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煙雨下青嶺
清晨，冬雨落在滿山青碧上，輕輕重重，滴滴點點潺潺瀉下，各種敲擊音與滑音密織成網。雨水飄飄灑灑，如煙似霧地籠罩著冥冥眾生，世界籠罩在一片云煙中。
老屋臥室內，盤坐在床上的姬玄睜開雙眼，靜靜傾聽滿天的雨聲。過了一會兒甚至起身來到窗邊支起窗戶，任由點點雨水打進室內。
冰涼的雨水浸濕了他的臉頰，感受著絲絲涼意的他瞇著眼眺望遠處天際。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被人蓋了一塊布似的。
看了好一會兒姬玄才重新關上窗戶走出臥室，看著空無一人的客廳，無聊的想到：也不知藏天骸去哪里了？
想到這里他又有些自嘲，那樣的人物在哪里都活得很舒服吧。
“做點早飯吧，都快忘了自己還是個人了。”
呢喃出聲，姬玄踱進廚房，淘米，生火，下鍋。手上的動作不停，心中卻在想著其他事。
似乎自己兩年前已經不需要進食了，這些年吃的最好的一餐還是藏天骸帶來的那一桌。
修行的代價不僅僅只是修為的提升，還有身體需求的改變。
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仙凡之別嗎？
捧著一碗粥回到客廳，姬玄打開大門，任由風雨吹拂進來，就這樣靜靜喝著粥，透過雨幕看著滿山青黛。
山下，青嶺村來了一個身穿迷彩服的男子，他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全身布滿泥濘的痕跡，望著幾乎被植被遮蓋的村落自言自語：“在哪里？村頭農田左側半山腰飛崖”。
“我一定要找到，全城人的希望都在我手上了，一定會找到的。”
步履蹣跚，他像是隨時會跌倒似的奔向山上。他們只逃出五個人，沒有衛星地圖，只能靠著以前的紙質地圖一路摸索，再加上地貌早已經被大自然改變，五個人只有他找到了這里，其他四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西風吹拂，雨水早已浸透他的全身，讓他內心一片冰冷。
如果不是這里，那結果會讓他絕望。
………………………
姬玄捧著空碗靜靜看著這個濕漉漉的男人，這個男人看到他的時候眼睛的光輝似乎要透體而出。
“山下是青嶺村嗎？”男人用沙啞的嗓音問道，語氣中透露著哀求，似乎一旦姬玄回答不是他整個人就會死去似的。
看見姬玄點頭，男人用肉眼可見的喜悅呼喊道：“太好了，我終于找到你了，快跟我走，青山市百萬人等著你去救呢。”
說完，他就準備拉上姬玄的胳膊，卻被姬玄錯開一步躲開。
“把話說清楚了。”姬玄平靜說道。
男人一臉著急，“你叫姬玄吧，是李成讓我們來的。青山市有個蛇妖，已經殘害了十幾萬人了，如果你不救我們，剩下的人很快就會死去的。”
說到這里，男人一臉祈求，那是絕境中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時的表情。
“什么蛇妖？”
“你見過的，他們自天上來。你會救我們的，對吧？”
看著男子希翼的表情姬玄很想說不，但奈何心中卻陡然充滿憤怒。猶記得藏天骸說過他們中的一些人會行殺戮事，那時他只是聽聽，現在事實擺在面前，令他不得不重視。
“你先進來說吧。”姬玄沉默了片刻說道。
男子臉上很是失落，似乎不敢相信此時姬玄的反應。
“沒時間了，每浪費一點時間就有無數的人死去。如果你不救我們，我們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姬玄不理會男子的話語，自顧自的返回屋內，放下碗筷，看見男人也跟了進來，才道：“我不知道李成為什么讓你來，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如果我也不是那蛇妖的對手呢？”
這才是姬玄想說不的原因，降臨之人修為最低都是筑基，而他還卡在筑基前的門檻前。既然有境界的劃分，那么就一定有實力的高低，他不認為自己是天生的主角命，越級挑戰是家常便飯。
“怎么會？你不是殺過妖怪嗎？”男子不敢相信，似乎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
“是殺過，但那是剛剛開啟靈智的妖怪，你們也殺過的不是嗎？”
姬玄的反問讓男子內心充滿絕望，自三年前天地異變，多有獸類，植屬開啟靈智傷人、殺人事件發生，他那時跟隨軍隊擊斃了不下幾十只妖怪。
想到這里男子一臉失神，呢喃自語：“原來是這樣，此妖非彼妖啊，李成為什么要騙我們？”
“不，他沒騙你們。你們靠槍炮，我則靠自己。”姬玄細心解釋道。
但是這個答案不是男子需要的，只見他搖晃著腦袋，感覺天塌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絕望呼喊：“沒救了…沒救了，滿城的人命啊。”
看著這男子如今失了魂的模樣，姬玄搖頭不忍：“起來吧，我會去的。”
“你去了又如何，送死嗎？你還是好好待在這里吧。”
這時的男子卻反而勸起姬玄來了，這到讓姬玄有些哭笑不得。
“我走了，我的戰友還在城中，既然不能同生，那就共死吧。”
說完他搖搖晃晃起身，腳步踉蹌著出了木屋。
望著那人遠去蕭瑟寂寥的背影，姬玄沉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棟梁，國之棟梁的棟梁。”
聽到這個名字姬玄抿了抿嘴角，內心沉重。國若不存，棟梁何用？我同樣是這個國家，這個世界的一份子啊，難道真能忍得這些所謂仙界中人肆意殘害我們？
“忍不了啊，老天爺做的決定我們反抗不了，但是絕不包括你們。我們生在這方天地，自當死在這方天地，何時你們這些同我們一樣的生靈可以掌控我們的生死了？僅僅你們修為高？”
“不，我不答應，縱使我們這次委曲求全活了下來，到了地界還不是受你們壓榨？”
“這次我妥協，或許能像藏天骸說的安安穩穩度過這劫難，但這摒棄七情六欲的仙不成也罷。”
“爺爺，我這次真得下山了。”
對著靈位拜了拜，姬玄握緊手中的傾城劍轉身離開老屋，默默鎖好大門離開。
丙申年，農歷十一月二十五，姬玄終究下了山。
雨越下越大，嗒嗒而落，卻不能打濕姬玄一點衣裳，有一股無形的劍氣隔開了雨幕，而他就這樣走下青嶺山，走過青嶺村，越過村前飛云河支流。慢慢看完自己生活的地方姬玄剛準備全速趕路卻又突然止步，他的身前陡然出現一道瑩白劍光化作藏天骸的身影，他奇怪道：“你不是環游世界去了嗎？”
對于姬玄的疑問，藏天骸哈哈一笑：“只是劍氣留形而來，本尊尚在萬里之外逍遙快活呢，準確點說我正在和一群人開趴，一大群金發碧眼的女子，這大長腿，這屁股……。”
“說重點。”姬玄聽了一頭黑線，敢情這混蛋已經混到國外了，連開趴都學會了。
“看你耐不住性子特意回來的，如果我說你現在下山是去找死你信嗎？”
“所以，你是來勸我的嗎？”姬玄反問。
“不，我只是提前把福利給你，本想你筑基后再給的，可你要去找死啊。”藏天骸搖頭嘆息道，說完掌中拋出一物。
一朵血色蓮蓬落入姬玄的手中，其上有十三粒雪白如玉的蓮子。
“服下一粒就可讓你現在筑基，剩下的十二粒足以把你的修為推到筑基第九重。當然，這蓮子既能當做修為的資糧，同時也是療傷的圣藥。如何用你自己斟酌決定，我的建議是筑基前不要用，畢竟完美的根基不能因為一點外物就此污染，話已盡此，我走了。”
說完藏天骸又化作一道劍光沒入青冥消失不見，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姬玄看著右手的長劍，又看了看左手的蓮蓬，嘆氣道：“你倒是給我個可以儲物的東西啊，戰斗時拿個蓮蓬是個什么鬼？”
話未說完，天上掉下一枚玉簡正好砸在他額頭上。
“空間法寶沒有，袖里乾坤神通卻有一篇。”
藏天骸的話語猶有余音，姬玄已經閉目感應，過了片刻似有所得睜開雙眼，張口吐出一道紫色劍氣繞著自己左右袖口一轉，劍氣隱沒不見得，同時不見的還有蓮蓬與傾城劍。
“仙家手段果然不凡。”
話音未落，姬玄整個人已化作一道紫色光華閃爍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