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中,我是死是活也沒什么打緊的,對不對?我早該知道你薄情寡義,怪我自己,太傻!百年來,我苦心鉆研布陣之術,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得你青眼。沒想到,百年努力,在你心中依舊不名一文。”
百花仙子蹲伏在地,放聲大哭。
記憶中,她總以驕縱跋扈又透著些許天真的模樣偽裝著己身。
我還是頭一回見她脆弱至斯的模樣。
容忌沉吟片刻,終于開口。我原以為他會出言寬慰百花仙子,不成想,他絲毫不知收斂,句句如針尖,狠扎在百花仙子本就千瘡百孔的心上。
“唐閨臣,本王誠心誠意將你當盟友,可你呢?本王傾力保你花仙一族,數月來你花族可有損失一兵一將?而你又是怎么做的?你明知我有妻室,非將天機卷印在身上,是蓄意勾引么?你明知歌兒身懷有孕受不得刺激,非要不遺余力地刺激她。你可知她是本王的命?”
“殿下,你真是這世上最殘忍的人,你連機會都不舍得給我,卻將所有溫柔留給了其他女人。我明明比她早了近萬年認識你的啊,我明明占據了天時地利,你為何就不肯多看我一眼?”百花仙子雙手捂著心口,哭得差點兒岔了氣。
我輕拽著容忌衣袖,低聲道,“你收斂著點,好歹是盟友。”
容忌語氣不善地回了一句,“你看不出來她想同你搶奪我?你就不怕我被她搶走?”
“她搶不走。”
我雖不能感同身受,但亦見過魑魅,香雪憐,且舞等人,皆因愛而不得歇斯底里,痛苦一生。
她們確實可恨,但她們終其一生都得不到所愛,可憐亦可悲。
百花仙子和她們不一樣,她并不是一條路走到黑的倔強之人,她還有回頭的機會,何必非要將她往死路上逼。
容忌掃了眼哭得面紅耳赤的百花仙子,稍稍緩和了口氣,“回去罷。我既答應過你力保花仙一族,定會信守承諾。”
百花仙子站起身,背對著我和容忌,聲音微顫,“有殿下的承諾,閨臣死而無憾。”
話音一落,百花仙子便捂著口鼻,背馳而去。
我原想開口詢問她祁汜的下落,但見她悲不自勝的模樣,話到嘴邊又不好意思開口。
待她離去,我才憂心忡忡地說道,“祁汜孤身一人現身在古戰場中,尤為蹊蹺。”
容忌輕聲說道,“據傳,藥仙也就是南偌九師父,隱身于第七關古戰場中。祁汜咳疾未愈,許是為求藥而來。”
南偌九已是名滿天下的神醫,醫死人肉白骨不在話下。
他都治不好祁汜的咳疾,不知藥仙可有法子根治祁汜愈發嚴重的咳癥。
說話間,容忌已然背著我登上了這座并不算險峻的山嶺。
山嶺上,一寒潭泛著點點流光,寂冷入骨。
寒潭邊,突兀地立著一間茅草屋。
屋中燭光盈動,橘色暖光從窗檻門縫兒處流瀉而出。
吱呀——
怔忪間,數只雀鳥以嘴喙勾著木門一角,熟稔地敞開著掉了漆的破舊木門。
茅屋中,走出一白發蒼蒼的老者。
他身著一襲儒白長袍,肩披廣陵雙層長尾披風,目光炯炯,精神矍鑠。
“二位遠道而來,老朽有失遠迎。”
老者步履矯健,眨眼間便行至我與容忌跟前。
他抬眸定定地看了一眼伏在容忌肩頭上的我,會心一笑道,“璃王俊美,似琉璃美玉,玲瓏剔透,百聞不如一見。”
什么情況?
我怔怔地看著面前和善的老者,被他夸得云里霧里,不知南北。
老者聞言,遂將視線移至容忌身上,“璃玉雖美,質地卻不甚堅固,切莫過度放縱,否則玉毀人亡。”
這老頭兒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什么玉毀人亡?我那么脆弱。
容忌與我不同,他對老者所言尤為上心。
這不,他剛將我從背上放下,就恭恭敬敬地朝老頭兒行了一禮。
“藥仙所言極是。”容忌正心誠意道。
原來,這頭發花白的老頭兒是南偌九的師父!
我原以為,藥仙當長著一張童顏不老的臉,想不到竟如此蒼老。
藥仙面目和善,他捋著寸長的胡須定定地盯著我看了兩眼,遂開口言之,“璃王氣血嚴重虧損,命不保夕,腹中孕靈亦危在旦夕。”
“怎么會?我并未感覺哪里不舒服啊!”我錯愕地望著藥仙,雙手局促地捂著微凸的腹部,一顆心懸在半空,七上八下著不了地。
“璃王是否時常腹痛難忍?”藥仙聲色平緩,雖是問句,實則早就料準了我的反應。
我連連頷首,“確有此癥。”
藥仙顯出一副老神在在的從容模樣,旋即伸出三指,緊扣在我腕部脈搏處。
容忌憂心如搗,心急火燎地詢問著藥仙,“情況如何?”
藥仙收回手,面色尤為凝重,“中毒頗深,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