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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生命之橋

  平原跑出十幾里地,見無晉軍追來,驚魂稍定,開始收集兵馬,混亂之中,旗幟早已經不知道丟到了什么地方,親兵砍了一顆小樹,舉過頭頂當作旗幟。堂堂燕國軍將淪落到這種地步,實在是有些凄慘。

  “早知如此,跟高義、張望爭什么留守大營的任務,好好地修浮橋不是更好!”平原抹了把臉,喟嘆道。

  “三千多人的大營,竟然只剩下這一千二百來人,還折了呂敞,這可怎么和呂帥交代啊!”平原收集了半天,見再無人過來,只得作罷,帶著這支殘兵往小平津而去。

  “好,好啊!竟然一擊成功!”劉義之拍著丁程的肩膀,大聲稱贊!殺傷一千余人,俘虜三百余,這可真是一場大勝。

  陳祐看著那一百多匹戰馬,成箱的金銀,還有大量的武器鎧甲,真是眼熱得很,只不過他沒有參戰,只能是干看著。

  “還有不少糧食和輕貨,我們帶不走,只好一把火燒了!”丁程一臉的興奮。

  “做得好!既然帶不走,也不能留給燕人!”劉義之指著那些財貨和戰利品,對丁程道:“這些需要登記在冊,計算清楚之后才能發放賞金!”

  劉義之軍中規矩,戰利品所值,三成作為獎賞賞賜給有功之士,剩下的還要發放撫恤,以及添置裝備。這是早就定好的規矩,丁程自然無話可說。只有沒有撈上仗打的劉洪滿腹牢騷。

  這日中午,鄧遐率所部二千五百人進駐洛陽。剛一進城,就聽說了劉義之偷襲燕軍大營的事,鄧遐又是興奮,又是可惜。興奮的是劉義之又打了一場大勝仗,剩下的燕軍已經不足為慮;可惜的是,這么一場盛宴,自己竟然沒有趕上!

  “道忠,太不夠意思了,怎么不聲不響地去摸燕軍大營,也不通知哥哥一起去?”鄧遐一見劉義之就大聲嚷嚷。

  “僥幸,僥幸!”劉義之謙遜地道,“我們這也是胡亂捅一下子,正所謂有棗沒棗打一桿子!”

  鄧遐聽他說得有趣,哈哈大笑起來。

  小平津。

  呂護看著跪在面前的平原和石秙,顫聲道:“三千五百人的營地,就剩下一千五百人,還折了呂敞?”

  平原、石秙二人趴在地上,大聲道:“請大帥治罪!”

  呂護喃喃地道:“慕容琮渡河的時候,你就要一塊兒走的,我為什么就沒有答應呢?”

  高義、張望兩人對視一眼,本來造成的損失這么大,還有二人的部屬在內,二人應該痛恨平原才對,但是看他現在這個樣子,落井下石的話也說不出來。

  “大帥,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張望兩人看呂護精神恍惚,趕緊伸手扶住了他。

  高義也道:“大帥,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還是盡快布置防務吧。若是洛陽守軍趁勢趕來,我們這亂哄哄的可無法御敵!”

  呂護眼中精光一閃:“不錯,大敵當前,先留著你們的腦袋,戴罪立功,再敢怠乎職守,定斬不饒!”

  平、石二人松了一口氣,忙大聲道:“謝大帥不殺之恩!”

  呂護擺了擺手:“都起來吧,去把段崇叫來一起議事!”

  傅末波渡河以后,留下段崇統帥所部,協助呂護建設浮橋。段崇只是傅末波手下的一個將軍,雖然不歸呂護統領,卻也沒有呂護前去商議的道理。

  如今呂護的部下,現在滿打滿算還有三千出頭,大營里的輜重已經全部丟失,現在很多士兵手上連武器都沒有,沒有段崇部的護衛,已經很難抵御晉軍的進攻了。可以說經此一役,燕軍對晉軍的兵力優勢已經變為劣勢了。

  段崇遠遠地走了過來,向呂護行了禮:“不知大帥喚末將前來,所為何事?”

  呂護道:“我軍昨晚大敗,想必將軍已經得知了。眼下這個局面,這浮橋是建不成了,對于我軍撤退,不知道將軍有什么好主意?”

  段崇一愣,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此時的五千多燕軍,能戰的已經不多,萬一鄧遐領著洛陽守軍逼上來,只怕是個全軍覆沒的結局。想到這里,他額頭出汗,拱手對呂護道:“末將能有什么主意,還請大帥指點!”

  呂護沉聲道:“眼下事情緊急,這橋修了才不到一半,那是萬萬指望不上了,不如我們一面令船夫擺渡,一面進山砍伐樹木,制作木筏,各自渡河,能走多少是多少吧?”

  段崇不答,眼睛看向傅末波的參軍鄭豁。

  鄭豁搖了搖頭,對呂護說道:“敢問大帥,此地少大毛竹,眼下正是初秋時分,便是進山砍伐了鮮木,制作出來了木筏,又如何能把這些木筏浮在河面上?”

  眾人聽了,俱都點頭,這樣做出來的木筏確實是無法用的。

  鄭豁繼續說道:“現在只有全軍齊心協力,多伐大木,用大木把船只支撐住,連夜全力搭建浮橋,才是唯一出路!”

  段崇鼓掌道:“先生說的是。正該全力搭建浮橋才是!”

  呂護想了想,確實是別無他法,點了點頭:“那就全力搭建浮橋。只不過,若是修橋之時,晉軍趕來,我們如何御敵?”

  段崇道:“修建浮橋之時,不妨挪一些人手,修建拒馬,收集軍中所有的弓箭,組建臨時的弓箭手隊伍,在拒馬后射箭御敵。另外集結所有的騎兵,在外圍拼殺御敵!”

  呂護嘆道:“我老了,今后是你們的天下了!就依將軍之言,全力布置吧!”

  段崇拱手稱是,自下去準備,心中感慨:“呂護被圍在野王半年多,拋妻棄子也要拼死突圍,可見是雄心不老。誰能想到不過一年功夫,打了一場洛陽之戰,便雄心全無了!”

  被逼到絕境,所有人都使出了全力,一隊人進山伐木,一隊人修建防御工事,剩下的人把擺渡的船只全部召回來,全力修建浮橋,就算是平原、高義等人,也都全力地投入到了修橋的大軍之中,忙得不亦樂乎!

  北邙山上,看到遠處發生的這一切,靳莊嘆道:“這些燕人,此時才算是齊心協力地求生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傅末波部護衛著呂護軍扎下大營之后,便立即奔赴小平津,美其名曰,守護浮橋,卻又不肯協助修橋,直到今日呂護軍被晉軍重創。

  安隨不屑地道:“呂護這等人,便是鮮卑人,也瞧他不起!誰肯真心為他出力!”

  剩下的幾人也都點頭稱是。

  靳莊道:“看這個樣子,燕軍是要全力修橋了!搞不好還會連夜搶修,照這個樣子,說不得明日就能橋修好呢!”

  安隨點了點頭:“繼續在這里也查不出什么了,不如回去報信去!”

  靳莊搖了搖頭:“不然,你帶著老李回去報信,我和小錢在這里繼續看著,說不得還得留在這山上過夜呢!我倒要看看,他們能不能搶修好浮橋!”

  安隨點了點頭,自帶著“老李”快馬回洛陽稟報。

  天微微亮,一座浮橋終于架到了河對面。忙乎了一夜的人們終于露出了疲憊的笑容。為了修這座浮橋,昨天夜里被水沖走的士兵足有兩百多個。而在拒馬后面的弓箭手,也是守在那里一夜未睡。

  “大帥,是不是先吃了飯再走?”平原湊到了呂護面前,小聲問道。

  呂護橫了他一眼:“都什么時候了還要吃飯,過河之后到溫縣再吃吧!”看段崇正走過來,呂護連忙迎了上去,一起商議撤軍的順序。

  “段將軍,這浮橋雖然勉強建好了,畢竟時間太倉促,不能同時通過很多人,你我兩部還是輪流過橋吧!”

  段崇點了點頭:“大帥說的是。過橋的時候,每隔一步走一個人,不能太急!”

  商議妥當,眾人開始按照順序輪流過河。眼見第一個士卒慢慢走過了浮橋,燕軍齊聲歡呼起來。

  “快,快,小心點!”站在橋頭維持秩序的呂護和段崇偶爾相視一眼,都感欣慰。

  半個時辰過去了,已經有一千多人渡過了大河。太陽漸漸升起了,段崇無意間向著北邙山的方向望了一眼,頓時驚呆了,只見遠處黑壓壓的一群人,正邁著整齊的步子,向著渡口而來,三面將旗上大書著“陳”、“鄧”、“劉”三個大字。

  “怎么辦?若此時被晉軍沖過來,剩下的這些人都無法幸免。”

  “有浮橋就在眼前,剩下的這些人只怕再無決死之心。”

  “要不要犧牲自己,保全這些同袍?”

  “他們是雜牌軍,我們才是鮮卑精銳!”

  段崇愁腸百結,一時間心里天人交戰,額頭上的汗水滾滾而下。

  呂護眼見段崇臉色有異,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五六里外,數千晉國大軍正在往這里大步前進。

  “不能慌,不能放棄,我們不會就這么完了的!”呂護咬了咬牙,對著平原喊了一句:“平原,你過來維持秩序,但有一名士兵未過,你不得上橋,明白了嗎?”

  平原不知有異,忙聽令過去維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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