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誰知嬌養(一)
劉府后面，新起了一座宅院，住著劉衡新買來的兩百個人。這處宅院里面又分出來了兩個院落，男女分開居住。根據劉牢之的要求，這批人都是六歲以上，十六歲以下的少年人。院落的門口有門房，里面住著三個門子。其中有一個坐在窗口的桌子邊上，見到有人進來，忙出來攔住。
“原來是郎君和劉管事！”那門子看清了兩人的面目，忙上前行禮。里面的門子聽到了，也過來行禮。等都行禮罷，那門子方才笑道，“兩位這是前來視察的嗎？要進門按照規矩是要登記的！”
劉牢之笑道：“你認識我？”
那門子笑道：“小的劉騰，乃是家里的佃戶，年前的時候郎君曾經到過小的家里，所以小的有幸見過郎君一面！”
劉牢之點了點頭，笑道：“原來是家里的老人！今年家里的收成怎么樣？”
劉騰笑道：“好啊！今年郎君給家家戶戶都配發了牛，有牛拉著犁，可以深耕，地里的莊稼就長得壯實了不少，今年秋收后算了算，竟然比去年多收了近兩成！”
劉牢之又問道：“家里住上了新房子沒有？”去年劉牢之去看望家里的佃客們的時候，少有幾家的房子是不漏風的，因此通知劉衡在起這處宅院的時候，給家里的佃客和奴仆全部翻新了房子。
劉騰笑道：“住上了，住上了！家里人人都說，再沒有這么慷慨的主家了。現在四里八鄉的人家，誰不羨慕我們這些托身在劉家的人？”
劉牢之笑道：“如今劉家不比當年了！有了錢自然也不會忘了你們舍生入死的隨劉家征戰！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劉騰笑道：“是啊！家里的地自有兩個兒子打點，現在有了牛，用不著小老兒拉犁了。小的每月在這里看守著大門，也有八百個錢的收入呢！”
劉牢之點了點頭，笑道：“這大門，都什么人可以進去？是不是只要登了記都可以進去？”
劉騰笑道：“那怎么可以！這里面都是些孩子，隨便放人進去還得了！這里面只有主人家的人和劉管事可以進，劉管事請的師傅們可以進，再有就是做飯的和看病的也可以進，不過只能是進第一個道門！”
原來劉牢之設計的這座宅院，食堂和醫務室是在外面的，二門之內才是那些少年人居住的所在。
劉牢之笑道：“好，好！那么里面的人能不能出來呢？”
劉騰搖了搖頭：“除非主人家和管事的帶著，要不人不允許里面的人出來！”
劉牢之點了點頭，看起來這里的規矩是建立起來了。他拿過毛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問身邊的劉衡：“現在什么時辰了？”
劉衡笑道：“回郎君，是未時。”
劉牢之搖了搖頭，按照中國的時辰計時，時間的跨度很大，非常的不準確，看來自己需要盡快把大掛鐘做出來了。拿起筆寫上了“未時”，劉牢之拿起那本登記本，仔細地看了起來，只見里面一筆筆出入記錄非常清楚。
把登記本交給了劉衡，讓他寫上自己的名字，劉牢之對身后的劉順之和孫乾道：“既然有規矩你們不能進去，你們就呆在這門房里面等著吧！”
兩人齊聲稱喏，便進了門房。
劉牢之跟劉衡兩個，先進了左邊的院子。
劉衡介紹道：“按照郎君的吩咐，這些男孩子按照年齡分成了兩組，一共六十個人，這個時間，應該是練習武藝的時間！如今教導這些孩子武藝的，是家里的一個部曲，叫做曾陽。因為前兩年作戰時傷到了腿，才退役回到京口。”
劉牢之點了點頭，笑道：“這么說來，這里教導的，都是軍中的路子？”
劉衡點頭道：“是的，郎君！”
劉牢之又問道：“所有這些孩子的底細都摸清楚了嗎？”
劉衡點了點頭：“除了采買的時候細細地跟人牙子了解過，他們住在這里之后我又重新摸排過，有幾個被拐騙的孩子，都已經派人送回原籍了！現在這里的所有人都是有據可查的。”說罷，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卷冊子，交給了劉牢之，笑道：“這是按照郎君的要求為他們建立的檔案，請郎君過目！”
劉牢之接了過來，放到了懷里，繼續往里走。
大天井里，六十個少年正在隨著曾陽打拳，場面倒也頗為壯觀。
只見眾人前面，一條四十來歲的漢子，揚著手大聲喊道：“一拳既出，要使出全力，這樣子才有氣勢！有了氣勢，敵人先自敗了三分！”想來就是劉衡為這些少年請的武教頭曾陽了。
走到近前，看得明白，大冷的天里，這群少年竟然渾身汗涔涔的，看起來這訓練的強度著實不小。
曾陽遠遠地看到劉衡和劉牢之過來，忙上前行禮。
劉牢之笑道：“我看這群人現在打起拳來，已經很有那么回事了，你確實是用了心思！”
曾陽聽了，咧開了大嘴笑了起來。
劉牢之接著道：“不過這畢竟不是軍中訓練士卒，大冷的天里把他們操練的出了汗，這是容易著涼生病的！”
曾陽笑道：“這都是因為小郎君過于愛惜他們，每個人都配發了冬衣。我們這些人里，這個年紀參軍的也不是沒有，那個時候訓練起來才叫苦呢！”
劉牢之笑道：“此一時，彼一時。訓練這些人本來也不是為了上戰場的，教頭不必如此苛求！”
劉衡在一旁插嘴道：“曾教頭，一切需要遵循郎君所言，不必疑慮！”
曾陽忙躬身道：“是，是！小的明白！”
劉牢之笑道：“好了，先讓他們休息一下吧，帶我看看他們的住處！”
劉衡聽了忙在頭前帶路，進入了這些少年們的宿舍。仿照劉牢之為侍從們間的宿舍，這里的房間里也盤上火炕，門口有火灶，可以用來燒熱水洗澡、做飯和取暖，每個房間可以住二十個人。房間里的被子疊的還算整齊，不過物品擺放的有些凌亂。房間里感覺不到冷，但是有一股腳臭味。
劉牢之掩著鼻子笑道：“這么多人住在一間屋子里，要注意個人衛生、注意通風！”
劉衡慚愧地道：“是，我通知他們整改！”
從宿舍里出來，劉牢之笑道：“過年之后，我會把部分侍從調到這里來，到時候讓他們一起合練一段時間！”
走出了男孩們住的院子，劉牢之又進入了女孩們的院子。這些女孩雖然也在室外活動，到時沒有男孩子的強度那么大，劉牢之暗自點了點頭。
劉牢之對劉衡道：“我找這些女孩子，主要是為了將來在南山修建莊園的時候，需要一批侍女和歌舞伎，將來醫學院也需要一批護士，所以室外活動主要是為了增強他們的體魄！這些孩子，多長時間會帶到外面去活動一次？”
劉衡被劉牢之問得一愣：“她們一直被拘在這里學習，沒有放出去過！”
劉牢之搖了搖頭：“這么小個院子，整天拘在里面，豈不是把人拘傻了？要輪流把她們帶出去放松放松！”
劉衡慚愧地道：“是我疏忽了！”
劉牢之笑道：“這些孩子不管是被家人賣的，還是家里遭難被官府貶為奴隸的，身世已經很可憐了，不要再隨意虐待她們！”
劉衡忙躬身稱是。
這些女孩的教頭見進來兩個生人，忙過來探看，帶得看清楚了兩人的面目，忙向兩人行禮道：“劉笛參見郎君，參加劉管事！”
劉牢之擺了擺手，讓她自去忙。
劉牢之遠遠地看天井里的這些女孩，不管年齡大小，大都長得眉清目秀，知道是劉衡有意為之，對劉衡問道：“這些女孩子都學些什么？”
劉衡笑道：“除了待人的禮儀，就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舞！”
劉牢之搖了搖頭：“我們又不是培養青樓里面的姑娘，何必這么費事！除了待人的禮儀，每人能學一門技藝足矣！有些孩子將來是要到醫院里去照顧病人的，更不需要這些！”
劉衡心里腹誹：“我怎么知道你的心思，光找這些女孩子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怕她們將來成了你的女人，還不敢得罪得很了！”面上卻陪笑道：“是小的想的不周到，我馬上就讓她們調整教學內容！”
劉牢之點了點頭，當先走進了其中一個女子宿舍，卻聽到里面傳來了痛苦地呻吟聲。
只見墻角里，一個女孩蜷縮成一團，額頭上冒著黃豆大的汗珠子，在那里非常痛苦。劉衡忙把劉笛叫來，冷著臉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劉笛惶恐地道：“她叫畫眉，今日向我請假，說是來了月事！”
劉牢之點了點頭，對劉衡道：“你派人去府里，找松果要些紅糖，等一會兒她輕一些的時候讓她泡水喝。過兩天等她好些了，找個大夫給她好好調理調理！”
劉衡忙應了下來。
那女孩畫眉聽了，掙扎著要給劉牢之行禮，劉牢之忙道：“你好好休息吧，不用多禮！”
尤家屋外，虞真握著妹妹的手，潸然淚下：“這才幾個月的功夫，你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