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困獸之尸(六)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記得小時候的清明節，陳冬生總是同家人一起前往附件的廟里燒香拜佛，不知什么時候，這種習俗漸漸被淡忘了，更多的是借假期休息玩耍。
然而已經是該節日過去后的一周，天空中下起牛毛細雨，陳冬生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剛下完課，一邊走一邊思索著，對方作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梳理一下之前的信息：首先是人文樓遭遇第一次動物死尸，當時那只狗只是單純地被毒死而已，沒有器官上的缺失；之后接連發生五起拋尸事件，受害的動物全部是流浪貓狗，分別缺失舌、眼、鼻、口、耳。
黃帝內經有云：心開竅于舌，肝開竅于目，肺開竅于鼻，脾開竅于口，腎開竅于耳。
這也就是說兇手的目標明顯是中醫，像是在提醒什么。不僅如此，除了人文樓尸體完好無損以外，其他發現缺失尸體的作案場所分別為藥學樓、科技樓、行政樓、停車場、體育廣場。這五處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圍繞著“方舟圖書館”。
目前，陳冬生只能總結到這里，關于兇手動機與作案手段，他一概不知。
如果還有后續就好說了。
呸！陳冬生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想什么呢，吃飽了沒事做，想當名偵探柯南？人家柯南有技術支持，有天才頭腦，你有嗎？
“怎么沒有？”突然，一道黑影竄了出來，化作一名西服小男孩，浮在空中，給陳冬生撐起一把雨傘。
“亂碼？你果然出來了！”是的，每當陳冬生遇到困境出現危機意識的時候，這個魔鬼就會現身，因為這正是它與陳冬生交易的好時機。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幫你揪出這個兇手，不過代價嘛，可能有點大。”
“多大？”
“這次的對手，不是特定的某個人，也不是特定的某件事，我只能告訴你，這只是剛剛開始，名為‘氛圍’的怪物終將吞噬這里的一切，等著看好戲吧。”
語音剛落，“啾”地一聲亂碼又消失了，剛才那柄雨傘瞬間化作一灘雨水淋在陳冬生的頭發上。
“草！什么事都說一半！真他娘的吊胃口！”
陳冬生不滿地聳聳肩，使勁擺頭，可還是免不了成為落湯雞。
這時，不遠處跑過來一名白衣少女，撐著一把透明的小傘，像雨巷姑娘一樣，有著丁香一樣的顏色，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的憂愁。她默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她飄過，像夢一般地…
“喂！呆瓜！你在看什么！”少女用力揪住陳冬生的耳朵，令其嗷嗷嗷直叫。
“大姐！大姐！我錯了！”陳冬生哭笑不得，什么丁香，分明是一身的檸檬味！還憂愁！他就沒見阿夏夏憂愁過！
回過神，此時阿夏夏身著白大褂，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她穿成醫生的模樣。
“怎么了？有事嗎？”
“沒事本小姐會親自找你！？”阿夏夏一把拽住陳冬生的手，“跟我走！”
“去去去，去哪？”
“養老院！”
聽到“養老院”三個字，陳冬生臉一黑。
不是吧，他還沒到那個年紀啊，難道說阿夏夏真的以為自己有老年癡呆，想把他送進院里治療？
隨后，阿夏夏先帶陳冬生去一趟學校里的商店，買了一件白大褂讓他穿上，很便宜，十塊錢一件，因為醫學生很多，所以白大褂這件商品很翹很翹，當初醫學生誓言的時候全校師生都是白大褂。緊接著，他們與蘇春熙、崔浩一行人會合。
原來除了阿夏夏，崔浩與蘇春熙都在找他。
“人齊了，那么我們出發吧！”崔浩一個響指，帶頭前進。
“去哪？”陳冬生又問。
“呆瓜！不是告訴你去養老院嗎？”阿夏夏一腳踩在陳冬生腳背上，他的這雙卑微的腳背，被暴力小公主玩壞了。
所以陳冬生不覺得疼。
這是崔浩的計劃，因為之前清明節沒時間，崔浩特地將踏青的活動延遲到今日。他是個傳統的人，遵守傳統禮儀，保留了傳統道德里高尚的品質，除去封建與保守。
“到了！”
四個人一路步行到學校附近的一家養老院，踏青踏青，講的就是要用腳感受這大地的芳華與滋潤。令陳冬生感到新奇的是，阿夏夏這個大宅女也跟著出來了，不應該啊。
養老院里，一群老人在此等候多時，他們排成一條長龍候在診室外頭。
一見到白大褂，老人們就知道是“小醫生”們來了，碎碎叨叨的聲音戛然而止。
“咱們開始吧！”蘇春熙做出表率，進入房間開始坐診，戴上一只金邊圓形眼鏡，立馬從小清新變成了御姐，更可怕的是，她的下面穿著黑色的絲wa。
陳冬生看得下巴都掉地上了。
“怎么樣？是不是流口水了？”阿夏夏得意地說道，“我的主意還不錯吧！”
崔浩和陳冬生一齊點頭。
說是坐診，其實也是簡單的基礎診斷。比如，用聽診器收集肺部、心臟的信息、量量血壓什么的，除此之外，崔浩跟這些老人一一把脈，很顯然，他已經學完脈診那部分了。
診斷完畢，老人們同他們聊天，這一聊就是一個下午，話題基本上是“我年輕的時候啊也像你…”到“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是…”，這一點蘇春熙極為擅長，總是能把老人們逗得嘎吱嘎吱笑。
經歷得越多，感慨得越多，有的人放下了，有的人一輩子也放不下。
離開之際，老人們依依不舍地同陳冬生一行人告別，似乎在他們這些年輕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的影子，不！更像是看到了祖國的未來。emmm…
回去以后，崔浩提議請大家大吃一頓，一聽到“吃”，阿夏夏立即變身小蘿莉，眼睛里全是“我要我要我就要”的信息。
可就在這時，蘇春熙接到一個手機電話。
“什么！？”她的臉色瞬間蒼白，仿佛丟了魂。
“發生了什么事？”陳冬生問道。
“抱歉，我得回寵物店一趟。”蘇春熙黯然地從人群中溜走，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跟你一起去。”
陳冬生義無反顧地跟在蘇春熙后面，當兩人到達店內的時候，那里已經是一片狼藉。
所有的籠子都被打開了，里面的小動物也全都不見蹤影。但這不是最主要的，幾乎所有的社員都聚集在店外頭，他們所圍繞的中心——一只瀕死的小貓。那只小貓身上滿是泥垢，白色的絨毛被水里的污漬侵染，身體不停地發抖，綠眸子布滿血絲，小嘴忽閉忽開。
陳冬生意識到一個該死的事實：它要死了。
“小咪！！！”蘇春熙不顧一切地沖進人堆，想要將貓咪抱起，眾人急忙攔住她。
“熙熙！不要過去！”魏冉使勁拖住她，“已經晚了。”
“不！不！”縱使蘇春熙一百個不愿意，縱使她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但這就是動物臨死前最后的掙扎。
再加上小咪身上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很有可能是中毒，如果蘇春熙上去，說不定會被感染。
“噔”——
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的臉側重重劃落，風一飆。
淚珠“啪”地一下濺到陳冬生的臉上。
已然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唯一清楚的，是里面隱含的溫度。
那一刻，少年再也按捺不住躁動的內心，他的雙瞳逐漸化為幽綠，如同一頭窺視地獄的惡犬。
“交易嗎？”亙古的魔音響起。
“搞我就算了，還搞我的女人！我要讓他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