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一諾說的這句話,其實是一部著名電影里的臺詞。
她這是在諷刺司徒秋手伸得太長,當然也是在反駁她讓人“照照鏡子”的話。
司徒秋卻像是受到莫大的侮辱,整張臉都有些扭曲變形了。
銀白的月光下,她怒氣盎然,隱隱有紅光從她身體里散發出來。
這種程度的紅光,別人是看不見的,只有溫一諾能看見一點點。
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下意識眨了眨眼。
那紅光并沒有消失,確實是從司徒秋身體里面發散出來的。
溫一諾輕輕“咦”了一聲,難道她以前的想法想錯了?
再聯系到司徒秋剛才拽住她軟鞭的力氣,還有她飄回到回廊上的迅捷身法,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到的!
溫一諾眼前一亮,咬了咬下唇,也許她的方向猜錯了…
他們都以為是司徒秋背后有高人,如果司徒秋本人就是高人呢?!
溫一諾本來猜測那天晚上將冒蘭擄走的人,和今天晚上將她媽媽溫燕歸擄走的人,是同一個人,都是司徒秋指使的高手。
現在轉念一想,大家都被司徒秋引入誤區了吧?
確實是有高手,但這個高手,應該就是司徒秋本人!
順著這個思路想過去,溫一諾覺得以前想不通的地方都豁然開朗了。
司徒秋的出身家世,溫一諾在國外比賽的時候已經從涂善思那里了解的清清楚楚。
這樣一個從小家境優渥的人,在哪里學的道法?誰教她的?
是那個葛派的前任掌教真人葛大天師嗎?
溫一諾心念電轉,并沒有想出葛大天師在幻境里有收徒的意思。
他更像是單純被司徒兆請來給“扇扇”驅邪的人。
而溫一諾還簽過協議書,指明“這個”司徒秋,并不是扇扇,而諸葛先生認定,“這個”司徒秋,就是扇扇。
這是他們的主要分歧,也是決定比賽結果的重要關鍵。
那么問題來了,眼前這個司徒秋,如果不是真的“司徒秋”扇扇,那她是誰?
她跟沈齊煊多年夫妻,也跟司徒兆、司徒澈多年相處,如果不是真的“司徒秋”扇扇,他們應該早就發現了。
這幾個人可不是一般的人,溫一諾難以想象他們會沒有察覺“司徒秋”扇扇已經換人了。
難道是“奪舍”?
溫一諾眼眸瞇了瞇。
奪舍是道門的說法,是說有人的身體被別人的靈魂占據。
有這種可能嗎?
溫一諾正思考間,沈齊煊發話了。
他微微一笑,居然贊同溫一諾的說法:“一諾說得對,我跟她媽媽確實情投意合,你不是知道嗎?你不是贊同嗎?你不是心懷慈悲看不得小孩子受苦嗎?——司徒秋,你怎么現在不承認了?”
沈齊煊說這句話的時候,老道士和張風起剛剛來到王府正院的院門前。
看見院子里已經有不少人了,他們沒有立即進來,而是隱藏在院門邊的黑暗里。
他們不知道司徒秋有多少幫手,而他們只有三個人,還是躲起來出其不意比較好。
聽見沈齊煊的話,張風起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兒。
可他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和老道士一起輕身躍上正院圍墻邊種的幾棵樹上。
沈齊煊的話,讓司徒秋更加憤怒。
她氣得胸脯起伏不定,從身體里散發出來的紅光越來越濃,整個人如同一支點燃了引信的紅爆竹,處于爆炸的臨界點。
就連在家里看著視頻的路近都輕輕“咦”了一聲。
這個女人,有點奇怪啊…
溫一諾順手把自己正在進行多方視頻會議的手機塞到沈齊煊手里,說:“麻煩沈總。”
沈齊煊微怔,下意識握住手機,身體卻往前面走了一步,擋在溫一諾身前。
司徒秋看見沈齊煊這個樣子,更是憤怒得無與倫比。
氣惱、傷心、難受,還有仿佛穿腸毒藥的嫉妒,讓她面目全非。
她冷笑一聲,說:“沈齊煊,你最疼的女兒不是貝貝嗎?你現在這個樣子,讓貝貝看見了,她該多傷心!”
沈齊煊握著手機,調整好角度對著司徒秋的方向,沉穩淡定地說:“現在說的是你我的問題,不是和貝貝的問題。司徒秋,其實我一直想不通,你明明對我們的婚姻也沒那么熱衷。曾經我們都是相敬如賓的君子之交,我有自己的事業要忙碌,你也有自己的追求,大家相安無事做普通夫妻,不是很好嘛?你怎么在生下召北之后,性情就變了呢?”
司徒秋臉上一僵,似乎沒有想好用什么表情應對沈齊煊的問題。
溫一諾聽著有戲,馬上說:“沈總,怎么看出來性情變了?很明顯嗎啊?”
“如果不細想,可能不算明顯。畢竟醫生說她生下老二之后,就得了產后抑郁癥。所以那個時候,我沒想過是出了什么事,以為她真的是產后抑郁癥。我那時候比較忙,很少在家里,她生了兩個孩子,我都不在家,我對她很歉疚…”沈齊煊悠悠嘆了口氣。
司徒秋回過神,握緊雙拳,聲音尖利,“你歉疚?!沈齊煊,你但凡對我有一絲真心的歉疚,我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沈齊煊臉上的神情分外沉重,他沉聲說:“何止歉疚,我甚至對你產生過感情。你的大氣優雅,溫柔良善,還有出奇準確的商業觸覺,出眾的生意談判能力,都讓我欣賞甚至佩服。——只是,哎,可惜啊可惜…”
司徒秋臉色一變,“你說什么?你對我產生過感情?!”
“當然,如果你沒有生下召北之后性情大變,我想,我是能夠愛上你的。當時我對你的感情,離愛情,只有一步之遙。可惜,這一步,始終沒有邁出去。”沈齊煊搖了搖頭,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司徒秋,盯著她最細微的面部表情變化。
司徒秋果然無法控制自己的神情。
她從憤怒,到鄙夷,又從鄙夷到茫然,最后從茫然到震驚,從震驚到懊悔。
短短幾秒鐘,她的表情變幻簡直可以當演藝學校的教科書了。
再看沈齊煊,他的表情從淡然無波,到不是風動不是幡動而是心動的欣喜,再到世事弄人的遺憾和惋惜,比司徒秋外露的情緒化表達更內涵,也更吸引人。
這是影帝影后在同臺飆戲嗎?!
什么叫沉浸式表達,這就是!
溫一諾在一旁也看得仔細,心里的彈幕滿滿都是這句話。
對司徒秋和沈齊煊這對夫婦恨不得搖著他們的肩膀說“你們那么會演,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沒想到沈齊煊說完,又加了一把火:“后來我跟你離婚之后,偶遇一諾的媽媽,也就是燕歸。她跟你完全不一樣,她性烈如火,但又沉靜淡然,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表現在一個女人身上,深深吸引了我。遇到她,我才明白當年我的前未婚妻南宮斐然和傅辛仁一見鐘情是什么感覺。”
“你說你和溫燕歸一見鐘情?!她也配!”司徒秋這時的心情已經快到崩潰的邊緣了。
沈齊煊是她漫長歲月里的感情寄托,是她用盡所有精力和心思去愛的男人,可是他卻說,他差一點就愛上她,但這一點,永遠也達不到。
沈齊煊對著她笑了笑,只是簡單一個笑容,卻魅力爆棚。
司徒秋幾乎看癡了。
沈齊煊淡淡地說:“是不是一見鐘情,你說了不算,只有我和燕燕說了才算。而且我們不止一見鐘情,后來我對她是刻骨銘心的深愛。”
司徒秋本來就到了情緒崩潰的邊緣,結果還還聽這個她深愛到無法自拔的男人說,他對另外一個女人一見鐘情,終于發展成刻骨銘心的深愛。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徒秋仰起頭,突然張開嘴,發出一聲刺耳的啾鳴。
溫一諾忍不住捂住耳朵,可是她發現,別的人好像聽不見。
他們只是一個個面露駭色。
沈齊煊耳朵里甚至慢慢流出兩道鮮血。
諸葛先生有道法支撐,沒有像沈齊煊一樣耳朵流血,但也是臉色煞白,身形搖搖欲墜。
剛剛趕到王府花園正院門口的司徒澈腦子突然一陣劇痛,直接暈倒在院門口。
藏身在院門口旁邊大樹上的老道士和張風起情況要好一點,不過也看出來司徒秋要發瘋了。
他們倆并不敢說話,擔心引起司徒秋的注意,更加發瘋就不好了。
老道士和張風起不約而同拿出自己的法器,打算跳下去跟司徒秋直接開打。
溫一諾飛快轉身,視線在院子里所有人身上掃過,最后落在院門口的大樹上。
借著銀白的月光,她清清楚楚看見大樹上藏身的兩道熟悉的身影,也看見他們就要跳下來幫她了。
不行,司徒秋這個女人太邪門了。
溫一諾下意識不想讓別人摻和進來。
她手里軟鞭一抖,發出清脆的噼啪聲。
回廊上司徒秋的仰天長嘯引發了奇特的能量波動,溫一諾很敏銳地感知到,這股能量波動有些熟悉。
她腦海里迅速回想在國外突然進入幻境里的情形,特別是第一次在沈齊煊的大宅前,被卷入火狐幻境里的情形。
如果她沒猜錯,那不僅僅是幻境,那也是一種用特殊的能量流動構造的陣法結界。
在那個陣法結界里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會傷害到陣法結界外面的人。
溫一諾馬上閉上眼睛,回想那一次感受到的能量波動頻率,和司徒秋這一次引發的能量波動頻率印證,同時模擬著這兩次感受到的不同能量流動的方向。
她在冥想之中,胸前的田黃石錦鯉吊墜也散發出暖黃的光芒,將她整個人罩在里面。
一直在觀看視頻,測量那邊磁場能量變化的路近霍然站了起來,他驚喜地搓了搓手,“哎嘛!原來是這樣!可讓我逮到一只了!”
他拿起另一只手機,立刻撥通霍紹恒的號碼,飛機地說:“趕快派龍組的人去沈家的王府花園正院,我先走一步!”
路近說完就掛了電話,急匆匆叫醒自己的司機,讓他帶自己去沈齊煊的王府花園。
霍紹恒這個時候剛剛回家,還在玄關里跟騎著小柯基狗的小阿綏“對峙”。
小阿綏雖然才三歲,但已經有一米高了,雖然是“騎”著小柯基狗,其實兩腳還是站在地上,并沒有把整個身體的重量壓給小柯基狗。
他仰頭看著爸爸,一臉嚴肅地說:“爸爸你這么晚才回家,又去哪里鬼混了?”
霍紹恒把帽子戴了回去,淡淡地說:“以后不許看狗血電視劇,你還是先把字認全了吧。”
他抬頭對剛走過來的顧念之說:“剛剛接到通知,我得出去一下。”
顧念之把阿綏抱起來,笑著說:“你去工作吧,我來收拾這個小人精。”
小阿綏一下子捂住臉,將腦袋埋在顧念之肩頭,嚷嚷說:“媽媽媽媽我錯了…”
“現在認錯,晚了?”顧念之嗔笑著拍了拍他的后背,將他抱回去。
已經不早了,他該睡覺了。
這邊沈齊煊的王府花園正院里,溫一諾睜開雙眼。
司徒秋已經停止長嘯,她雙手結印,在空中飛快變幻著手勢。
她的動作那么快,幾乎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道殘影。
對于一般人來說,看見的只是她的雙手急速擺動,好像旋轉風車。
但在溫一諾眼里,那就是現場分動作教學。
溫一諾將軟鞭往半空中一拋,跟著雙手結印,上下翻動,不過是順著她的黑騎軟鞭的能量波動頻率。
她看出來這種結印需要能量支撐,她自己沒什么能量,所以只有借用外物的能量頻率,比如她的黑騎軟鞭。
很快,兩股不同的能量頻率迎面相撞,發出噼啪聲響。
能量相接的地方甚至有電光閃爍,就像是雷雨天的打雷閃電一般。
不過雷雨天的打雷閃電是在天上,現在的電光火舌是在他們頭頂。
溫一諾手里的動作更快了。
她就是這樣,對方施展的道法,她只要看一眼就會,做一次就熟練。
等她重復第二遍的時候,威力已經比第一遍呈幾何指數增長。
她這邊的能量頓時暴漲,往司徒秋那邊沉沉壓過去。
司徒秋頓時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一個重力場的泥潭里,手上仿佛被人綁上枷鎖,動起來有千鈞重。
她的動作不可避免地遲緩下來。
而溫一諾的動作卻越來越快,終于在第三遍重復那些結印手勢的時候,她的能量圈,閉環了!
整個王府正院突然被罩進一個橢圓形的鐘形立體罩子里。
穹頂彎曲,天幕懸垂,月亮和星星都在,但卻隔了一層若隱若現的云霧。
司徒秋悚然變色,“你居然也會施放結界?!還能反射外景?!”
頭頂的蒼穹,明顯是反射的外界的自然景觀。
溫一諾彎了彎眉眼,伸手一招,那黑騎軟鞭緩緩降落,落在她的手里。
溫一諾抬手抽了一鞭,司徒秋身后的回廊景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圓形陣法。
地面冒出銀白的光,不斷閃耀流動,露出一個太極八卦雙魚陣法。
那兩條魚一白一黑,正是道家的陰陽魚。
白魚的頭頂眼睛處盤腿坐著一個人,正是溫燕歸。
黑魚的頭頂眼睛處也盤腿坐著一個人,居然是沈如寶。
溫燕歸閉著眼睛,沈如寶卻是睜著眼睛。
她臉上的神情很是恐慌,但是看向溫一諾的時候,卻無比惡毒。
而在兩條陰陽魚中間的位置,也就是圓形陣法的圓心上,放著一個白色的蛋。
那蛋有鵝蛋大小,正對著的方向,就是穹頂的頂心。
穹頂外,溫一諾能清清楚楚看見有紫氣不斷從皇城那邊飄過來,可是因為溫一諾的陣法結界,它們下不來,因此盤旋在穹頂上,越聚越多。
溫一諾靈機一動,用自己的“穹頂”直接吸收這些紫氣能量。
她的陣法結界,是跟自己的黑騎軟鞭能量結合在一起的,因此她的“穹頂”吸收的紫氣能量,全數到了她的黑騎軟鞭里面。
司徒秋也看見了這一幕,頓時氣得鼻歪嘴斜,臉上的模樣都開始改變了。
她發出一聲凄厲的鳴叫,大聲說:“你住手!那是我的!我的紫氣!”
溫一諾感受著黑騎軟鞭里突然吸收的蓬勃能量儲藏,驚訝不已:“…原來你設的這個陣法,不是為了沈家,是為了你自己!”
上一次沈如寶的二十一歲生日成人禮上,溫一諾就發現這里有個陣法,沈如寶就是針眼。
但是那個時候,她以為這是司徒秋請葛派高人做的陣法,目的是為了讓沈家能夠富貴萬年。
可是現在一看,陣法之上居然還有陣法。
被司徒秋改裝過的陣法,直接將吸收的皇城紫氣,全部轉給了自己所用。
而普通人,是無法直接吸收紫氣能量的。
“汲天地之靈氣,吸萬物之精髓。——司徒秋,你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溫一諾也厲喝一聲,手里長鞭揮起,朝司徒秋甩了過去。
司徒秋往后飛快急退,同時伸出右手,手心里閃現出一柄長戩,往地上狠狠一杵。
大地震動,地面閃動如波紋,以長戩為中心,一圈圈往外散去。
溫一諾的長鞭被那長戩吸引過去,緊緊纏在上面,像是要脫離她的控制。
司徒秋發出一聲獰笑,“…這軟鞭不錯,不過現在是我的了!”
這是第二更。
大家晚安。
群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