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消失的世界盡頭(二)

　　事件的重心，似乎正朝著某個不知名的方向發展，按著某條已經規劃好的路線開始緩慢前行。

　　林笙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站在了一個巨大的齒輪之中一樣，象征著命運的齒輪被緩緩撥動。沒有人會知道齒輪的那頭藏有什么，就如同沒有人能夠預知命運一樣。

　　“尤彌爾，艾德華是什么時候去世的?”林笙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么，問。

　　“1989年。”尤彌爾回答。

　　“死因呢?”

　　“海上風暴。”

　　“海上風暴?”林笙低聲戚眉，有些疑惑。

　　艾德華雖然不算什么著名偉人，但他卻是出身于歐洲社會的上層名流貴族，在歐洲七八十年代也算是一個充滿著傳奇的風流人物。

　　七八十年代的歐洲港灣，在那個工業滑發達的時代，十分推行并且風靡于這種海上冒險。所以那個時期的歐洲，各種海上見聞以及航海經歷幾乎風靡于整個歐洲地域。

　　什么北海巨妖、九頭海怪（希拉）、利維坦，所有神話中所記載過的海怪，幾乎在那個時代都能被航海者們講述得繪聲繪色。

　　人們不知道航海者們口中所說的那些怪物是否是真的，但他們卻樂此不疲的愿意相信它們都是真的。

　　而作為當時首屈一指的航海者，愛德華·馮·約翰·史密斯，曾聞名于各大歐洲海灣港口，成為無數航海者們追尋的傳奇人物。他的死必將預示著歐洲近代航海史上的又一顆明星隕落，歐洲議會必然會將他的死因載入史冊。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在林笙查遍了歐洲近50年間所有的航海歷史后，卻并沒有發現艾德華的真正死因，所有關于他的描述都只是被寥寥幾個字一帶而過，就好像他從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消失了一樣。

　　“死因不明”“失蹤”“下落不明”…似乎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死去，在哪死去的。就好像他整個人都無聲無息的從歷史上消失了一樣，當你想要去尋找他時，得到的結果卻都是一些模糊不堪的代過語。

　　“是的。”尤彌爾說，“有人說他是死于海上風暴，也有人說他是死于海上疾病，但那一直沒有被證實。后來時間久了，人們也就一致的認為…Miracle號在途經所羅門時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海上風暴，巨大的風暴將他們帶離了原本的航線。而身為船長的艾德華為了讓Miracle號能夠順利逃離風暴中心，毅然決定放棄了向萊城進發的航線，轉而向太平洋深處挺進。”

　　“向太平洋深處挺進?”林笙有力的眉毛微微的皺了皺，不可思議的問，“他是想橫跨太平洋?”

　　“對。”尤彌爾回答，“雖然當時的條件并不允許，但他們最后卻的確成功了。”

　　“成功了?”林笙冷硬的臉上跳了跳，他斟酌了一下用詞，開口，“既然如此，那艾德華呢?”

　　“殉職了。”尤彌爾淡淡的說。

　　林笙沉默，其實他早該猜到了。

　　“徘徊在南北極的艦艇”…那是因為艾德華在繪制完南北極的航線時，就意外的死在了那場風暴中。后來的人們不知道這幅畫仍是個未成品，所以就一味的遵循著他制定好路線去盲目前進。

　　人們認為白令海峽會是Miracle號一生的最終歸處，所以為了避嫌，每年的冬季在途徑白令海時，船長都會下令繞道走往內湖。這是一直以來的慣例，并且一直持續至今。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一根折斷的旗桿貫穿了他的身體。他被牢牢地釘在了甲板上。當時他的大副就在一旁，他目睹了發生的一切。”尤彌爾說。

　　“后來那個大副就成為了Miracle號的第二任船長，而他收養的繼子薩瑟頓·簡·柏薩——也就是現任的Miracle號船長，在這個大副去世后的第三年里繼承了他的船長之位。對?”林笙輕輕的摩砂墻上的壁畫，淡淡的說。

　　“是的，”尤彌爾回答，“阿爾伯特·斯萊德，艾德華在帝汶海救下的落難者。他的身份一直不被外人所知曉，但我們懷疑…他是個混血種。”

　　混血種，人類與獸族共同誕下的子嗣，既擁有人類的軀體又擁有著獸類的部分力量。是介于人類與獸種之間的第三種族，在這個世上人們稱他們為…“神眷者”。

　　“預料之中。”林笙點點頭，“艾德華只是普通人，他沒有能力去打探獸族的存在。唯一的解釋就是身為混血種的斯萊德私自將獸族的辛秘向他敞開！”

　　“這是違法的。”

　　“對，”尤彌爾說，”根據神眷者法則第三百六十七條戒律規定，混血種不得將獸族秘密以任何的形式向世人泄露，不得將無關于這場戰爭的任何人牽扯進來。若有違背者，‘鮮血議會’將會給予他們最嚴厲的制裁。”

　　“沙沙…是的。”公共頻道里的頭像開始極速跳動，一個沙啞的聲音擠了進來，“幾千年來，獸族與人類的戰爭接連不斷，無數的神眷者為此奉獻出生命。災難中人類為了讓族群能夠得到延續，把人類分成了‘凡人’和混血種兩個‘族裔’。他們在世界上譜寫了兩部截然不同的歷史，一部沒有獸族的存在，而另一部則每一行里都有獸族的身影…凡人們過著和平安寧的生活，而混血種則承擔了維護族裔安全的使命。為了維系這個瀕臨破碎的世界，我們的先驅們付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把獸族的復興埋葬在塵土里，而作為他們的后代，同樣身為神眷者的我們…義不容辭！”

　　“尤·拉克·諾斯曼教授，您到了。”尤彌爾說。這個強硬冷硬生硬的聲音正是執行部諾斯曼教授發出的。

　　“晚上好，先生。”諾斯曼教授在那頭打了個招呼。他的聲音永遠都是冷冷的。

　　“諾斯曼教授。”林笙在一旁站得筆直，語氣肅穆的說。這是一種對長者的尊敬。

　　尤·拉克·諾斯曼，學院執行部的負責人。學院里幾乎沒有人會不知道他的名字。這個強硬而又冷硬的嚴肅老頭，幾乎成了所有學生不想接觸的對象。

　　不過林笙對此倒是沒有多大感覺，他和諾斯曼也就碰過三次面。第一次是在入學時，憐姨將他從外邊領來，學院的導師團出來迎接，當時的迎賓隊伍里就有諾斯曼教授的身影。而第二次則是在學院的校慶會上，他和一個系主任擔任了那場晚會的主持人，雖然聽說那天晚上晚會進行得蠻糟糕的。不過林笙沒去看，中途他有事出去了。

　　第三次和諾斯曼教授見面是在昨天，校長通過全真投影交代任務時，在會議室里他們碰過一次面。

　　“你好，林笙。”諾斯曼教授在那頭點頭會意，冷硬的語氣微微一緩，“很榮幸能和我們學院里最優秀的學生一起執行任務。我是執行部尤·拉克·諾斯曼，此次任務的負責人。”

　　“我也很榮幸能和您一起執行此次的任務，教授。”林笙不卑不亢，腰桿依舊挺得筆直。

　　“學院方面有通知了。”諾斯曼教授雷厲風行，直擊主題，“機密文檔，校長親自擬訂的。”

　　他在那頭將一只信封從口袋里掏了出來，放在面前的長方形桌面上。

　　一只白色的信封，沒有貼郵票，也沒有來件人署名，背面封口燙著紅色的火漆，正面則是幾個瀟灑的手寫字，“尤·拉克·諾斯曼(收)”。落款日期是今天，12月25日。

　　諾斯曼將封口揭開，里面是來信的內容:

　　親愛的C008次任務成員:

　　很高興我能從歐洲帶回來一些收獲。值得慶幸的是，我們在英國曼切斯特發現了一些關于龍卵’的線索，這是個好消息。具體內容我已經通過郵件發送至了各成員的郵箱。如有疑問，請聯系本次的任務負責人，尤·拉克·諾斯曼教授。

　　祝好運。

　　你們忠誠的朋友，

　　“這封信是半個小時前校長派人送過來的。”諾斯曼教授說，“這次他在英國有重大發現，一回國就馬不停蹄的趕往了美國分部。”

　　“郵件的內容是什么?”林笙從墻邊退了回來，問。

　　“在郵箱，你可以自行去查看，里面有這次任務的附件，是校長回校時第一時間發來的，聽說是關乎此次任務解決方案的重要機密文件。”諾斯曼說。最后他匆匆的交代了幾句后，便火急火燎的下了頻道。

　　他還有事情要做，今晚的任務十分艱巨，這種關頭他得保證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出現差錯。

　　林笙以學生的權限登錄了個人郵箱，里面躺著一封群發郵件，“來自萊茵哈特·萊昂的郵件”。

　　隨手將它點開，里面的正文是:

　　2015年12月25日，我和蘭斯在曼斯切特找到了一些關于龍’卵’的線索，資料如下。

　　這段話寫到這里就開始戛然而止，下面配著的是幾張數碼相機打印出來的高清影照。影照上是用古樸的色彩勾勒出的一幅古老畫像，畫像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一堆古老的文字。文字如蛇行般游行，下面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青銅門靜靜的屹立于海面，青灰色的門身如同老人皸裂的皮膚，一寸一寸的暴露在月色下，如同水晶般閃爍著幽光。

　　天空上的夜幕被悄然間分割成了兩半，一半幽紅而似血，一半漆黑而如墨。高大的青銅門孤獨的屹立在海面上，就像一輪沉寂的深淵，寂靜而又幽暗，如同在無聲的等待著…亡靈者的歸來。

　　“遙遠的極東之地…通往世界盡頭的大門…罪惡橫生的惡獸…獻上祭品…”林笙的手指輕輕的觸著屏幕，低聲念誦。

　　“是龍文。”他盯著這幅壁畫看了好久，最后開口。

　　“你看得懂龍文?”諾斯曼教授的頭像在公共頻道里突然跳動了一下，此刻的他又上線了。

　　“嗯。”林笙點頭，“我曾在柏林有幸向一位天主教的老信徒請教過，他非常系統的給我講訴了龍文里的36種主字母以及72種龍文音符。簡單來說，他把龍文的敘述形式歸為了兩種，一種全都由主字母組成，我們只需要將里面的主字母一個一個的全都翻譯過來，龍文就可以直接破譯。而另一種則是由主字母和音符組成的，這種龍文是最麻煩的，因為它一般采用的都是直接吟誦，或者吟唱的方式來進行，所以在翻譯的過程中，翻譯者必須與敘述者一樣，吟誦出這些龍文。但我們都知道，龍文的吟誦除了我們熟知的那幾句之外，陌生的龍文吟誦對于我們來說簡直沒有可能。”

　　“你說的沒錯。”諾斯曼教授嘆氣的點頭，“龍文是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在它面前古希臘文都只不過是個襁褓中的嬰兒。我們毫不懷疑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文字在最初時都有可能是由龍文演化而來的，而且事實也的確證明了這一猜想具有非常高的真實性。”

　　“我們對獸族的了解還是太少了。天主教的教理是圣經，他們在龍文的翻譯方面要比我們優秀得多。“諾斯曼教授由衷的感慨。

　　“這也是無法改變的事情。”林笙說，“圣經對獸族的描述非常詳細，里面講述了龍類在獸族之中的重要地位，在已知的幾位獸族君王中，幾乎所有的席位都是被它們占據，它們作為這個世界上最早誕生的生靈，幾乎所有的文字都是從它們的手中締造。無論是后世崛起的洺狼一族，還是中國古代的鳳凰一脈，它們都無法將龍類超越。”

　　“這也是其它獸類無法比擬的。”

　　諾斯曼教授贊同的點點頭，他最后板了板臉，恢復了冷冷的樣子，開口說，“言歸正傳。”

　　“龍文的翻譯是我們迫切需要的，但是林笙，現在你是否還能將剩余的龍文再一次進行翻譯?”諾斯曼的語氣肅穆，他嚴肅的說。這一次關系到他們接下來任務的分配方向，所以他得先問清楚。

　　“可以。”林笙點頭。

　　“這里的龍文一共被分為兩段，一段是…‘傳說在那遙遠的極東之地，隱藏有通往世界盡頭的大門。大門上盤踞有罪惡橫生的惡獸，惡獸們猙獰貪婪，任何人穿行都必須獻上祭品…’這一段是對照片上那扇青銅之門的描述，它記載的是傳說中所描繪過的‘世界盡頭的大門’。這扇大門被隱藏在遙遠的極東之地，任何人想要穿行都必須給惡獸們獻上祭品…”林笙說。

　　“這段話出自于埃達·龍語，里面曾記載過‘世界之門’的存在，傳說它是通往獸族第二十一君主，海洋與冰之王的宮殿，那里遍地布滿冰晶，人類無法在那里生存…”

　　最后林笙皺了皺眉，疑惑的說，“很奇怪，這段神諭居然會與這次任務有關。”

　　“那另一段呢?”諾斯曼聽得一絲不茍，開口問。

　　“另一段…”林笙斟酌了一下用詞，吟誦，“統御著一切的海洋之主啊，我將對您奉以鮮血，無上的，至高的，至尊的，凌駕于眾生之上的，以我的鮮血獻予高貴的迪爾娜迦殿下，他是無上，至高，永恒的象征，以寒冰統治整個海之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