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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事辦得怎么樣了

  劉府里,已經布置得燈火輝煌,甚為喜慶。何氏見了,卻不由得傷感起來。進的屋里,屏退了下人,對劉道芬道:“自我十七歲嫁給你父,至今已經二十一年了,當年嫁人的情形,想起來還像是昨天一樣。如今我的女兒卻要離開我,也要嫁人了。”

  一句話說得劉道芬眼睛也紅了:“女兒也舍不得母親。父親常年征戰在外,我們姐弟三個這么多年與母親相依為命,女兒卻要先離開母親了。”

  何氏拍著劉道芬的手,安慰道:“傻丫頭,你長大了,就是要跟成家,開枝散葉。這是每個女子的責任;哎呀,你看看我,大喜的日子,我發的哪門子感慨,惹得你也不快活!”

  劉道芬怯怯的說道:“母親,女兒有些害怕。”

  何氏笑道:“怕什么,你要嫁的,是舅舅家的表哥,你也是見過的,挺穩重的一個孩子。到了婆家,好好跟家人相處,切不可因為嫁妝多就仗勢欺人。”

  劉道芬笑道:“女兒可不是那樣的人。”

  母女兩個說笑了一會兒,劉道芬漸漸地放下了心事。

  第二日一早,何靖來訪。拜見了何氏和劉道芬之后,徑自來找劉牢之。一進門就大聲嚷嚷:“阿全,你可太不夠意思了!怎么到淮北去也不叫上我?”

  劉牢之笑道:“表哥不像我,從小野慣了的人!你就是想去,舅媽也不放你。就為了去淮北這事,舅舅還大罵了我一頓呢!”

  何靖聽了,悶悶不樂,口里嘟囔著:“母親整天就是瞎操心,這個也不許,那個也不讓的。”

  劉牢之笑道:“你快別這么說,舅媽拿著你當寶貝一樣,你卻在這里說三道四,讓人聽了多傷心!”

  何靖哼哼了兩聲,沒再說話。

  劉牢之笑道:“表哥這一年都忙什么呢?”

  何靖懶散地說道:“也沒什么,就是跟先生讀書,跟家將習武。——你別打岔,快跟我說說,你小子去淮北都干了些什么?”

  劉牢之笑了笑,把上淮北去的事,撿緊要的跟他說了說。

  “哎呀,可惜,這么熱鬧的事,我竟然沒有趕上!”何靖一邊聽一邊惋惜道。

  待聽到劉牢之為部曲相親娶媳婦,樂得哈哈大笑:“你自己還沒有媳婦呢,倒先為別人操起心來了!”說道這里,他神秘地一笑,低聲說道:“我聽母親說,你跟從舅家的女兒阿雪結了親。”

  劉牢之煩惱地道:“我本來說年紀還小,不著急成家的事!父親卻說,要我早點成親,早點支撐家業!”其實牢之對這種包辦婚姻甚為反感,不過等他知道的時候,木已成舟。如今這世道,就是皇帝都沒有婚姻自由,他又何苦自討沒趣?

  何靖笑道:“你現在不成親,不是一樣置下了偌大的產業。大人們就是想著早點抱孫子!”

  劉牢之笑道:“聽你的說法,莫非舅舅和舅媽也在給你說親?”

  何靖點開了點頭,不高興地說道:“我是家里獨子,他們就天天盯著我!”

  劉牢之笑道:“要說起來,舅舅現在年齡也不大,再生個一男半女的不是什么難事!只不過舅媽留在京口這里,兩人長期分居罷了!”

  何靖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大人的事,我難道能做的了主?”

  劉牢之笑道:“怎么不能!我從合肥回來的時候,舅舅說要在那里建設屯田田莊,你不妨勸說著舅媽一起去幫著掌管著。那里遍地良田,不比在京口守著這幾畝薄田強!到時候你留在京口守家,就沒什么人管得著了!”

  一番話只說得何靖兩眼發亮:“這樣真是行得通嗎?”

  劉牢之笑道:“那怎么說的準,你不試試怎么知道?”

  何靖笑道:“對,對!”他雙手摩擦著,興奮地道:“母親要是去了合肥,我可就能隨你走南闖北了!看你這次去了一趟淮北,已經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劉牢之勸慰道:“表哥莫要著急,先把武藝練好,上陣立功那還不是遲早的事!要知道戰陣之上,那是非常兇險的。你是不知道呀,第一次看到部曲殺人之后,看到那些死人,我胸中氣血翻涌,差點當場就吐了出來。還有那運氣差的,腸子流了一地,偏偏一時死不了,活又活不成,那真是活活遭罪!”

  “哎呀,讓你說的那個嚇人。我們也是殺過大蟲的人,怕過哪個?”何靖不屑地道。

  劉牢之不欲跟他爭執,便換了個話題問道:“對了,表哥,怎么沒見何穆舅舅呢?”

  何靖笑道:“他昨天就去丹陽送年禮了,說是明天回來。——對了,阿全,今年我好說歹說,才讓母親同意了,讓我也組了一隊侍從,改天咱們比劃比劃!”

  劉牢之笑道:“舅母不是一直不同意嗎,怎么突然大方起來?”

  何靖笑道:“還是多虧了你!造紙工坊今年賺了大錢,母親非常高興,就答應了!”

  隨著一品匯書社和何家書社印出的幾部書流傳天下,何氏紙坊的名氣也大了很多。加上這半年多劉牢之同時刻印很多書,訂購了大量的紙張,何氏造紙作坊的規模一再擴大,已經是初建時期的三倍有余了。何家造紙作坊使用了大量的佃客子弟,為了安撫這些工人,培訓他們的孩子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說起造紙作坊,你是不知道啊!你姐夫如今在京口的名聲很大啊,每日里聚攏了一批讀書人,在他的書社那里校對書本,儼然是京口讀書人的領袖了!”何靖笑道。

  京口這里有很多的寒門讀書人,因為郗鑒當年給這些流民分發田宅,這些人家溫飽問題大多能夠解決。但是因為出身低,大多數要到三十歲才能謀個州郡的佐吏,現在何錚給大家提供了一個既能交流知識,又能賺錢的所在,大家當然趨之若鶩了。

  劉牢之笑道:“不管怎么說,這也是文化盛事啊,就像咱們習武之人互相切磋一樣,那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何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何靖知道劉牢之剛來到京口,必然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何況他本是即興而來,又怕母親在家里掛念,便向劉牢之告辭回去了。

  送走了何靖,劉牢之便派人去找來劉衡。

  “去年這個時候,我給你交代了三個任務,現在完成的怎么樣了?”劉牢之問道。

  劉衡躬身道:“小郎君容稟:你交代下來的三件事,有兩件已經辦得妥當了,還有一件,遇到了難處!”

  劉牢之點了點頭,笑道:“你詳細地說說!”

  劉衡躬身道:“諾!”

  “第一件事,郎君吩咐買些人手。上半年我跑遍了晉陵、吳郡、丹陽郡和吳興四郡,終于湊齊了郎君要的兩百個少年男女,安置在府后面新起的房子里,按照郎君的吩咐,每日里請師傅教導他們禮儀,也給他們啟蒙文字。”

  劉牢之點了點頭:“好,今天下午我就過去看看她們!”今年六月的時候,劉衡便已經給劉牢之去信說明了此事。劉牢之還回信告訴過劉衡,吩咐他怎么安置這些少年男女,除了請師傅教導,重中之重就是這些人的衛生問題和取暖問題。

  劉衡點了點頭應下,接著說道:“第二件事,郎君吩咐要我摸清楚晉陵郡周圍行醫者的底細。這一年來我四處查訪,得知在京口之地掛牌行醫的有十一人,會醫術只為親戚朋友看病的有四個人,至于江湖游醫,他們行蹤不定,不好掌握,不過現在還在京口的,有那么三四個人。除此之外,丹陽郡、吳郡和吳興郡這些地方更加繁華,行醫者多些,但是能稱得上名醫的,也不過四、五個人,這些人的底細,全在這本小冊子上!”說罷,劉衡從袖子里拿出來一本小冊子,雙手遞給了劉牢之。

  劉牢之接了過來,打開來翻看了幾頁,見里面的字跡清晰、語句流暢、敘事清楚明白,顯見是用了心的。他點了點頭,笑道:“這小冊子先留在我這里!你接著往下說。”

  劉衡面露難色,緩緩地道:“小的無能,第三件事沒有做好。京口之地,并沒有誰能夠在市井中一手遮天。這里民風彪悍,各家之間互有關聯,沒有誰家敢挑起大的事端!要不然必然引起大亂子。”

  “要說城狐社鼠,京口也有那么幾家人家,平日里作威作福。不過說起來都是些欺軟怕硬的小混混罷了,他們也很有分寸,從不惹勢力大的人家,所以也沒成什么氣候。不過有幾個小的幫派,這幾年從周圍郡縣滲透過來,在市井間為非作歹。他們行事非常隱秘,也不輕信外人,我從家里組織的這些人,對付不了他們!”

  說罷,他又從懷里掏出一本小冊子,恭恭敬敬地遞上來。

  劉牢之見他做事認真仔細,很是贊許,至于不能收服那些“閑漢們”,也不能怪在他的頭上。他點了點頭,笑道:“嗯,很好,你能做到這樣,也已經很不錯了!你先下去準備吧,下午隨我到后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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