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5日晚八點十分,行政樓地下室垃圾桶里出現一頭小型金毛犬的棄尸,其死狀慘不忍睹,整個鼻腔被人割下,目前有待其主人確認。”
“隔天晌午,一只流浪的黑貓被人發現死在學校停車場內,整個口腔被化學藥品腐蝕。”
“離這類案件已經過去一周,今日凌晨在體育廣場的馬路上又發現了一具動物尸體,我們有幸請到了事發當事人。”某音直播上,冀州醫科大學新聞部的記者拿起話筒對向一名潮流青年。
“大大大,大家好!第第第,第一次上電視,有點不好意思。”只見那名青年說話吞吞吐吐,完全不符合頭上的殺馬特造型。
“沒關系,反正我們直播間人也不多,比起那些火的主播差遠了啦!”新聞部記者說的沒錯,比起那些網紅,她一個學校小社團的官方直播間,基本上只有學園內部的學生在看。再加上這幾年信息推廣類的社團層出不窮,什么校報部、寫真部、資訊部啊,把學生會撥給的資源分了個干凈,如今他們新聞部瀕臨廢社的絕境。
“只有那些閑著蛋疼的屌絲才會看吧。”記者露出一副這樣的表情,像是在完成任務一樣,艱難地舉著話筒。
喂喂!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你了!
陳冬生拿著手機不滿地嗶嗶,他正準備發送彈幕:我在。為了顯得自己不像機器人,應該在后面加上一個語氣詞,合起來就是——我在呢!
就在他按下發送件的當口,一股羞恥感涌入心頭,陳冬生覺得這樣是不是太沒面子了,這樣不就是默認自己為那個屌絲嗎?
“duang”!
突然一根手指點在屏幕上,代替他發送了出去。
“別想啦,不會有人知道你是誰的,看直播的用戶又不實名。”阿夏夏在一旁解釋道,之所以她會突然出現在陳冬生背后,是因為昨天這呆瓜居然找自己要賬號!?而且還是直播的賬號!
這令阿夏夏十分狐疑:難道這呆瓜迷上哪個女主播了?
然而當她看到陳冬生的手機屏幕上放送的居然是學校新聞部的視頻,心中的疑惑又添上一層。
跨越十秒延遲,手機屏幕里的記者看到陳冬生的彈幕,大吃一驚,她瞬間充滿干勁,用力高舉話筒。
“事情是這樣的,那那那,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我我,我和我的室友們跋山涉水,過五關斬六將…”
“等等!同學,我們不是想聽你講述如何翻墻跑出去上網。”記者露出一個核善的微笑,在這所大學待了這么多年,經驗老道的她自然清楚男生們喜歡偷翻體育廣場盡頭的圍墻。
“抱抱抱,抱歉!”殺馬特青年立馬回歸正題,“就在我們翻墻回來的時候,前方出現一個黑影!對!那一定是兇手!只可惜,我們追上去的時候,他已經跑了,只留下一只小花貓,嗚嗚嗚,它的耳朵被割掉了!”
鏡頭里的殺馬特青年嚎啕大哭,一旁的女記者忍不住為其擦拭眼淚。
“呵呵,推理劇看多了吧!這么老的套路,無聊!”阿夏夏不屑一顧地吐槽,“沒意思!沒意思!本小姐睡覺去了!”
阿夏夏走后,陳冬生盯著直播屏幕不放,采訪完畢鏡頭便轉向了被割耳的小貓的尸體,以及之前口腔腐蝕掉的黑貓尸體。
那的的確確,是真實存在的事件。
此時此刻,陳冬生的內心一片死寂。如果說之前所遭遇的事情令他七上八下,那么現在這顆七上八下的心猶如被巨石“砰”地一下壓住——實錘了!
還真的如他所料,兇手在不同的地方進行不同的手法,被虐殺的動物全是流浪貓狗,分別被挖毀了眼睛、舌頭、鼻子、口和耳朵。
陳冬生沒想到,就算他把自己關在別墅里不出去,該來的總是會來,怎么躲也躲不掉。
這大概,就是宿命吧。
中醫臨床學院,學生會的新生選拔剛剛結束。
“辛苦了,老三,這次想去哪兒玩。”崔浩拍了拍書記的肩膀,說道。
“不用了,老大,你請兄弟們這么多回了,不必次次都犒賞的。”
“你再說這種話我可生氣了,我崔浩向來賞罰分明,不用擔心開支,都算我的!”
“不是,老大,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是馬上要參加那個什么自主招生考試了嗎?還是多留點時間給自己吧。”書記的話很貼心,崔浩也不好反駁。
“那行,等考試結束,我帶兄弟們嗨個三天!”
“沒問題!不過…”書記似乎還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么事?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這不新生選拔剛結束嘛,大家都期待見一見老大您,所以第一次例會…”
“不是還有老二嗎?”
“老二畢竟只是副會長,新生們都說非您不可。”
崔浩皺了皺眉頭,停頓了一小會兒后眉開眼笑:“什么嘛,這樣啊!可以!不就一次例會嗎?小事!”
于是第二天,他獨自來到人文樓,與新生干部們會面,期間進行了一次即興演講,演講的內容很簡單,即“把握當下,展望未來”,將學院的大好前景描述了一番,給予這些新人以鼓勵與期望。
會議中途,崔浩借解手為由偷偷離開教室,如果不這樣做,又會像以前那樣被圍堵得水泄不通,這些新生一定又會詢問這詢問那,什么QQ手機號碼之類的信息要個沒完。
他雙手插入口袋,挺直腰桿地往前走,剛走到樓梯口,后面響起“嗒嗒嗒”的腳步聲。
“穿這么少,不怕感冒嗎?”崔浩轉身,站在面前的是比他矮一個頭的白裙少女。
“不不不,不冷!我怕學長會忘記我!所以…”
“所以還穿以前的裝束嗎?”崔浩長嘆一口氣,真拿女人沒辦法。
“你到底有什么事?”走到半路上,崔浩停下腳步,問道。
他不喜歡別人在背后跟著自己,因為這個世上只有兩種人會跟在他的后面:一種是他的競爭對手,因為一個有競爭力的敵人能敦促他加快前進的腳步;另一種,就是舔狗。有拍馬屁的、有貪慕虛榮的、有暗戀他的、有想和他搞基的…
而崔浩真正欣賞的人,無論是朋友還是愛人,他都愿意與其并排而行。
“我剛加入學生會,有些事情想問學長。”徐雯雯低著頭,扭扭捏捏。
“關于學生會,我懂的不比副會長多,你大可問他。”
徐雯雯見狀況不對,趕緊轉移話題,她故意打出一個噴嚏。
“阿嚏”!
崔浩感到有些好笑,他之前說的話似乎在放屁。
看來這個女嘉賓勢必要在今天將自己拿下啊!也好,今天把話說開,以免日后更加麻煩。
出于禮儀,崔浩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徐雯雯身上。
“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崔浩將徐雯雯帶到咖啡廳,問:“喝點什么?”
“拿鐵。”
黑色的拿鐵咖啡很苦很苦,可是徐雯雯硬要裝成一副成熟的淑女模樣,咖啡一到,她就偷偷往杯里放了點白砂糖,細細品味。
崔浩已經注意到她那勉強的樣子,之前有十幾個和徐雯雯一樣的女孩被他帶到這里,她們點了同樣的咖啡,用同樣的姿勢,時不時地偷瞄自己,然后起身坐下,坐下起身,躁動不安,實則將自己最女人的部位展現給他看。
空氣中彌漫著荷爾蒙的味道,這種味道崔浩已經聞爛了。
“說吧,你喜歡我什么?”
徐雯雯一愣,猛地嗆了幾下,差點吐出來。
“學長,你,你這么直接嗎?”
“我喜歡直接點的女生。”
徐雯雯微微低頭,兩只小手不停地搓來搓去:“我喜歡學長的帥氣。”
“這個地方很多人比我更帥。”
“不!氣質!學長不是一般的高富帥!大家都說你特有有氣質!”
“你們所指的氣質到底是什么?”
“對女生的寬容,大度,有原則。你是我們公認的陽光暖男!”
“哈哈,真的嗎?倘若我說不是呢?”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到底了解我的什么,你心目中定義的愛情又是什么?你就沒想過,我這么招人喜歡,為什么還沒有女朋友嗎?我坦言告訴你吧,我渴望的愛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就算我現在做不到!將來一定能做到!我會努力的!”
聽到這里,崔浩狂笑不止,他的笑聲驚愕全場,包括坐在對面的徐雯雯。
“算了,不說這個了,真的很沒意思。說說你的朋友吧,哦!對了!怎么最近沒看見陳冬生,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一聽到“陳冬生”三個字,徐雯雯臉紋瞬間拉長。
“他不是你的小跟班嗎?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怎么進學生會他沒跟著你一起啊?”
“他,他也有自己的事情啊。”徐雯雯強笑著,開始坐立不安。
“怎么?你們吵架了?”
“不算是吵架啦,是他自己的問題。”
“哦?什么問題?”
“你,真的要聽嗎?”
徐雯雯說話的語氣很神秘,倒令崔浩起了興致,難道從這個女孩的口中能聽到關于陳冬生更多的秘密?
“當然。”
徐雯雯招呼崔浩把耳朵貼過來,接機近距離感受這名美男子的魅力。
“他呀,有病。”
崔浩臉色驟變。
“有病?什么病?”
“抑郁癥!沒錯!他有抑郁癥!我早就覺得他很奇怪,看他可憐,就勉為其難地和他做朋友,可是現在大家都知道這件事了,我也不好再幫他了,唉,真可惜,我本來以為我們能成為好朋友的。浩浩,我們別再和他有所牽扯了,好嗎?”
“誰允許你直呼我名字的?”
“啊?大家不都叫你浩浩嗎?我叫一下怎么了?真是的。”
“砰”!!!
巨大的拍桌聲再次震驚在場的所有人,特別是距離崔浩最近的徐雯雯。一雙充滿殺氣的黃金瞳怒瞪自己,里面寫滿了憤怒與鄙夷。徐雯雯整個人毛骨悚然,她想要逃走,可是凝重的氛圍使她兩條細腿哆嗦地發抖。
“你們這些卑賤的人啊,硬是老虎不發威,當人家是病貓。像你這樣的女人,就一輩子在下面的世界像螻蟻一樣爬吧,用盡全力的爬,千萬別再讓我看到你,否則,我會把你踩死!”
說罷,崔浩起身前往柜臺買單。
只付了他自己的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