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初
地赤紅如血，自古長如此，枯寂是永恒的主題。
沙礫遍地，偶爾見到的石山也紅如血，寂如墓碑。
一路上有不少礦區，皆為圣地大教所屬，尋常修士想要通過這些礦區臨近太初古礦，非常不現實，只能彎彎繞繞，花費數倍于直線遁行的時間。
好在林瞳瞳持有縹緲圣地的借調令，代表圣地出行，那些圣地大教倒也沒有太過為難人，稍加詢問后便放路通行。
茫茫大地，一片空曠，千里赤紅，一眼望不到盡頭，偶有沙塵卷起。
不足百余里，林瞳瞳便陸續見到了一些石柱，有的粗大無比，也不知道過去多少年了，依然聳立在大地上。
更有一些浩大的地基，那些石頭每一塊都有數米長，地基厚闊，十分驚人。
“這是遺跡？”林瞳瞳看著周邊空曠的土地，而后又看向那些石柱，“哇，這上面刻著的生物是什么，如此猙獰，也太丑了吧。”
“這是六翅魔雕。”靈寶看了一眼石柱上的刻圖，說道，“這里昔年應該是他們的祖地，不過被滅了。”
“哦。”林瞳瞳點頭，果然不愧是太古生物，長的這么丑難怪會被滅。
不知道何時，大風已起，沙塵漫天，風聲從遠處傳來。
紅色沙塵滿空，像是一層淡淡的血霧，由遠而近。
遠空，大片的陰影飛快接近，打著漩渦，像是烏云壓頂，從四面八方而來。
紅色的沙粒，都被黑色的旋風壓蓋了，染成了黑色，到處都是陰影。
黑色的旋風卷動漫天沙粒，眨眼便到了眼前。
大地上一片漆黑，每一道黑色的旋風中心都黑洞洞的，像是可以吞噬一切，宛若食人的巨獸。
林瞳瞳心里直發毛，按理誰說在太初禁區內才會出現莫名詭異，怎么在禁區外還有，難不成是之前說錯了什么話，導致詭異降臨？
保命要緊！
縹緲圣地的借調令被林瞳瞳取出，而后運轉神力將之懸于半空。
別看此物只是一個借調令，但它出自圣地之手，為了杜絕仿制，曾被特殊祭煉過，關鍵時刻可當做道兵。
“當當當…”
黑色的旋風刮來，猶如利劍斬過，劈在縹緲圣地的借調令上，發出震天的響聲。
無比炫目的光芒發出，借調令晶瑩燦燦，上面刻印的“縹緲圣地”四個字，此刻激發出磅礴的神力和光華。
震天巨響不斷，林瞳瞳感覺像是有無數手掌，在猛力拍打縹緲圣地的借調令，讓她在“縹緲圣地”四字光華下，都感覺到了恐怖的力道。
恍惚間，林瞳瞳仿佛聽到了粗重的呼吸聲，以及巨大的身軀邁步的聲響，大地似乎都在輕輕搖顫。
“這是什么黑色旋風，這種力道也太變態了吧？”林瞳瞳驚呼出聲，要不是躲在光華下，此刻她恐怕早已被斬成無數塊了。
“這是陰邪。”靈寶自然能夠看到黑色旋風當中有什么，“我教你一段經文，你借用那調令來施展，可度化這些陰邪。”
——盲者目明，喑者能言，跛疴積逮，皆能起行，久病痼疾，一時復形，發白反黑，齒落更生，老者反壯，少者皆強，婦人懷妊，鳥獸含胎，已生未生，皆得生成，地藏發泄，金玉露形，枯骨更生，皆起成人。
林瞳瞳識海中突兀出現一段經文，雖然不懂其奧義，可有某種本能的玄妙之感，讓她不由自主地口誦起來。
似有無上大道降臨，在這里交織、沖擊，形成漣漪。
秩序之風吹動，大地上刮起的那些黑色旋風，如紙糊的一般脆弱，瞬間化作飛灰，紛紛揚揚，直接消散。
僅一瞬間而已，風聲止住了，天地間平靜了下來，寂靜無聲。
“你曾學過完整的經義？”靈寶略感意外，因為就算是他親口傳授，威能也不該如此，更何況還勾動了他存留在天地間的度人一道。
“啊？我沒學過啊。”林瞳瞳詫異，不知道靈寶為何這么問，“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這般玄奧的經文。”
相比于靈寶的詢問，林瞳瞳更加在意的是這段經文，要知道這僅是一段而已，便有這般威力，今后學有所成的話，對敵時施展而出，豈不是多了一個底牌？
見林瞳瞳不知，靈寶沉吟片刻后，便有了結論。
地府滿世界的尋找對抗度人一道的方法，料想當年傳承下來的度人一脈，至如今怕是被清掃的差不多了，林瞳瞳可能就是這一脈的后人。
靠山逝去，面對地府的清掃，爭斗漫長歲月，恐怕早在很久之前就難以自保，這一脈不在傳唱度人一道，隱匿蟄伏，最終泯然于歷史長河中。
這一脈，血液里流淌著度人經的完整經義，被存留下來的度人一道認可，也情有可原。
“地府…”
地府自視他們為萬靈最終的歸宿，這簡直是謬語，靈寶早晚有一天要將其打崩。
“啊，大人，您剛剛說了什么嗎？”
靈寶笑而不語，林瞳瞳是他傳承下去的度人一脈的后人，也算是跟他沾點親屬關系。
在不久的將來，他要重整度人一脈的輝煌，讓世間陰邪、尸禍重歸于陰暗之中。
至于地府，靈寶君臨九天十地時，從未聞其名，膽敢在他“死”后興風作浪，那便讓它繼續沉寂于塵埃之下。
這時，林瞳瞳極目遠眺，她發現他們已經不在原地，反而是在一片血色的大平原上，零星點綴著一些大石塊。
“這是哪？”林瞳瞳下意識地詢問道。
“那些黑旋風有挪移之效，早在接觸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不在原地。”靈寶回答道，一般而言他不會做多解釋，但林瞳瞳也算是他的后人，對其態度自然不同。
實際上，刮起黑色旋風的那一刻，靈寶就知道了，但他沒有出手，因為他想借此權當腳力，不然光靠遁行，所費時間太久。
走出去數十里，一條巨大的溝壑橫在前方，綿延出去足有數里長。
這條巨大的溝壑，綿長而蒼勁，仔細望去，形如一條匐臥的龍，非常的神似，幾可亂真。
好像真的有一條龍在這里沉睡過一般，壓塌了大地，形成了這樣一條大裂谷。
此刻，靈寶和林瞳瞳所在的位置，剛好是龍首之處。
在龍首前，有一個很小的水澤，方圓只有十幾丈，一片鮮紅，其液如血。
“這種地勢…”林瞳瞳雖然看不懂，但直覺告訴她此地相當危險，有大恐怖。
“真龍喋血。”靈寶看著地勢，笑著說道，“想不想進去游泳？”
林瞳瞳驚恐地退步，同時瘋狂搖頭，敢叫真龍喋血，就算不是真的真龍，那也相當恐怖，有命活著離開都不錯了，還游泳。
皓月不知不覺已經高懸于天穹。
夜晚，太初古礦吞吐星河月光的場景非常壯麗，宛若一只活著的吞天巨獸。
拋開生命禁區這個代號，單純來看待太初古礦，它給人的感覺還是非常美麗的，特別是夜晚，群星璀璨的時候，各種流光來回于星空和古礦，交織出絢麗奪目的七彩天幕。
“哇，沒想到太初古礦還有這么美的一面。”林瞳瞳望著地平線那夜幕下的太初古礦，心中的震撼讓她忘卻了太初古礦的大恐怖。
就在這時，一道道仙霧彌漫，那種氣息無比圣潔、祥和，從天地中浮現出來。
緊接著它們似乎被什么東西吸引，向著靈寶蔓延而去。
“這是…”林瞳瞳無法描述這氣，因為她所能理出的詞匯根本不能完好的描述它，“如此圣潔、祥和，難道傳言是真的，太初古礦內蘊仙氣？”
靈寶沒有認可也沒有否定。
太初古礦非常古老，久遠到無人知，其來歷仔細推演的話，甚至可以追溯到神話時代前，它能在那個動亂的紀元里遺存下來，有些許仙氣遺留倒也是情理之中。
而那點仙氣，想來已經被太初古礦內的古皇消耗，到如今恐怕徹底沒有了。
但要否定內蘊仙氣，這也不對，因為每一次太初古礦的吞吐都會產生少量的仙氣，雖然并不純粹，但多少也沾了點邊。
這些不純粹的仙氣對于沉睡在太初古礦里的古皇而言，要說作用那確實不大，可架不住量多，這么漫長的歲月以來，不純粹的仙氣不斷積累、沉淀，早已成了氣候，說是內蘊仙氣倒也不差。
這些從太初古礦內擴散出的仙霧，不斷繚繞在靈寶的身邊，這讓林瞳瞳非常吃驚，畢竟在她的認知中，這可是仙氣，怎會如此親近生靈？
靈寶伸出手臂，頓時這些繚繞在他身邊的仙霧有莫名的情緒傳出，而后迅速沒入其軀。
“這！”林瞳瞳極度震驚，這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
對于這種情況，靈寶心中早已了然，因為這就是他所開辟的新路。
世上無仙，從我之始便是仙！
萬古悠悠，歲月更迭，以我之路重新定義何為仙路！
“走了。”
實際上，這里離太初古礦主體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但這里已經算是太初禁區的勢力范圍了。
換句話說，靈寶和林瞳瞳兩人因為黑色旋風的緣故，直接越過了太初禁區的邊緣地帶，進入到太初禁區較為深處的地域之中。
地平線上，太初神礦依舊如初，只不過此刻顯露出來的主體，比在縹緲圣城所看到的冰山一角，大上了許多。
月色如水，大地空寂，一片寧靜。
腳下的紅色沙礫，數百丈外的大石，更遠處的石山，皆被如薄煙般的月華覆蓋，朦朦朧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