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琛身邊原先也圍了不少人。他看著那些人跑到趙如熙面前獻殷勤,心里急得不行。后見趙如熙一直不冷不熱,朱和淮更是將那些人都擋住了,他微松了一口氣之余,越發覺得趙如熙是他想要娶的人。
自尊自愛,自重身份。這樣的女子會讓人發自內心的尊重她,不敢有絲毫褻瀆。
段琛覺得,就算趙如熙以后一直在朝廷做官,也會自覺與人保持距離,潔身自好,在行為上不會讓人詬病。如果他有幸能與趙知微結成連理,一定不會拘束于她,她想做什么就讓她做什么。
這樣才華橫溢的女子,不應該囿于后宅,成為生兒育女的工具。
吉時到,瓊林宴正式開始。
蕭圪出來說了幾句話,喝了一杯酒,就退了席。
三院六部的頭頭們也來走了一個過場,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便也走了,留下了他們的副手。
進士們中進士這一刻是人生高光時刻。等進了官場,不過是八、九品的芝麻官。想要往上爬,還得十幾、二十年的功夫,除了有真才實干,還得有機遇、有運氣。多少人在縣令這一關就蹉跎多年,坐到知州、知府的位置已是頂峰了。
進士三年一屆,這對京中這些大官來說實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這些小菜雞也不值得花太多心神應付,他們最多花點精力照顧一下三個一甲進士。
因此瓊林宴也沒什么內容,大家酒過三巡,就由禮部左侍郎出題,讓大家做詩。
做一首律詩,對于現代人來說可能很難。但只要掌握了規律,再才思敏捷一點,運用幾個典故,趙如熙覺得并不困難。
大晉在圣耀皇后的影響下,并不注重詩詞這種純文學性的東西,科舉考試的內容更傾向于實用性。所以大家在作詩上花的時間不多。
趙如熙那首詩雖不是特別出彩,卻也已是中上等了。因她狀元的身份,再加上她書、畫上的名氣,倒也得了滿堂喝彩。
段琛的詩做得最好,得了禮部左侍郎的親手書寫的一首詩作獎勵。
瓊林宴一宣布結束,趙如熙和朱和淮就想離開,卻被丁連進叫住了。
對于這位目光清明、性格豪爽的探花,趙如熙的印象還是挺好的。
她拱拱手,笑著問道:“丁兄可還有什么事?”
“哈哈,無事。只是大家都是同年,又忝為前列,不如一起去茶樓喝個茶,吃個晚飯?”丁連進豪爽地笑道。
趙如熙難以接近;段琛貌似溫和,其實對人有一種莫名的疏離,不容易接近。因此一甲進士里,丁連進的人緣最好。
剛才前十名其他幾個進士一商量,就讓他來提出聚會的邀約。
丁連進也深覺以后在官場上混,要跟同年們搞好關系,尤其是狀元、榜眼兩人,更是要跟他一起進翰林院做庶吉士的同僚,一起聯絡聯絡感情很有必要。
所以他便沒有推辭,直接出言相邀。
不待趙如熙說話,朱和淮便道:“今日知微就先不聚了。各位仁兄也要留在京城等著派官,不會那么快離京的。到時候我做東,邀各位到酒樓一聚。”
趙如熙點點頭,表示同意舅舅的話。
他們聚他們的,她是不會去的。到時候找借口推脫就是了。
丁連進是個坦蕩君子,聽到這話也沒多說什么,只笑道:“如此咱們就改日再聚。”
“告辭。”趙如熙抬手朝眾人施了一禮,跟著朱和淮朝外面走去。
“既然如此,那咱們也改日再聚吧。”段琛朝大家說了一句,不等對方回話,就著急忙慌地跟在朱和淮、趙如熙身后往外走。
“咱們也出去吧。”盧山處有小心思,見狀說了一句,也跟在了后面。
盧山處因傳臚提了名次的緣故,從第五掉到了第六名。不過都是二甲進士,還是在前十,區別倒也不大。
大家面面相覷。
丁連進笑道:“走吧,到外面尋一酒樓,咱們喝酒。”
一行人便也跟著出了皇宮。
段琛是想得了狀元之名,再向趙如熙表明心意的。誰曾想皇上竟然點了趙如熙狀元,而他落在了趙如熙后面,成了榜眼。
這叫他有些不好意思向趙如熙開口。
但好不容易碰到這么個才學上能與自己比肩、容貌、氣質還如此出色的女子,他如果不開口,沒準就要后悔一輩子。
他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眼看著出了東華門,到了外面廣場上,再不說話以后沒準就沒機會跟趙如熙說話了。
他連忙小跑了上幾步,追上前面的兩人,喚了一聲:“知微姑娘。”
趙如熙停住腳步,轉過頭來疑惑地望向他。
朱和淮上前一步,拱手道:“段公子有何事?”
“我…”段琛猶豫著,聽得身后丁連進等人的說笑聲似乎越來越近,他一咬牙,道,“聽說觀瀾湖上風景極美,不知我能不能有幸請知微姑娘一同游湖?”
他上次遞拜帖,趙如熙以家中無男子,不方便接待而拒絕。
現在他邀游湖,如果趙如熙對他也有意,自然會答應,就算她怕人說閑話,也可以跟朱和淮一起前往;可如果趙如熙對他無意,那就會斷然拒絕。
他話說的含蓄,但他知道趙如熙一定懂他的意思。
說完這話,他緊緊盯著趙如熙,緊張地等著她的回答。
“不好意思,段公子,恕我不能答應。對不住了。”趙如熙拒絕得十分直接,連個借口都不找,根本不給段琛抱幻想的機會。
“為、為什么?”段琛見她態度絕決,不由有些受傷。
他自認無論才學還是容貌,都是上上之選。家世雖比不上京城那些豪門世家,卻也差不了很多。趙知微為什么就不給他一個展現人品、才華、性格的的機會呢?
趙如熙搖搖頭,笑了一下:“因為我不想,我不愿意,就這么簡單。”
說著她微一頷首:“告辭。”轉身就走,長長的發梢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形,徒留段琛站在那里,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久久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