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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頂不住就是死

  “上當了.......”

  發出這聲驚呼的并不是鄂爾泰,而是此時鎮守貴陽的鎮遠鎮總兵姚汝成,由于貴陽空虛,而復漢軍東進之勢已經不可抵擋,便從鎮壓趕到了貴陽,而手底下的六千人馬也被抽調了一半,趕去了安順。

  可是當復漢軍三個師一同突破龍里之后,姚汝成也得到了這一消息,近三萬復漢軍居然出現在東邊,而不是安順,這意味著安順并不是復漢軍真正的主攻方向,也意味著自云貴總督及他們所有人,都被耍了。

  一想到了這點,姚汝成內心便是一片冰涼,他可不會自信到以為自己能以三千人,去抵御來勢洶洶的三萬復漢軍,能做到這點的,姚汝成不知道其他人行不行,而他自己很明顯不是這個料......

  “速速報給督憲大人,就說三萬楚逆已經突破龍里,卑職愿以身殉國,誓死守住貴陽.......還望督憲大人速速來援。”

  姚汝成吞了一口唾沫,終究是長長嘆了口氣,或許他自己也知道,此舉無異于以卵擊石,可是既然吃了朝廷的飯,自然也要做朝廷的鬼了......

  七月初十,三萬復漢軍抵達貴陽城下,隨后便發起了猛攻,在兩百多門火炮面前,姚汝成的三千人并沒有抵擋太久,僅僅只是半天的功夫,貴陽城落,姚汝成戰死。

  當貴陽城落之時,鄂爾泰正在率軍往回趕,在剛剛抵達安順的時候,就得到了姚汝成的消息,整個人瞬間蒼老了許多,他盡管已經有所察覺,可是依然沒料到復漢軍的速度有那么快。

  與此同時,岳凌峰的第十二師不緊不慢地朝著興義府的方向前進,速度并不算快,主要還是起到一個策應西南戰事的作用。

  貴陽失陷已經成為了定局,若是放在之前,鄂爾泰或許還沒有那么在意,可是眼下的局面他卻有些驚恐萬分,畢竟他是知道岳鐘琪要從施州衛的方向去進攻宜昌的.......

  而眼下四川戰局頂住了,貴州戰局卻出了大問題,若是復漢軍直接沿途北進到成都府,那整個局勢將會徹底崩盤,不管是他鄂爾泰,還是岳鐘琪,幾乎都難逃一死......

  “立馬派人給岳總督報信......貴陽已經失陷,楚逆有可能會轉往成都府.....”

  鄂爾泰臉色鐵青,他閉上了眼睛,長長嘆出了一口氣,隨即堅定道:“傳令各軍,進攻貴陽,乘著楚逆還沒有徹底站穩腳跟.....拿下貴陽.....快!”

  發布這個命令,其實就是鄂爾泰要用人命去填這個坑,哪怕死再多人,也要填住,否則還會死更多的人.....

  夔州府,作為入川之門戶,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而對于寧楚而言,也是入川之戰的關鍵要地。

  “轟隆——”

  像這般的炮火轟鳴已經持續了有一段日子了,對于奉節城內的守軍而言,他們都已經有些麻木了,盡管每日里都有許多人死在了炮火下,可是守軍依然沒有任何反制的辦法。

  奉節并不算什么堅城,上面的火炮早就被摧毀得干干凈凈,組織的夜襲也都被復漢軍給打得落花流水,除了每天用人命來填以外,他們已經毫無任何的信心,甚至士氣都已經下降到了一個谷底。

  張廣泗作為四川提督,雖然也已經抵達了奉節城,可是他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能寄托于岳鐘琪的戰術能夠奏效,因此他每日里雖然也會城墻巡視,可是更多的還是等待著岳鐘琪發來的消息。

  可是眼下的復漢軍也失去了耐心,常山王寧忠義并不想在奉節城下滯留太久,否則程銘所率領的幾萬復漢軍,反倒有可能比他還早一步入成都。

  要真變成這種情況,那他寧忠義可就沒臉見人了,畢竟眼下真正的主力還是他所率領的一路,擁有五個師和一個旅近六萬人的兵力。

  因此,這一日復漢軍的炮火相對于往日要猛烈了許多,足足轟擊了一個多時辰,卻是將許多炮管都給打得發紅了,若非擔心炮管炸膛的問題,怕是還要繼續轟擊下去。

  而張廣泗當下通過復漢軍的炮火轟擊中,也預料到了一點,那就是復漢軍要發動真正大規模的攻城了.......

  從前面諸戰當中,他已經深切感受到了復漢軍的強大,因此并不敢掉以輕心,也絲毫不顧火炮帶來的威脅,連忙帶著人在城頭觀察復漢軍的動靜。

  在炮火還未停頓之前,第二師副師長兼任第一團團長郝昭已經站在了許多復漢軍士兵面前,他的右眼上面蒙著一塊黑布,手里握著長刀,整個人顯得斗志昂揚。

  在第二師當中,副師長郝昭堪稱一個真正的傳奇,他并非出身于雛鷹營和講武堂,也不是寧、程等家族的嫡系,純粹就是從最基層爬上來的副師長,為此他付出的不僅僅是他的右眼,還有他身上十幾道傷痕。

  即便在新生的復漢軍當中,像郝昭這般真正從底層爬上來的士兵,也并不算多,更多的人還是擔任營連級別的職位,特別是隨著講武堂改制成為軍官學院之后,這種現象恐怕也再難出現了。

  在炮火轟鳴中,郝昭用自己唯一的那一只眼睛,深深望著面前的每一個人,似乎要將眼前的所有人記在心里。

  而下面的所有的士兵,也都在望著郝昭,望著這個讓他們發自內心感覺驕傲的男人。

  “兄弟們,仗打不了幾年了,西南之戰打完了,后面也就是一個北伐了!”

  郝昭用一種十分奇妙的語氣感嘆道:“咱也沒想到,這清狗竟然這般沒用,好多弟兄都還沒立下能封妻蔭子的功勞.......”

  “可是,這也代表了咱們的國家要迎來太平,再也不用頂著個辮子,去給八旗老爺們當狗了,你們將來都會有飯吃有衣穿有婆姨有孩子.......”

  “可前提是,這一仗,咱們得打贏,而你們還得活下去!”

  話說到這里,所有人的內心仿佛被一種東西給填滿了,他們臉上帶著一種紅暈,雙手有些顫抖,那是激動和亢奮混合在一起時,所能表現出來的感覺。

  郝昭拔出了自己的長刀,遙遙指向了奉節城,嘴里高聲怒吼。

  “上刺刀,捅翻奉節城!”

  “上刺刀,捅翻奉節城!”

  所有的士兵發出了歡呼聲,他們齊齊高喊著這一句,取下腰間的刺刀,掛在了槍口上,發出閃耀奪目的寒光。

  軍人,就當氣勢如虹,就當豪氣千云!

  常山王望著二師的誓師畫面,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而身旁的第二師師長宇治景瞧見了,卻是輕聲笑道:“這幫兔崽子.......郝昭是個人才,將來二師交給他,我放心。”

  “是啊,他是個人才......李石虎去了第八師,許成梁去了新編第十六師,你也要去總參謀部當部長,如今老夫手底下正缺人呢,好在郝昭不錯......”

  常山王寧忠義輕聲感嘆道,部隊擴充的快,人員流動速度也快,幸而復漢軍的人才選拔機制還算完善,倒也沒出現青黃不接的局面。

  就在寧忠義與宇治景正在感嘆之際,炮火聲卻是停了下來,而二師第一團的沖鋒也展開了,他們將會以多個波次來展開沖鋒,而郝昭則率領著第二個波次的士兵展開沖擊,超過數百人以稍顯零散的陣型,舉著攻城云梯,開始準備先登。

  作為第一個波次沖鋒的是第一營,營長宋彥原本是從講武堂畢業的上尉軍官,雖然表面看上去極為文質彬彬,可是打起仗來跟郝昭是一個路數,全都是不要命的帶頭沖鋒,因此在得到營中弟兄敬佩的同事,也頗對郝昭的脾氣。

  第一營的士兵們臉上并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害怕,盡管此時的城頭上已經開始響起了槍聲,還有弓箭手正在朝下齊射,可對于眼下的第一營士兵而言,除了前進已經別無退路。

  復漢軍軍規嚴明,若是沖鋒途中無故選擇撤退,無論何由皆當斬。也就是說要么主官不要下令沖鋒,要么就一個勁沖上去,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正是這種嚴明的軍紀,加上高額的賞賜,才使得先登營始終都具備無比高昂的士氣和戰斗能力。

  當然作為先登營,也都是最快的升官發財的路子,像營連長都必須從先登營里面選,沒有先登經歷的會直接被取消資格。

  用寧渝的話來說,團以下考量的更多是士兵的勇氣,而非智慧。

  畢竟沒有勇氣的士兵,根本難以承受近代戰爭的殘酷性,也沒辦法在戰場上取得勝利。

  “快,跟我上!”

  宋彥臉上凝肅無比,他知道先登之前才是最危險的,真正到了城墻上之后,便可以結陣廝殺,反倒危險性沒那么高,而眼下只能看運氣躲避清軍的攻擊。

  無論再怎么天縱奇才,在先登之時,一顆鉛彈、一只箭矢,甚至是一塊石子都會帶來生命的危險,因此除了勇氣,還有運氣。

  清軍士兵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們手里執著鳥銃、弓箭還有長刀,城頭上還有滾油和沸水,目的就是為了將所有的復漢軍士兵,給趕下城墻上。

  很快,復漢軍在付出一定的傷亡之后,云梯終于架設了起來,開始有人朝著上面攀爬,而郝昭所率領的第二波士兵,也開始了一路狂奔,至于第三路乃至于后面其他的復漢軍士兵們,也都是目光炯炯地望著奉節城頭。

  “殺!”

  漫天遍野的喊殺聲似乎震懾住了清軍,他們望著城下無邊無際的復漢軍時,端著火槍的手卻有些微微顫抖著,盡管他們也都會一起點燃引線,一起開槍,可是每次真正倒下的復漢軍士兵并沒有多少,因此甚至有人都開始漸漸往后退卻。

  “殺!殺!殺!”

  復漢軍士兵們經驗很豐富,他們十分果斷地把握住了清軍目前表現出來的怯懦,踏著硝煙和烈火,攀爬到了城墻上面,與清軍展開了最為血腥的肉搏戰,刺刀與長刀互相碰撞的聲音,刺刀穿透肉體的聲音,幾乎響成了一片。

  不斷倒伏下去的尸體,滲透出來的血水幾乎染到整個城墻上,看上去既恐怖又可悲。

  當一部分復漢軍士兵終于在城頭上站穩以后,他們開始換了戰術,點燃了自己手里的手榴彈,然后朝著清軍的人群當中扔,那些被點燃的手榴彈如同魔鬼的號角一般,收割著清軍士兵的生命。

  眼看著清軍傷亡慘重,張廣泗臉上也浮現出一絲陰沉之色,若非眼下局面如此,他豈會讓弟兄們就這么白白在上面被消耗?

  “一定要派人頂住......”

  張廣泗殷切地囑托著即將上城墻的士兵們,可是他自己眼下卻在思考著退路了,畢竟無論從什么方面來說,當復漢軍站穩了城墻時,清軍便注定已經沒有了機會。

  城墻上的廝殺聲越演越烈,可是張廣泗的表情也是越來越凝重,因為他知道眼下已經是最為關鍵的時候,他甚至已經有了自己上陣的念頭。

  頂住了,就能活。

  頂不住,只有死。

  清軍很頑強,甚至從來沒有這么頑強過,可是雙方戰力的巨大差距,使得這種頑強變得毫無意義,絕大多數倒下去的都是清軍士兵,而復漢軍站在城墻頭上的人也越來越多,城頭上的小陣地也幾乎沒有機會去處理了。

  “沒想到這么快,咱們得繼續幫一把手......擴大城墻上的陣地,最好是今天能夠徹底拿下城墻。”

  寧忠義眼里閃過一絲興奮的色彩,他既沒想到郝昭的威力,也沒想到清軍竟然變得這么不禁打......甚至都不如過去打過的那些清兵。

  其實寧忠義想的這一點也是其他人都想到過的問題,而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清軍的老兵是越來越少的,有經驗的老兵幾乎都損失在了前面的戰斗當中,而新兵的成長速度也都不可能那么快,以致于從實質上造成清軍戰力的低下。

  反倒是復漢軍每戰必勝,老兵也沒有太多的損失,參與過兩次甚至是三次以上戰役的老兵,幾乎是一抓一大把,這些人的存在,構成了目前復漢軍穩定的基石。

  “看來,咱們能提前拿下夔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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