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天便能破關而出?
聽起來似乎還不錯。
不過,容忌不在身邊,我縱得了不竭神力又有何用?
回眸掃了眼破舊城門上破落糜爛的“極樂門”三字,我悄然轉過身,淌著沒過腳踝的淺水,背道而馳。
從天黑走到天亮,我依舊陷于淺淺的水域之中,雙足在水中久跑,起皺泛白。
我皺了皺眉,輕撩起衣擺,思忖著逮著容忌之后,定要他將我的雙腳放至心口處,親個千遍萬遍再原諒他!
“聽說了嗎,西越廢除百年的選秀制,復又施行了!”
“王之前不是沉迷妖嬈酒樓中的花魁舞姬么?怎的忽而轉了性,想著廣納后宮了?”
“據說,那舞姬犯了事,人沒了。王興許耐不住寂寞,想要雨露均沾了吧。”
三兩成群的天鵝頸姑娘擦肩而過,喜笑顏開。
她們手執皇榜,面露憧憬,應當是為選秀而去。
恍惚間,我似乎在一群溜肩天鵝頸姑娘之中,瞥見了平肩消腰的楚荷。
楚荷怎會在此處?
我正想上前問候一二,卻被突然涌出的數百位天鵝頸姑娘迷花了眼,再睜眼之際,楚荷已消失地無影無蹤。
罷了,若是有緣,自會再見。
我回過神,站定在淺水之中,將丹田處的乾坤之力提于心口,逆行經脈,凝聚神識,多番嘗試后終于成功地瞬移至東臨王宮。
“他在哪?”我闊步行至容忌寢宮門口,沉聲詢問著毅然立于門口的追風。
追風面露難色,支支吾吾道,“王,王在閉關。他說了,閉關期間任何人不得打擾,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今日我若見不著他,他日讓我逮著他,非打扁他的翹臀不可!”我擼起廣袖,一邊放著狠話,一邊趁追風不備,迅捷繞過了他,一腳踹開容忌寢宮大門,大咧咧往里走去。
“翹,翹......臀?!”追風呆呆地杵在原地,如遭雷劈,嘴中念念有詞,大半天回不過神。
待我將寢宮里里外外掃蕩數遍,這才確定容忌并未躲藏于寢宮之中。
我怒氣騰騰地行至追風面前,急問道,“他究竟去哪了?”
“王不讓問,只說最快四十九日便能回來。”追風如是答著,多一個字都不肯說。
四十九日?
肉肉方才說過,闖過第四關古戰場大體需要四十九日,難不成,容忌也入了第四關古戰場?
我壓下心中的疑惑,繼而又詢問著追風,“容忌可有說過最慢多久能回?”
“三年。”
三年?
這混球倒是夠狠!我這才半日不見他,思念已成疾。
若是三年見不到他,豈不是要病入膏肓了!
我頹喪地坐在門檻上,唉聲嘆氣地掏出袖中昆侖鏡,以水袖反復擦拭著蒙了層灰的鏡面,只得將希望寄托于這面時常失靈的神鏡上了!
原以為,昆侖鏡當如往常一般黢黑一片。
不料,鏡面銀光一閃,“極樂門”三字再度映入眼簾。
容忌果真入了古戰場?
我輕晃著鏡面,揉了揉眼再度看向昆侖鏡面。誰知,這不靠譜的鏡子又在裝死,鏡面上黑魆魆一片,一丁點兒的光源都找不到。
該死!要是讓我找到他,非灌他幾斤烈酒,試盡所有姿勢,玩壞他!
氣呼呼地收起昆侖鏡,我一把揪下倒掛在軒轅劍劍身上的肉肉,“速速將我傳送至古戰場之中!這回,老娘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我雖一刻不停歇地放著狠話,心下已然慌得六神無主,深怕容忌一著不慎險遭埋伏。
“我已賦予你反彈之力,第四關古戰場之中,你大可橫著走,無人傷得了你。”肉肉撅著小嘴,將利齒藏于口中,不情不愿地將我傳送至古戰場之中。
再度睜眼,頭頂上的“極樂門”三字已不那么刺眼。
我輕推年久失修的城門,旋即便有一束灰塵自上而下灑了我一頭。
“反彈!”
我指著門楣,企圖將灰塵反彈回門楣之上,但見頭上的灰塵紋絲不動,這才意識到肉肉的反彈之力,并不是無差別地反彈所有物。
步行數百米,得見一紅木環形塔樓。
我原不肯進,古戰場中處處是紛擾,塔樓里定然有埋伏。但轉念一想,我得了反彈之力,無論如何受傷的都不會是自己,進去一探究竟也無妨,反正不會有后顧之憂。
思及此,我絲毫不作防備地推開塔樓沉重的紅木拱門。
吱呀——
木門咯吱作響,如同怪笑的山魈,令人背脊發寒。
我剛踏入塔樓之中,邪風便將木門重重關上,回聲縈繞在塔樓之中,循環往復。
放眼一看,塔樓之中空空如也,不止地面、墻體,連梁上屋頂,都是由平整的紅木所砌,四面方方形同棺材,待久了總覺晦氣。
更糟糕的是,大門緊閉,任由我用盡蠻力,也無法撬開這密不透風的木門。
無奈之下,我只得順著環形階梯拾階而上,走一步,是一步。
“宿主,極樂門中多為妖物鬼魅,當多加小心才是!”腦海中,黑盒子鄭重其事地說道。
“萬物生靈皆平等,以尋常心看待妖物鬼魅,興許便能發現他們的過人之處。正如妖王花顏醉,好看又溫柔,有趣還不粘人。”我如是說著,突然憶起花顏醉似醉非醉桃花眼,由衷感嘆,見過了花兄的花容姿色,尋常美人兒再入不了眼。
黑盒子一聽,急了,“蕓蕓眾妖之中,能得幾個花顏醉?再者,極樂門死氣沉沉,邪氣頗重,定然個腌臜污穢之地,這其中的妖物邪祟,邪性非比尋常。你要是一不小心被勾走了魂,小心東臨王打斷你的腿。”
“他不告而別,我還沒打扁他的翹臀呢!”我小聲咕噥著,不滿地反駁著黑盒子。
待我爬上塔頂,剛瞥見塔頂上橫陳著的數口棺材,便打起了退堂鼓。
我正想順著階梯往下走,驚覺此塔樓構造玄妙非凡,上樓容易下樓難。更合理地說,從塔頂往下看,階梯如同被翻了個面,倒著往里縮,層層階梯環環相扣。行至階梯之上,如同鬼打墻一般,不論折騰多久,終將回到原地。
這當如何是好?
回眸掃了一眼那些尚未蓋上棺材板的紅木棺材,我自然不愿靠近,只得盡可能地離那些晦氣玩意兒遠些,蜷縮至階梯旁苦苦思尋著當如何破陣而出。
呼——
耳邊,陰風陣陣,雖不至于擾人心神,但涼颼颼的風直灌領口,還是叫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噠噠噠——
身后,傳來略顯沉重的腳步聲。
光聞其聲,便覺其有一定重量,想必應當不是輕飄飄的鬼魅。
塔樓之中,難不成還有其他人?
我疾速轉身,尚未看清來者的容貌,兩眼一黑,竟被來者以并不高明的迷魂術外加給迷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回攏,熱氣從腳尖直竄心口。不巧的是,我的身體被重物所襲,倏爾一沉,如巨石壓在心頭,窒息感愈發強烈。
猛然睜眼,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
只不過,我身上平白無故地多了一條被褥。
難道,容忌來過?
我正欲起身一探究竟,突然發現被褥之下有巨物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