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不事先跟趙如熙商量,直接讓王光耀把田契辦成趙如熙的名字,也是為了不傷趙如熙和家人的感情。
他這是想向綏平伯府的人表明,這是他跟師父對小師妹的護短行為,跟小師妹無關。小師妹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綏平伯府的人就不能因此說她對家人有防備心,責怪她不孝了。
想到這里,吳宗眼里浮現出一抹笑意。
他沒想到小師妹這么靈醒,只一眼就明白了他們的心意,當著綏平伯府護院和丫鬟的面詢問他,撇清她自己的關系,也讓他有機會把剛才那番話說出,從側面告訴綏平伯府的人,小師妹,是他們護著的,不能給她受委屈。
兩人出了衙門,就去了青槐莊。
沒錯,趙如熙新買的莊子,因為里面有幾棵大槐樹,被叫做青槐莊。
趙如熙在衙門里拿到的除了地契,還拿到了二百三十五個莊仆的身契。
這些莊仆跟家中的奴仆一樣,是沒有人身自由的。生下來的孩子也依然是莊仆,不能參加科舉,只能在莊子上做農活。如果沒有別的際遇,他們的一輩子一眼就能望到頭。
兩人帶了下人進到莊子,就看到莊子用泥墻圍著,跟個堡壘一樣。圍墻上安了個大門,上面寫著三個字“青槐莊”三個龍飛鳳舞的字,字的右下方還有魏丘的落款,很顯然這三個字是魏丘自己寫的。
吳宗的隨從上前在門上的鐵環上叩了叩,就有人把大門旁邊泥墻上一個兩尺見方的小洞上的木板拉開,里面露出一張臉來:“請問找誰?”
“你的新主人,開門。”吳宗一臉嚴肅,氣場十足。
“嘭”地一聲木板被關上,里面一陣兵荒馬亂,不一會兒,大門被打開了,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兒迎了上來,一揖到底:“老奴是青槐莊的莊頭錢多多,見過主人老爺、主人小姐。”
趙如熙:“…”
這一句話把她給雷到了。
錢多多,多么可愛的名字啊,卻被安在了這么一個猥瑣老頭兒身上,也不知這名字是他爹娘起的,還是魏丘的惡趣味。
錢多多爹娘:我兒子也不是天生下來就是猥瑣老頭子,人家小時候也是可愛過來的 另外,人家吳宗雖說三十多歲了,可真不顯老,還是大帥比一枚。她跟吳宗站在一起,明顯是兄妹倆好么?說她是吳宗的女兒,這樣真的好么?
求吳宗的心理陰影面積。
趙如熙這里思緒亂飛,人家吳宗卻完全沒有想法,一臉嚴肅地站在那里不動,目光銳利地打量著錢多多,不知在想些什么。
這時候吳宗的隨從吳安就上前,官威十足地介紹自家老爺的身份:“兀那老頭兒,我家老爺是大理寺吳大人,這位是綏平伯府小姐、我家大人的師妹趙姑娘。趙姑娘是這莊子的新主人,還不上前拜見主人?”
錢多多愕然地抬頭看了趙如熙一眼,在吳宗眼神的逼視下趕緊低下頭,重新上前給趙如熙行禮:“小人拜見主人。”跪下朝趙如熙磕了三個頭。
其他人也跟著一起跪下磕頭。
趙如熙知道吳宗是在給自己撐場子。有些人是欺軟怕硬的。你對他們態度和善,他們反而覺得你好欺負。
所以她并不阻止。等他們都磕了三個頭,她才淡淡道:“起來吧。”
錢多多爬起來,又給吳宗施了一禮,便哈著腰垂著頭站在一旁,不敢說話了。
“走吧,咱們進去。”吳宗道,抬步朝里面走去。
這一進去,趙如熙就有點傻眼。
這圍墻說是圍墻,其實就跟一道屏風一般,只有十來丈的寬度,兩側連著的就是一片沃野。
也就是說,這堵圍墻根本沒有圍住任何東西,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上面安了個門,掛了個寫著“青槐莊”三個大字的匾額。
進了大門趙如熙朝左右看去,正好看到右邊有一條河,一群鳥兒從河灘上飛起,直上云霄。
錢多多應該是極有眼力勁兒的人。他也知道莊子換了新主人,沒準主人把自己信任的人調過來做莊頭,他這莊頭就被撤了。他正卯足了勁兒要討好新主人,保住自己的位置。
這會兒見趙如熙被鳥兒吸引,想想小女孩兒應該就喜歡這種東西,他湊上一步,壯著膽子對趙如熙道:“小姐,那處有一條河。因常有白鷺在河邊棲息,所以叫做白鷺河。剛才飛起來的,就是白鷺。”
“這白鷺河旁邊的田地都是咱們的嗎?”她問道。
“是的。河這邊是咱們莊子上的,另一邊是別家的。”錢多多恭敬地道。
聽到這話,趙如熙挺高興。
有河就能養魚;有河就能灌溉;還可以把河水引進來,搞立體生態循環養殖。這個莊子人人想搶,還真是有道理的。
別人或許更喜歡要田地,恨不得拿到手的全都是良田。但來自現代的趙如熙卻知道,最能創造經濟效益的不是種田,而是種植經濟作物、養殖水產。
有河流,就意味著物種更豐富。
“這兩邊就這樣空著?不會有人進莊子里來嗎?”她指著兩邊問道。
“因為莊子比較大,想要建圍墻的話,很是費錢。所以只在邊界埋了界石,并未建圍墻。”錢多多道。
他心里已經給趙如熙這個新主人下了定義:這就是個啥都不懂的小女娃子。
想到這里,他心里的擔憂更甚了。
如果新主人不干涉他們還好。可要是干涉,瞎指揮,他們的日子恐怕更難過。
錢多多的爹就是莊頭,他們這個莊子已經經歷過許多屆主人了。有些主人只管盤剝,有的則不懂裝懂亂指揮。遇上不靠譜的主人,他們的日子就會很難過。
從大門進來,往里走了十來丈,就是一處大宅院,院墻很高,占地很寬廣。
宅院的門也大開著,大家走了進去,發現這是個二進院落。后院分隔成了兩個院子,大概有二十來間屋子。
屋子很干凈,顯然經常有人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