她選我不選你是為什么?我的為人?還是我跟她三年,她已經徹底愛上我?她明知道我對她的態度跟從前比有180度大轉彎,還對我戀戀不舍,這是一個有高學歷,有思想的獨立女性該有的愛情觀嗎?呵,你只是不愿意把內心的白月光往黑深殘上想而已。陸遠,你或許還是原來那個小流氓,哦,用甘敬的話講叫沒長大的孩子,但是她比你現實的多。赫蓮娜、PB肌膚之鑰,海藍之謎、美杜莎這種貴婦級化妝品,我能成套隨便送,香奈兒、愛馬仕、LV的手提包,我能讓她每天背不重樣的,還有她的工作室,我想讓它活就能活,想讓它死就得死,你行嗎?”
一開始陸遠的眼睛里還有光,聽到最后沒有了,從遠處看,他捏著江浩坤的衣領,可是在氣勢上明顯弱了一大截。
林躍繼續說道:“我記得你剛才說過,為了讓我出丑,別說不高尚,就算是丟臉的事你也會做?那我也一樣。”
他清了清嗓,拿出說相聲的技巧。
“陸遠。”
“甘敬,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
“哦,就要睡了,忽然想起佳禾的事情,怎么樣,她最近的情緒好點沒有?”
“她能有什么事?能吃能喝能睡,每天叫喚著要買零食和衣服。”
“小蔡的事…”
“那等明天,明天我去看看你。”
“說真的,陸遠,你想好接下來去做什么嗎?灰鯨餐廳…真…真不去了?”
“不去了,活人還能被尿憋死?不能做菜,再找別的工作就是。”
陸遠很懵,因為這是甘敬生病那天兩個人的深夜電話煲,問題是這件事江浩坤是怎么知道的,還知道的這么清楚,模仿兩人對話的內容可以說分毫不差。
或許是洞悉了他的念頭,林躍頓了頓,笑瞇瞇地看著他:“想不想知道這些話我是怎么知道的?”
陸遠的嘴角微微抽搐,臉上盡是詫異。
林躍反而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說道:“因為那時我就在床上…”
后面的內容他沒說,只是沖面前的可憐蟲挑挑眉。
“她跟我玩兒得這么花,事到如今,你還覺得她是你心里的白月光嗎?”
江浩坤在甘敬的床上?他們在干什么?甘敬這時候給他打電話是什么意思?想想被他錯認為感冒的聲音,第二天送姜糖茶和感冒藥時她的反應,一團急火猛攻心臟。
“我跟你拼了,不弄死你我就不叫陸遠!”
是可忍孰不可忍,陸遠一拳砸向林躍面門,然而就跟之前無數次對抗一樣,憤怒的結果只能是自取其辱。
“我跟女朋友上床不應該嗎?她忽然起意想要打個電話怎么了?這種事你也要管?過分了吧。”林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往旁邊一扭,順時針一帶,直接把人按在地上,然后他抬起頭來,看著周圍觀眾笑呵呵說道:“誰能幫忙打個110?”
說完又問:“都錄下來了吧?我這可是正當防衛哦。”
最前面站的幾個人一頭黑線,心說彭佳禾果然沒有說錯,這家伙就是個非典型人渣,跟未婚妻上床的時候叫她給舔狗打電話,這事兒不多見,但也不是沒有,從這一點看,他才是過分的那一個好不好。
不過做了是一回事,把這事兒在舔狗面前說出來,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那就是絕無僅有了,像這種程度的侮辱,不是逼舔狗跟他拼命嗎?
彭佳禾果然沒有說錯,真是一個非典型人渣。
陸遠掙動幾下,發現完全掙不開他捏住喉嚨的手,憋得滿臉通紅,用一副有殺父之仇般的表情瞪著他。
“江…浩坤,我倒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對她死心,既然你…用甘敬來羞辱我…那我…你等著…我會用睡你妹來羞辱你!”
陸遠陷入癲狂,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嘴,連這種話也也能說出來。
不過在林躍看來這挺符合小眼睛性格的,甘敬對他做的事情徹底擊潰了他的精神,接下來他能怎么做?只剩破罐子破摔這一個選擇了吧,一如當初后廚起火,他失去味覺,自認為失去追回甘敬的資格,便終日飲酒賭博,坑慘了彭海,要知道甘敬在床上給他打電話,這可比自認為失去追愛的資格更打擊人。
不,應該說是羞辱了。
白月光的形象轟然崩塌。
他當然要報復,要羞辱回來,但是怎么做呢?以現有資源,也只能是在江萊身上尋找突破了,哪怕這么做很混蛋,哪怕江浩坤跟這個妹妹已經斷絕關系,甚至于變成仇人,然而再怎么說他們在血緣上也是兄妹,起碼能夠惡心一下江浩坤吧。
“呵呵。”林躍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微微一笑把手放開:“請便。”
陸遠給他搞懵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摸摸脖子,慢慢坐起來。
這是沒把江萊當一回事啊。
“江浩坤,你還真是個無情無義的狗東西。”
“陸遠,我想你忘記了一件事,當初是我告訴甘敬你跟江萊開過房的,你說你喝多了,沒干那種事,是真是假我哪里知道,反正就我個人而言,喝完酒和甘敬…嗯,反而更持久。”
江浩坤又在羞辱他,不過拋開羞辱元素,道理是對的。
他信誓旦旦地保證那天晚上喝多了,啥都沒干,可是誰會信呢?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正常人都不會相信一晚上啥事兒沒有,除非他能證明自己是個太監。
“行,你不在乎江萊,我不信你不在乎江家的財產,只要我把她娶了,你們江家的錢就會有我的一半,花著江家的錢,睡著江家大小姐,到那時候,我看你還笑不笑的出來。”
還別說,這招劍走偏鋒不錯。
林躍聽說皺了皺眉。
陸遠發現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說“我會好好花江家的錢的”。
“唉!”
林躍重重地嘆了口氣,正準備說點什么,后面傳來一道憂心忡忡的問話。
“浩坤,這…這是怎么回事?”
他回頭一看,發現是徐麗從外面擠進來。
“你怎么來了?”
“我看到有人在網上發帖,應該是礁石餐廳這邊出了問題,有點擔心,就想過來看看。”
之前她約江浩坤一起吃飯,他回復可能遲點到,要去礁石餐廳一趟,讓她稍候片刻,手頭沒活兒,她便去網上刷熱帖,沒想到剛好有人把彭佳禾在礁石餐廳前面罵街的照片上傳網絡,想起江浩坤剛才的說辭,她擔心現場情況失控,便駕車趕來事發地點。
林躍說道:“不是告訴你讓你在家等著嗎?”
她沒有回應這個問題,看看前方長椅氣得嗬嗬粗喘的老太太,在一邊不斷解釋的彭佳禾,可是越解釋老太太越生氣的畫面,再瞧瞧滿臉陰沉的陸遠:“你打他了?”
“沒有,正當防衛而已。別擔心,剛才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還有錄像作證,不會有事的。”林躍伸出手去,把她拉到自己身邊,笑瞇瞇地看著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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