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人,時代變了
“你！”曹樂邦幾時被人這么當面硬懟過，手指著陳雷，氣得說不出話來。
會議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往這邊看過來，本來以為只是一場很普通的商業合作，沒想到還能遇到年輕后生硬懟業界大佬的狗血戲碼，這下倒是有意思了。
隨著這次沖突，大家又一次有機會細細打量這個年輕人。
個子不算太高，中等身材，長得嘛還算是帥氣，不過這可能也是他唯一的優點了。
那一頭亂糟糟的長頭發，就讓人有點出戲。
這是一個文藝青年，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敢于正面質疑業界大佬的年輕人，眾人在心里默默地下了這么一個定語。
勇氣可嘉，可惜上一次這么干的人，墳頭草已經一丈多高了。
姚姐也在往這邊看，說心里話她還是很欣賞陳雷的，否則也不會把短劇劇本的活主動讓陳雷接了，更不會在今天這么重要的場合，把這個一沒名氣二沒資源的陳雷叫過來了。
眼看氣氛越鬧越僵，正準備出來打圓場，卻正好又聽陳雷說道：“有一個典故叫做求錘得錘，曹主編你知不知道？”
曹樂邦不耐煩的一揮手，“什么求錘得錘，沒聽過，你也少跟我來這套！”
“沒文化真可怕，你要是生在我那個時代，保準也是拿了人家幾千萬經費，卻把本來能搶救的藝人，直接搞死的主兒。
曹主編，姚姐和吳小姐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下這么狠的手？”
曹樂邦氣極反笑，他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一定是瘋了，什么求錘得錘，什么他那個時代，什么下狠手，這說的都是人話么？
扭過頭，沖著姚若穎說道：“姚總，你這是從哪找來的神經病？”
這句話說的有些重了，連帶著把姚若穎也給罵進去了，姚若穎尷尬一笑，“曹主編消消氣，別跟年輕人一般見識，小陳其實人還是不錯的，就是嘴欠了點，不過也什么惡意。”
說著往后頭喊道：“小陳，還不快給曹主編賠個不是？”
曹樂邦一抬手：“免了，我受不起。姚總，不是我小心眼，實在是這個小陳太過奇葩，你是不知道他在網站干的那些事。有他在，這個工作沒法干。”
姚若穎這下有些為難了，看看曹樂邦，又看看陳雷，停頓了好一會才又說道：“曹主編，不至于吧。”
曹樂邦是真生氣了，連聲音都比之前高了八度：“這還不至于？在網站那些事我就不說了，就說這間會議室里的事。你瞧瞧他剛才說的話，我好歹也是一個業界前輩，他一個后輩，說這話合適么？”
不等姚姐開口，陳雷立即說道：“公道的說，我對于曹主編你本人沒有意見，但是我對于你的方案很不贊同。”
曹樂邦一聽這話反而樂了：“對我的方案不贊同？你特么的懂個屁啊！現在這個行業門檻還真是太低了，什么阿貓阿狗的都能混進來。”
“還對我的方案不贊同，特么的需要你贊同么？”
“半個月寫了十幾篇稿子，瀏覽量沒有超過一千的，還你不贊同？你算哪位啊我想請問？你瞅瞅你那樣子，以為留著一頭長發，就能冒充流浪歌手啊，啊呸！”
居然開始罵街了。
哄，會議室里又炸開了鍋，大家一向都只看到曹主編文質彬彬的樣子，幾時見到他這么氣急敗壞過。
于是紛紛把目光聚焦在那個長頭發的小陳身上，想要看這位勇氣過人的家伙如何反擊。
卻只聽到一聲：“呵呵。”
呵呵？這是什么鬼？這是一種蔑視？連回應都不需要了么？
會議室的兩個女編輯略有些花癡的望著陳雷，心想雖然這個長頭發很快就要被滅了，但他確實還是有點小帥的。很man，很有腔調啊…
陳雷撩了一下額頭前的劉海，沖著兩個女編輯點頭笑了笑，其實心中也宛如一萬頭草擬嗎奔騰而過。自己前身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留長發也就算了，還留的這么非主流，這嚴重影響自己裝逼啊。
不過好在也是兩世為人了，這點心里素質還是有的，接著說：“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你是打算硬碰硬，大規模的刪帖、禁言、辟謠，然后再叫吳小姐出來，說網上流傳的照片都是假的，都是PS的，自己其實只是去做頭發了？”
生怕兩人又吵起來，姚姐主動接過話來，一臉疑惑的說道：“這樣有什么不對么？”
“若是在以前，這么干也許還有點用，但是現在是互聯網時代了。”陳雷望著姚姐精致的臉蛋，很認真地說：“姚姐，恕我直言，若是真這么做的話，那等于是把吳小姐往死路上推。”
姚姐看陳雷說的這么鄭重，也不由得追問道：“怎么講？”
“姚姐就算沒有聽過求錘得錘這個典故，那么大禹治水總該知道的。如今互聯網時代的娛樂圈，早已不是幾家媒體掌握話語權的時代了。在互聯網上每一個粉絲都有八卦的需求，你不讓他們八卦，那他們能沒有意見么？雖然單個人的聲音很小，但是聚集在一塊的話，他們的聲量將會比任何一家傳媒媒體還要大。”
“粉絲在網上沖浪，最喜歡什么？無外乎這些勁爆的、帶點顏色的、不為人知的桃色新聞，尤其這個新聞的主體還是一向以清純玉女示人的吳小姐。”
“可以想見，攝風那邊一旦把照片給爆出來，一定會在互聯網上引起巨大的轟動。本來大家對于這樣的事都是抱著看熱鬧的態度參與的，也談不上信或者不信，但你越是刪帖，越是發通告，越是發律師函，大家反而越會相信這是真的。”
“到時候不僅僅是關注娛樂新聞的網友，而是全民都會參與進來，事件就會演變成了一個社會新聞。”
“更要命的是，攝風那邊是真的有料的，你一辟謠，對方就給你實錘，幾錘子過后，這件事就給錘死了，到時候吳小姐身上的黑點就再也洗不掉了。”
這都是后世無數娛樂圈的大佬，前仆后繼作死作出來的寶貴經驗。但在此時，互聯網方興未艾，媒體從業者還抱著老一套觀念，還以為刪帖、禁言、辟謠就能堵住悠悠之口，對于陳雷的說的這些，大多還是不以為然。
曹樂邦聽完以后，更是輕蔑地笑出聲，說道：“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來談危機公關了，他懂么？”
“就是，他懂個屁。”
“曹主編才是真正業界大拿，你算什么？”
“估計就是讀書讀傻了，還把粉絲當成寶的愣頭青。”
“粉絲知道什么？還不是我們說就信什么？粉絲還想發聲？可能么？幾大門戶的就坐在這里，我們不讓你發聲，你發一個試試？”
“就是，我們不讓你粉絲發聲，你粉絲拿什么發聲？”
“還全民參與，參與個屁！互聯網上沒什么娛樂新聞是刪帖、禁言、官方辟謠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來一遍。”
聽著這些聲音，陳雷很想說一句：“大人，食大…時代變了。”
雖然自己的話再一次引起了全場的嘲笑，不過陳雷也不算太意外。就算是在后世，互聯網如此發達的那個年代，還有不少明星拿網友當傻逼，求錘得錘把自己捶死的呢。
如今這幫人意識不到互聯網爆發出來的可怕威力，一點也不奇怪。
會議室里只有一個人是個例外，那就是火星論壇的陳志業。
火星論壇是這個時代比較火爆的論壇，相當于后世的天涯。作為互聯網的一線工作者，陳志業是很清楚吃瓜群眾的威力的，所以他聽完陳雷的話以后，眼前一亮，沖著陳雷暗自點頭。
姚姐對這些不是太懂，但眼看著自己找來的陳大才子犯了眾怒，遭到了曹樂邦在內眾人的一致抵制，這可不行，自己還指望著這幫人幫忙擺平這次危機呢。
于是上前拉住了陳雷的胳膊，一起來到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