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還了錢債還情債
來到會議室外的樓梯間，兩個人面對面的站著。
“小陳，我記得你以前雖然有點清高，可是該有的禮貌還是有的啊，怎么今天這么讓曹主編下不來臺？屋子里都是圈內有頭有臉的前輩，如果讓他們都對你留下一個很壞的印象的話，你畢業了可不好再找工作了啊。”
姚若穎話里帶著責備，不過還有一點關心的味道。
陳雷看著姚若穎很認真地說：“姚姐，我不是砸場，而是救場。”
“救場？”姚若穎手托著下巴，幾度欲言又止，想了一會終于還是說道：“你真的認為曹主編的方案不能奏效？”
“豈止不能奏效，簡直是把吳夢蝶往火堆里推！”陳雷斬釘截鐵。
“娛樂圈這么多年危機公關都是這樣啊，沒聽說誰被推到火堆里面去了啊？”
“姚姐，時代變了！互聯網時代即將洶涌而來，這個時候還用老一套的話，無異于抱薪救火，不僅滅不了火，還會把火越燒越旺。”
姚姐不說話了，低頭陷入了沉思。
會議室那邊還有一大幫子人等著呢，姚姐這個主事者不能離開太久，她抬起頭，說：“那你覺得應該怎么辦？我時間不多了，你用最簡練的語言，給我說一下你的思路。”
陳雷湊過去低聲說了幾句。
姚姐聽完又不說話了。
如果說剛才曹若邦的方案是抱薪救火的話，那此刻在姚若穎看來，陳雷這個方案就是提著汽油桶去救火啊。
哪有這樣公關的啊？！
姚若穎畢竟在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轉念一想，又覺得陳雷的方案也不失為一種思路，就是太激進了一點。
“陳雷，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想了想你的方案確實有可能成功。如果我是一個人，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這個方案，甚至可能比你還激進，輸了也無所謂。剛才我說了，我姚若穎別的沒有，就是刻在骨子上的不服輸，寫在基因里的戰意昂揚。”
“但是現在我不是一個人吃飯了，是一大幫子人都跟著我吃飯…”姚若穎猶豫了一下，然后將目光定格著不遠處星河傳媒的logo上，輕聲說道：“陳雷，你知道嗎，我可以戰，但我輸不起了。”
那一刻，陳雷在姚若穎的眼神中，看到了記憶中沒看見過的東西。
姚若穎還是那個敢愛敢恨的冰仙子，但她同時也是星河傳媒的老總，她得為公司的員工負責，為旗下的藝人負責，為自己篳路藍縷創下的事業負責。
點點頭，陳雷表示理解。
如果有人說他什么都可以失去的話，那一定是他從未真正擁有。
雖然還是有點遺憾，但是陳雷沒辦法再勸了。
人和人的交往最忌諱交淺言深，再勸就是勸人拿著全副身家去賭了，不可能說服的。
姚若穎沒再說話，轉頭去了辦公室，沒多久又拿著一個厚厚的信封出來了。
“這是什么？”陳雷感覺手里的信封沉甸甸的。
“你的活動經費，不然還能是什么？情書嘛？”姚若穎似真似假的嗆了一句，又說：“反正你的方案也要不了多少錢，讓你試一試，碰碰運氣也好。這兩萬塊錢，應該夠你找…找那個什么…”
“水軍。”陳雷說。
“對，就是水軍。”
實話實說，陳雷還是有點小感動的。姚若穎雖然沒有完全采納自己的方案，但她畢竟不是穿越人士，沒有上帝視角，也沒有前后眼，能夠做到傾聽兩方面的意見，做兩手準備，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尤其是對自己這條雜魚給予信任，這是很需要魄力的。
姚若穎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能轉型的如此成功，不得不說是有其必然的原因的。
“還有，你那些專欄我都看了，轉發沒一個超過五百的。”姚若穎突然想起來了。
謊話被當面揭穿，陳雷臉不紅心不跳，“哇，姚姐居然把我的文章全看完了，我實在是太感動了。怎么樣，姚姐有沒有找到點高山流水，伯牙子期的感覺？”
“沒有。”姚若穎回答的很干脆：“你也別光顧著貧嘴，這次的經費是有要求的，如果完不成那咱們可能就沒有再合作的機會了。”
言外之意，如果完成了，以后合作機會多得是。
樓梯間的聲控燈明明滅滅的亮著，在這明明滅滅的燈光下，姚若穎顯示出了一種別樣的味道。
俗話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陳雷不知道那個號稱玉女派掌門的吳夢蝶到底有美，但是在此刻，姚若穎的美絕對是不輸于任何一個大明星的。
從星河傳媒的辦公樓里走出來，已經夜里十一點多了，找了個ATM機把錢存在卡里，先把還剩不到一個小時就逾期的信用卡給還了。
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公交和地鐵早都已經停運了，要是在以前，別說下雨了，就是下刀子陳雷也得老老實實的等夜間的區間車回去。
不是因為他是傳說中的公車之狼，
而是因為，沒錢！
但是今天不一樣，今天一個字的通稿都沒寫，就先賺了兩萬塊錢的稿費。雖然比起曹樂邦那牲口的四百萬還有著不少的距離，但好歹也比以前強上不少了，這要不打輛車回去，能對得起自己的身份么？
2009年的燕京街頭，打車還是相對比較容易的。
在陳雷面前停下的出租車，看起來有點像是老款的捷達，但是牌子卻是自己不認識的牌子。
這個時代和自己的那個時代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但也有很多重疊的地方。像是國外的那些誕生時間比較早的品牌，和自己印象里幾乎是一樣的，比如大眾、奔馳、福特、可口可樂、百事可樂、開封菜、金拱門等等。
但又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比說國內雖然也有幾大門戶網站，影響力也可以，但是名字自己一個都沒聽說過。燕京乃至全國，最有影響力的娛樂新聞供應商，也是一家叫做每日娛樂的報紙，發行量極大。
而那個在年輕網民當中，非常有影響力的論壇——火星論壇，也是原先那個時代不存在的東西。
“師傅，到吳家村。”
“得嘞。”
陳雷鉆進出租車后座以后，就開始閉目養神。
吳夢蝶這件事本來是可大可小的，但是攝風那邊擺明了要咬你一口，姚姐的性子又比較強勢，不愿意受人脅迫。
雙方一言不合，談崩了。
事情到這里，雖然還比較麻煩，但也不是不能解決。這種案子自己后世不知道經手過多少，他有不下于三種解決問題的方法。
可沒一種是像曹樂邦那樣的。
像曹樂邦那種玩法，除非攝風那邊不跟進爆料，否則的話，結局只有一個。
吳小姐身前也是個體面人，大家吐口痰再走吧。
出租車行駛在寬闊的光復路上，四下里寂寥無聲，只聽見開車的師傅扭動了車載收音機的旋鈕，接著一陣滋滋啦啦的響聲之后，里面傳來一個很有磁性的女聲。
“燕京時間23點30分，歡迎收聽調頻FM92.1燕京綜合廣播，現在為您播送的是，夜間節目音樂之聲…”
正在抱臂假寐的陳雷，聽到這個聲音也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不得不說，這個電臺女主播的聲線實在是太棒了。
也許是透過后視鏡觀察到了后排的情況，開車的師傅笑著搭訕道：“兄弟，你也喜歡聽這個欄目？”
“沒有，今天是第一次聽。”
“那兄弟覺得這個聲音怎么樣？”
“嗓音很好，很有磁性。”
師傅聞言笑了起來，那笑容就像是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東西，被素不相識的人高度認可了一般。
還準備再聊的時候，收音機里的開場白過去了，響起了歌聲，兩人于是識趣的閉口欣賞。
一路上陳雷對于音樂之聲選送的幾首歌曲都實在不怎么感冒，唱的不能說不好，但是比起后世的那些經典，還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但是這個叫做童瑤的女主播的聲音，確實是不一般。
看得出來開車的師傅對于放的什么歌曲也無所謂，完全是沖著童瑤才聽這個節目的，話題也離不開這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女主播。
陳雷兩世為人，而且后世更是娛樂圈的百事通，幾番點評下來，讓一直只知道童瑤聲音好，卻說不出那里好的司機師傅，十分嘆服。
到了吳家村，師傅還在眉開眼笑，甚至連車費都少收了十塊錢，說和陳雷聊得投緣，即便少賺一點，心里面也覺得痛快。
臨走之前，又從車窗里頭遞出來一張紙條，說下回要用車的話可以聯系他，不打表。
陳雷接過來，借著昏黃的路燈瞅了一眼，上頭寫了一串號碼，還有三個大字：“童川海。”
雨已經停了。
陳雷租住的是一間半地下室，此刻外面雖然已經夜深人靜了，但和他一樣苦逼的社畜們，很多才剛剛下班，這里顯得還是很熱鬧的。
剛走到半地下室的入口，陳雷卻意外的發現了一個纖細的身影站在那里，正朝著自己眺望。
錢債還完了，該還情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