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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信訪局

  律師永遠是忙碌的,即使不忙碌的時候,也在為后面的忙碌做準備。

  即使真的沒有業務時,也還有很多上面指派下來的任務去做。

  比如,前往省信訪局參與接訪就是每個律所必須要做的工作之一。

  這一天一大早,郝好做車就到了省信訪局。

  這周排到春天律所事務所參與接待信訪了。

  做為新人,理所當然的要到信訪局“上班”。

  信訪,也就是老百姓口中所說的上訪。

正式的法律定義來源于信訪條例:信訪,是指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采用書信、電子郵件、傳真、電話、走訪等形式,向各級人民政府、縣級以上人民政府工作部門反映情況,提出建議、意見或者投訴請求,依法由有關行政機關處理的活動  信訪制度在我國的政府管理方面曾經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可以讓領導聽到來自于一線的聲音,解決人民群眾需要解決的問題。

  但是,信訪制度也在一定程序上導致了人民不相信法律,而迷信上訪的情況發生。

  更有一些地方政府,因為怕群眾上訪,怕被上級領導問責,而無原則的答應一些群眾的過分要求,想以此緩解矛盾。結果,讓更多的人不信法,只信訪。

  上法院不再是人民群眾的首選,去政府或者中央上訪,成為解決問題的捷徑。也使得司法機關的威信受到損害,使得法律的威嚴無處彰顯。

  曾經有那么一起行政訴訟,經過兩級法院四次開庭審理,原告都以敗訴而結束。但原告最終確以上訪方式獲得了政府的變相補償,拿到了法律本不應支持的“賠償”。

  當然,隨著信訪制度的改革,隨著信訪條例的頒布實施,所有應當由檢察院、法院管轄范圍內的事項,都被排除在信訪受理的范圍之列,雖然還時有不依法辦理的情形,但也算是取得了一個不小的進步。

  律師參與信訪,按司法部的要求,實際上就是向上訪人提供咨詢,特別是上訪人反映的涉法涉訴事項,要引導說服他們通過訴訟方式,運用法律手段解決糾紛。說明了,就是告訴上訪人,你這事歸法院管,你們去法院就行了,不要來這里兒了,來了也不會解決你這的問題的。

  對于大部分上訪人說,都是很講道理的,他們確實不知道應該怎么樣依法維權。或者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到了法院能不能得到保護。在經過律師、法官、檢察官等法律專業人士的解釋后,都會欣然的離開,然后走訴訟程序去了。

  對了,忘記說了,省信訪局接待大廳里,可不僅僅只有律師,還包括法院和檢察官的人員。大家還都緊挨著,也算是鄰居了。

  律師值班和其他窗口一樣,完全敞開式辦公,兩張桌子,一張值班律師使用,上面放著一臺電腦;另一張桌子上只放了一臺顯示器,兩臺顯示器可以同步顯示。

  目的,就是為了讓接訪人員在輸入信息時,能夠同時讓上訪人看到,如果有誤,可以第一時間進行修改。

  值了兩天班,再過兩個小時就到了下班的時間。這第一次信訪值班就要結束了。

  現在是下午,已經很少有人來了。郝好完全的輕松了下來。他拿出一本書,準備讀上一會兒。

  雖然手機上也有很多文章可以看,但這里可不是可以看手機的地方。別人看到了,可不知道你是在學習還在玩。

  “請問你是律師吧?”一個女子的聲音把正在看書的郝好從書的世界中拉了出來。

  “你好,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這已經重復了兩天的話已經可以脫口而出了。

  “我們是來上訪的,可旁邊法院的人說讓我們來找你。”還是那個女子在說話。

  此時郝好才注意到,坐在接待桌前的是一男一女,男子看上去有40歲的樣子,一臉的滄桑,面露疲憊,但仍然顯得很是堅毅。

女子看上去30來歲,即使是那有些憔悴的面容影響,但仍不失為一個美麗的女子。但她的精神看上去卻有些恍惚  不過,一直說話的都是那名女子,男子的雙眼只是一直看著女子,從未離開。

  如果再過20年,郝好也許就能夠讀懂男子眼中的感情,那里包含著愛憐、傷痛、堅強等等。

  可惜,現在只有20多歲的郝好,看到這個男子的樣子,只是在內心中說了句妻控罷了。

  “你叫什么名字?”郝好問道。

  這是應有之意,接訪是要進行登記的,要把上訪人的信息和接待記錄輸入電腦之中。

  “我叫黃秀英,這是我的身份證。”黃秀英說話有些少氣無力的。

  郝好接過黃秀英的身份證,把信息錄入了電腦。

  “說說你們上訪的原因吧。”郝好一邊說,一邊開始做電腦記錄。

  “我…我…兒子…死…了。”黃秀英一開口,就有些泣不成聲,連話都說得不順利起來。

  “大姐,你慢點說,怎么回事兒。”郝好一聽女子的話,一點都不敢怠慢,這可是涉及到了人命。當事人沒有去警局,而是跑到了信訪局。中間不知道又牽扯出什么事情呢。

  “我…我…報警了,他們…他們不受理。讓…讓我…去法院。”黃秀英還是有些抽泣。

  郝好眉頭皺了起來:涉及到人命,警局不應該無受理的嗎?

  “你兒子怎么出事的?”郝好耐心的問道。

  “從樓上掉下來了。”黃秀英的情緒慢慢的平靜了下來,說話也利索了很多。

  中年男子坐在旁邊,眼睛從來沒有從黃秀英身上離開過,面部的表情也沒有發生過任何的變化。

  “怎么掉下來的?”郝好問。

  “他掉到變壓器上,然后就…”一說話,黃秀英就又準備哭了。

  “大姐,你不要太傷心了,事情一定能解決的,你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郝好連忙出言相勸,“我需要了解一下詳細的情況,然后才好解決問題不是。”

  果然,黃秀英止住了悲戚,開始慢慢的講述起來。

  黃秀英說,她和旁邊的男人——何大力結婚十幾年了,有一個兒子叫何江。

  據黃秀英說,去年七月的時候,她和丈夫何大力帶著才八歲的小何江前往薪記餐廳為兒子過生日,結果兒子何江在上廁所時,不知何故,從廁所窗戶中掉出樓外,而樓外窗戶下正好有一臺高壓變壓器,何江正好落在了變壓器上,最終觸電身亡。

  “你這個事情確實需要向法院起訴的,信訪部門是不受理的啊。”郝好聽完黃秀英的講述后說道。

  按信訪條例的規定,涉法涉訴事項,信訪局不予受理,應當引導上訪人走法律途徑解決。

  “我們去過法院的,可法院讓我們提供警方的出警證明。我們又去找警局要出警證明,可警局不給我們。”黃秀英一說起這件事情,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郝好聽了也很是納悶,要知道,現在可不同于以前了。

  以前的政府機關說句不好聽的,叫臉難看,事難辦。

  現在怎么成為臉好看,事還是難辦不成?

  “左邊第三個窗口就是警察廳的接待臺,你們去投訴過嗎?”郝好問道。

  “我們剛從那過來,他們說得讓律師去才行,好象說什么需要保密。”黃秀英皺著眉頭使勁的想了想,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郝好看看旁邊的何大力——黃秀英的老公,何大力只顧看著自己的妻子,對郝好有點無視。

  “何先生,黃女士,你們看這樣行嗎,信訪局馬上要下班了,明天上午你們到我們律所來,咱們再詳細地說說,看有什么好辦法沒有,行吧?”郝好說著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遞給黃秀英。

  “行,我們明天上午去找你。”黃秀英很是干脆的答應了。

  整個過程中,一句話都沒有說的何大力,在離開前給郝好輕輕地鞠了一個躬,嘴里說了聲“謝謝,給你添麻煩了。”,臉上還帶著明顯的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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