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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達成協議

  “除了貿易本身的利益之外,中央銀行本身對于幕府也有一些其他的優惠措施,還請中央銀行行長簡單介紹一下吧。”

  寧忠海說完后以后,便指了指在他旁邊的大楚中央銀行行長鄧伯然,而鄧伯然也是對著德川吉宗微微鞠躬頷首,以表敬意。

  在原來幕府君臣眼里,鄧伯然看上去文質彬彬,頗具詩書氣息,似乎是一個年輕的讀書人,卻是無法跟中央銀行行長這樣的重要角色聯系起來,多多少少感覺有些錯愕。

  作為曾經湖廣商會會長寧忠信的左膀右臂,鄧伯然自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實際上無論從經驗上,還是從才華上來說,如今三十出頭的鄧伯然,在銀行工作上的表現都堪稱絕佳。

  “將軍大人,若是幕府以我國通行金銀幣為貨幣根基,大楚中央銀行將會為幕府提供每年五十萬銀元的鑄幣稅,十年后提供每年一百萬銀元,并且還可以提供三百萬元的無息貸款額度。”

  鄧伯然在說出‘五十萬元’和‘三百萬元’的時候,卻是讓幕府君臣上下齊齊瞪大了眼睛,要知道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要知道目前幕府的領知高也只不過才四百五十萬石,一旦有了這筆錢,幕府的財政狀況將會有效得到好轉。

  德川吉宗臉上雖然還保持著淡定的神色,可是他的手指卻輕輕敲擊起了關節,由此卻能看出他內心根本沒有那么淡定。

  有了這么一筆錢以后,將來的每年都能多出五十萬元,而且到了十年后,還會漲到一百萬銀元,完全可以讓幕府的財政狀況大大好轉。此外還有三百萬元的無息貸款,這更是一個令人心跳加速的驚喜。

  “若是能夠如此,這貨幣發行權倒不是不能給你們,只是本將軍心里有些擔心,若是將來天朝發行貶值貨幣,到時候我日本豈不是亦會受貴國所累?”

  德川吉宗還是頗有能力的,一下子就看到了這里面的不妥之處。

  嚴格來說,寧楚如果真的這么做,也確確實實會造成這種影響,可問題是日本幕府自己常年都在這么干,如此說話也著實有些不要臉面了。

  鄧伯然微微一笑,“將軍擔心無不道理,只是本使提醒將軍一句,若是以兩國財力相論,何者大,何者小?”

  “自然是天朝大,日本小。”

  德川吉宗似乎明白了過來,當下便老老實實回答。

  鄧伯然點了點頭,低聲道:“以兩國財力計,自然是我大楚十倍于幕府,待我大楚一統天下之后,二十倍甚至是百倍都有可能,若是大楚貶值貨幣,于日本損失多少,于我大楚損失更是百倍計之。”

  話雖然說的是這么個道理,可是依然讓幕府君臣聽得有些怪怪的。

  對于德川吉宗而言,他最大的使命并不是興盛日本,而是光大德川家,因此他需要想盡一切辦法,讓德川家不會倒下,而眼下的寧楚,卻從另一個角度給德川吉宗提供了選擇,不用在藩國內事上讓步,也不用在國體國格上讓步,只是交出鑄幣權而已。

  似乎.......這的的確確是一樁很合適的買賣!

  實際上這一點也是寧忠海所好奇的,寧渝似乎對于這些面子上的東西一點都不在乎,反倒是對于實際的利益,卻是半點也不肯讓步。

  用寧渝本人的話來說,那就是過日子都是過得是實實在在的東西,面子上的東西就算做得再好,也掩蓋不住真正的問題所在。

  就好比德川吉宗,為人節約勤儉,愛民如子,在民間的名聲好到不能再好——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幕府沒有錢他也變不出來,若是再不改變,將來依然會選擇走上之前將軍斂財于民眾的老路。

  實際上寧渝預計的并沒有錯誤,在原來的歷史上,德川吉宗這樣一個好名聲的將軍,在享保改革無以為繼的時候,同樣選擇了改鑄貨幣,從日本民間掠奪財富,而且也實行了年貢増征政策,導致民間矛盾的激化。

  因此,寧渝不愿意當這樣的明面上的好皇帝,當好皇帝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有選擇向國外擴展實力,掠奪資源,才能真正反饋到民眾身上去,才能真正切實有效改變百姓的境地。

  德川吉宗在猶豫了一會之后,終于還是選擇了答應下來,不過他看著自己手里的金銀幣的時候,特別是上面的寧渝頭像時,卻是委婉提出了一個請求,那就是在日本發行的貨幣上面,能不能畫上自己的頭像。

  畢竟是在日本發行的貨幣,上面出現的男人卻是寧楚的皇帝,這怎么想怎么都不對勁嘛!

  至于要不要相對應畫上天皇陛下的腦袋,德川吉宗根本就沒有這個想法,若是畫上天皇陛下的腦袋,那還不如就現在這樣子呢!

  不過這個提議,依然讓寧忠海有些犯了難,畢竟這事關國體,倒也不是那么好決斷的,然而就在寧忠海猶豫的時候,鄧伯然卻是點頭答應了下來,因為這件事寧渝已經跟他打過預防針了,真有這個要求也沒事,實際利益最關鍵。

  在雙方終于達成了協議之后,寧忠海作為代表,正式跟德川吉宗交換了國書,并且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算是初步達成了合作協議,雙方一時間賓主盡歡,倒也頗為熱鬧。

  京師,除夕夜。

  在康熙五十九年以前,每逢除夕良辰,京城內外都會變得無比熱鬧,不管平日里是什么樣子,在這一天里,到處都是煙花爆竹,卻是好一副盛世之景。

  然而在康熙五十九年之后,整個京師便再也沒有了當年的那種氣氛,戰爭所帶來的影響,從朝堂上波及到了江湖,反倒多了幾分冷淡,煙花爆竹是看不到了,可是連百姓的日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如今正值大血紛飛,路面上更是少見行人,唯獨在東郊胡同巷子里,一個身穿舊棉絮衣的漢子,臉色沉重無比,他背上還背著一個小麻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積雪前進,不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一直等到漢子走進里面的一處小宅子前時,臉上卻是多了幾分笑容,隨后便扣動了門環,等到大門打開的時候,卻有兩個六七歲的幼童,穿著一身還算得體的棉衣,歡呼一聲便撲到了漢子的懷里。

  “阿瑪,阿瑪!”

  “阿瑪回來了!”

  那漢子一把抱起兩個幼童,眼眶卻是紅了,他大名喚做長齡,原本是鑲白旗下的漢子,后來還跟著康熙一同南征后,后來僥幸逃得一條性命,隨后便加入了八旗新軍,參加新軍整訓之事。

  在參與八旗新軍整訓期間,盡管別的八旗子弟都十分閑散,別說日常歸家,就連差遣人前來應卯都是有的,可唯獨長齡向來極為自律,一年多來除了發餉銀的時候,卻是極少歸家,在八旗新軍里也是一樁新鮮事。

  等到長齡將兩個孩子并那一個小麻袋扛進里屋時,一名婦人便迎了上來,先是接過了小麻袋,感受了一下重量之后,嘴里卻是咕噥了一聲,“怎么越來越少了..”

  長齡腳步停滯了一下,隨后卻是當做沒聽到一般,換下了身上的棉衣,走進更里面的一間屋子里,只見里屋面一個老人正臥在床上,嘴角流著涎,整個人身上散發著一種腐爛衰敗的氣息。

  “阿瑪,兒子回來了!”

  長齡跪在了地上,朝著老人磕下了幾個頭,隨后也不管老人反應,起來將老人的身子墊高,然后出去打了一桶水,開始給老人擦起了身子。

  “阿瑪,南邊的賊子已經打下了西南,聽大人說,怕是明年就要北伐了”

  長齡一邊給老人擦著腿腳,一邊絮叨著,而那老人雖然能夠聽到看到,可張開嘴卻只是幾個單調的音節,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長齡卻是一副早已習慣的模樣,低聲嘆息道:“阿瑪,皇上說咱們明年都得上戰場,為我大清而戰,也是為了我等八旗而戰!兒子已經想好了,這一仗怕是注定要馬革裹尸的!”

  那老人聽到長齡的話,卻是有些激動,嘴巴里發出嗬嗬的聲音,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然而眼角處卻濕潤了,流出了幾滴眼淚。

  “嗨,咱爺們也不是怕死的人物,聽人說那些逆賊多么多么恐怖,可是兒子也想過了,這槍打過來——啪!”

  長齡在胸前比劃了一個手勢,“頂多胸口就是一個窟窿而已......要是不幸被那大炮給打中了,反倒痛快了,死的干凈也不疼。”

  老人就這么靜靜聽著,卻從嘴里慢慢嘟囔了一句話,只是依然說得稀碎,根本不成句子,長齡只得附耳過去仔細聽,只是聽著聽著,卻是從老人的嘴里聽出了似乎是一句流傳很久的話來。

  “八.....八旗......不......滿......萬,.....滿......”

  長齡聽完后,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來,自家老爺子還以為是自個平三藩的時候呢........什么八旗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那都不知道是啥時候的黃歷了,眼下真正要說,還是楚逆不滿萬,滿萬不可敵才對!

  按照目前的復漢軍編制來算,一個滿編師的人數剛好是一萬人,而清軍在戰場上面對復漢軍的一個滿編師,還從來沒有討得過任何便宜,反倒還屢屢大敗,因此這一句楚逆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卻是越發流行起來。

  對于眼下的清軍將領而言,在遇到復漢軍一個團的時候,通常還有一定的機會,可是面對了一個整編師,則往往要避之鋒銳才行——否則一旦等到復漢軍的戰術合圍展開,稍不注意就狠狠咬下一塊肉來。

  長齡在服侍完老人后,便磕下了一個頭,以代表盡完了孝,隨后便出了小房間,換上了一身衣衫,同妻兒一同吃這一頓還算豐盛的團圓飯。

  雖說豐盛,那其實是相對于平常的素菜而言,多了一道肉菜而已,那幾塊可憐巴巴的肉片搭在上面,誰都不敢先動筷子,一直到長齡將它們分別夾到兩個兒子的碗里,他們才歡天喜地吃了起來。

  等到了夜間,長齡將兩個兒子都哄睡下之后,才跟婦人溫存了片刻,享受這幾位短暫的溫馨時光。

  “這次我拿回來了一些錢,你應該都看到了吧。”

  “恩,十二兩八錢銀子。”

  婦人臉上帶著幾分疑惑,她還從來沒見丈夫能拿回來如此多的銀錢,心里多少有些驚訝。

  “那是我的賣命錢,就這些了。”

  長齡低低嘆了口氣,苦笑道:“明天你帶著孩子,去盛京吧......我已經跟大人打過了招呼,你們去能活下來。”

  婦人沒有什么主見,聽到這話便有些驚愕,她很快就明白了過來,臉色變得極為慘白。

  長齡不打算解釋更多,輕聲道:“只要能養活這兩個孩子,將來你若改嫁都隨你......只要能養活兩個孩子......”

  “那阿瑪呢?”婦人問了第一句話。

  長齡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阿瑪活著也是受罪,我會解決......明天你就帶著孩子走,現在走還來得及,到了明年,怕是來不及了......”

  隨著一聲響亮的雞鳴聲響起,天邊的微光卻是穿透了屋子,如同一道銀練灑了進來,可是此時的屋子里,卻是沒有了那份溫馨,長齡呆呆地坐在桌子前,身前放著一柄發著寒光的匕首。

  雄雞一唱天下白,雍正三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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