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百鬼夜行
離開了青巖城，順著驛站小路一直往南走，八天后，蘇生、步帆、初一三人再次站在了一處城墻外。
當初一看到城墻上寫著“三清城”三個字的時候，立馬一把拉著蘇生激動道：“快到了，快到了，馬上就要到道觀了。”
步帆問道：“那還要走多久？”
“過了三清城，再走兩日就到乾元山了，正一道觀就在乾元山上。”
蘇生揉了揉初一的腦袋笑道：“那就先進城吧，今天晚上先在城內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趕路。”
“好。”
走進城內，一股詭異的氣息立馬籠罩全身。
家家戶戶都緊閉著大門，連窗戶也都關上了，街道上也沒有一個商販，甚至看不到野狗野貓在街上跑。
步帆緊皺眉頭道：“這是什么情況？怎么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啊。”
蘇生也有些不解，觀察一陣后，搖頭道：“不清楚，但大家都小心一點。”
三個人緩緩往里走。
一百米、二百米、五百米，終于看到一家客棧。
步帆小跑上前，一邊敲門一邊喊道：“有人嗎？有人嗎？”
客棧里面傳出一陣桌椅倒地的聲音，但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人開門。
“我知道有人在里面，快開門，我們要住店。”
一片安靜，客棧大門依舊緊閉著…
巧的是，這時候恰好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步帆又敲了好幾下門，可都沒人回應。
蘇生拿出一件袍子撐在了自己和初一頭頂上說道：“算了，再往前走幾步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客棧。”
步帆不悅道：“這城里的人都瘋了嗎？有錢都不賺？”
走了幾百步，又看見一個客棧，這次還是步帆上前敲門，和剛剛一樣，仍然是敲了半天，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步帆有些生氣地砸了好幾下門，可仍然無濟于事。
蘇生也納悶了，想了半天，突然問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步帆躲在屋檐下隨口回道：“從青巖城出來，經歷了八個日出日落，走的時候正好剛過七夕，那這會兒約莫到七月十五了。”
“七月十五？…中元節，難道和這個有關系？”
聽到中元節三個字，步帆陡然瞪大眼睛，左右看了一下天色愈漸昏暗地街道，全身汗毛倒立問道：“鬼節？你是說這里家家戶戶閉門不出是和鬼節有關系？蘇生你可別嚇我。”
“我想不到還有其他理由了。”
“可是在我們北境，中元節頂多就是晚上睡的早些罷了，沒有這么大的架勢啊。”
蘇生搖搖頭，也不太清楚。
初一這會兒才說道：“在這一帶都挺注重中元節的，據說在很久以前這里曾經是一處戰場，那會兒死的人基本都埋在這里，所以每年中元節我們道觀都特別忙。”
“忙？忙什么？”
“忙著下山給亡魂引路啊。”
聽到亡魂兩字，步帆頓時沒了表情，急忙上前拉住了蘇生一只胳膊。
初一笑道：“你不用怕，有我在，沒事的。”
“你能驅鬼？”步帆追問道。
初一想了想，搖搖頭回道：“不知道，不過之前跟師父一起的時候我看到過師父是這么超渡亡魂的。”
“那你說個屁。”步帆拉著蘇生問道：“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蘇生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正猶豫地時候。
“來了。”初一突然一臉認真道。
“來了？什么來了？”
初一看到街道盡頭，眼神凝重地說道：“門開了。”
“哪呢？哪家門開了？”步帆看了半天，也沒見街上有人開門。
初一又道：“是陰間的大門打開了。”
“陰…陰間？初一你別他娘不學好，再嚇人信不信我和蘇生把你一個人丟在這。”
初一轉過頭不在意道：“不信拉倒。”
蘇生順著初一視線往街道盡頭看，雖然確實能看到一些類似黑霧一樣的東西游蕩在空氣中，但并沒有像上次在鳳陰山一樣見到鬼魂的真正模樣。
但是蘇生知道，初一從來不會說謊。
“初一？”
“嗯”
“你能看見？”
“嗯。”初一點頭。
蘇生好奇道：“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我們也看見？”
初一想了一會，從懷里摸出一塊黑色疙瘩，然后伸手朝步帆討要道：“火折子給我。”
“你要干嘛？”
初一沒有解釋，蘇生直接道：“你給他就是了。”
步帆小心翼翼地將火折子給初一，初一將那塊黑色疙瘩直接放在火上烤，沒一會兒，那塊黑疙瘩便散發出一股異香。
步帆閉著眼嗅了嗅，問道：“什么味道啊，這么香？”
初一自顧自地念道：“生犀不敢燒，燃之有異香，沾衣帶，人能與鬼通。”
再睜開眼時…
“這…這是…”步帆呆若木雞，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了蘇生的胳膊，不敢動彈。
朦朧小雨中，無數亡魂擁擠在一起，從街道那頭，往另一頭走去。
亡魂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無一例外，臉上都沒有太多表情。
初一看著這一幕說道：“人生來一般都有三魂七魄，死后魂魄就會脫體而出，此后，每在人間多留一日，魂魄就會消散一些，等三魂七魄都消散完了，這個人也就徹底不存在了，但也難保有鬼心中有口怨氣憋著，一直留在人間，所以這個時候，便需要我們道家弟子幫其超度了。”
初一說完，小跑進街道中間，站在所有亡魂最前面，初一小手上掐著道家咒印，一邊掐印，一邊給亡魂引路。
蘇生目不轉睛地看著，沒有干預。
雨越下越大，亡魂一個個被初一帶到另一側城門口，初一站在城門一側，每看到亡魂邁出城門消失不見，臉上就會多一絲笑意。
蘇生和步帆跟了上去，不遠不近地站在初一身后。
大雨中，百鬼夜行，有人站在一邊，笑的比鬼還開心。
雨停之時，街道上一片寂靜，初一掐道家手印，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蘇生分明看見，這一方天地間的元氣不斷涌進初一掌心。
步帆瞪著眼睛問道：“才子了？”
“可能不止。”
“這…這也行？！”
蘇生笑道：“這可能就是初一的‘道’吧。”
初一放下手勢，嘴邊輕聲呢喃道：“我不求道，道自然來。”
乾元山，正一道觀。
某間寮房里，李清一正拿著雞毛撣子收拾著房間的衛生。
山頂青羊宮，當代正一派老天師站在窗戶前望著這一幕，佇立了許久，突然躍出窗戶，彈指間便落在了寮房窗前。
“是初一要回來了嗎？”老天師問道。
李清一只是“嗯”了一聲，然后又繼續打掃起了衛生。
老天師欲走時，房間里又傳出聲音道：“和初一一起回來的還有兩人，其中一人叫蘇生，他上山后，你不要試圖推演他的命數。”
“為何？”
“他是異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