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的城墻從外觀看全是方磚砌筑,東門并沒有常見的木制大門,城樓倒是挺高大,上面的箭孔一排排的,一隊鬼子兵在上面背著槍來回走動,面向城外,城樓上方架著一挺歪把子,對參加過長城抗戰的幾個老兵來說,也就那樣子,城門口鬼子在護城河內設置了兩崗兩哨,靠北建立了機槍陣地,兩根帶鐵絲刺網的拒馬立在路中間,留有一個通道,行人排著隊靠左側進出。
蘇州城城門倒是有點多,相門、婁門、齊門、平門、金門、胥門、盤門、金門等十多個城門。
就李遠這走路姿勢無論走在哪都不像老百姓的派頭,要想從城門進去,得等到這座城被中國軍人控制才行,又不能硬闖,現在過去時刻得被抓戰俘營去,靠幾把手槍沖城門隨時作好變篩子的準備,傻狍子才干。
所以得另想辦法,昨天也沒跟王進問問,最后還是只有老辦法翻墻,這對于李遠楊平萬川來說倒是輕車熟路,只是曾南就沒辦法進去,有些麻煩。
轉了一圈。
曾南道:“其實你們都想多了,我一個人直接進去就成了,我是本地口音應該問題不大,鬼子現在還沒辦法把所有人都慢慢查,還是要保證城市正常,前段時間還在挨家挨戶的要求店鋪開門,工廠復工,學生復課。”
“關鍵是鬼子在蘇州已組起了漢奸組織,萬一這些人認出了你呢?”
“我又沒被鬼子抓,也沒有畫像,鬼子的通緝令上也沒我的照片,放心吧,前幾天我回來的時候也不是沒事的嘛。”
“那你注意安全,我們看著你進去,要是有問題你就直接往回跑,記得跑的時候,向左前方跑兩步,再向右前跑三步,交叉進行,別直直向外跑。“
約定好見面的地方,三個人呈品字形,遠遠看著曾南進了城,比較順利,鬼子漢奸也只是對隨身物品進行了檢查,驚異于曾南的美麗,但看曾南打扮應是大戶人家小姐也沒生事,槍及子彈早就交給了李遠,三人轉而向南邊找可以攀爬進城的地方。
入夜時分,七八米高的墻壁,對于李遠幾個人來說,連工具都不需要,直接快跑在墻上借力就可以上去,唯一要做的避開在城墻上巡邏的鬼子,到達與曾南約定的地方,曾南早就等在了那里:“我們必須快一點,鬼子八點鐘要宵禁。沒有特別通行證的人都會被抓起來。”
要去的地方是白塔西路,不算遠。
李遠將地圖拿在手上,借著路邊人家門窗縫里偶而露出的并隱晦的燈光,偶而對照一下,四個人,曾南與李遠突前,楊平,萬川分開呈品字形斷后,街上的行人并不少,為了生計都行色匆匆。
李遠特別注意那些明顯無所事事的人,確認后再看腰部是否突出,判斷有無武器,以確定人員身份,夜色中也看不明白,即將走完白塔東路,再過一條街就是白塔西路。
李遠與曾南小聲在說話,“你確定靠北那兩個比較高的三層樓中間的那一片矮樓就是10號?”
“確定我以前經常走,前面有一家書店,10號是一家商貿公司。”
“前面不太對勁。”李遠拉著曾南的手,向北拐去:“表面上這兒沒什么問題,但這里的人衣服樣式竟然基本一樣,說明了這是同一伙人,并且有人些走路姿勢明顯不對,晃到街頭就轉回去,天黑了還在轉圈,明顯有問題,雖然一路上過來也遇到過很多腰中別著家伙的漢奸特務,但這些人都行走自然,沒有把手放一直在腰間,相反10號門前位置人太少了些,換句話說樓上肯定埋伏的有步槍手,下邊的人知道樓上有人后會下意識的避開樓上的射界。”
對于李遠拉自己的手,曾南心跳加速,略有抗拒,掙扎了一下,沒掙開,也就放棄了。
轉過北街后,快速向前走三十多米就是一個小橋,一條小河東西方向橫在那,小河就兩米寬左右,每兩家人隔不遠就有一個個的小平臺,有石頭的階梯通到河里,江南人家常見的洗衣洗菜的排污多用水道,江南有錢人家是裝有自來水的,普通老百姓,生活用水都用這條河。從這條河直接過去有船才行,但路口并未修大拱橋,所以這條河應該平時沒有船通行。
李遠帶著曾南直接過橋到了下一個路,轉向西邊。
現在要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呆著,順著路邊的鋪面一直在向前走,邊走邊觀察有沒有上鎖的屋子。
經過鬼子的進城后的劫掠,很多逃難的人都已經逃到了鄉下,房子是空著的不少。
剛發現了一個上了鎖無人的房子,位置并不好,隔河對面10號院距離有些遠。
李遠沒有擔心后面,萬川跟楊平一直跟在后邊兒。
再往前走了二十多米,發現一間斜對著河對面10號院的房子是上了鎖的,李遠輕聲說:“曾老師,你假裝拿鑰匙去開門,我從窗戶進去,我們盡量不撬鎖,現在天已經黑了,不要引起路人注意。”
街上一些有人的房子還有燈光傳出,李遠幾個人的目標也是挺顯眼,大晚上快宵禁了,還在外邊悠閑走動的人并不多,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卻沒人多管這些閑事,畢竟是一條小巷。
李遠迅速地從小腿上拔出刺刀,來到門旁邊,這兒有一窗戶,窗戶上竟然有玻璃。
沒有去直接打爛,那樣玻璃破碎的聲音會引起人的注意,只能用刺刀去挑開窗栓,李遠將刺刀從窗縫子插了進去,發現到窗縫子一半就插不進去,兩扇窗戶之間有子母口。
于是拔出刺刀,在母口窗楞子下部位置用刺刀直接插進了木頭,這個位置不用插穿整個穿扇框,用力的旋轉,木頭破裂,然后向外一撬,再把撬開的木條給拔了下來,留出來一條縫子,再插入刺刀,拔開木制窗栓,將窗扇子向里邊輕輕地推動,這個窗戶是向內開的。
路上靠這兒沒有行人,遠處的行人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楚李遠這邊在干什么,況且這年月也沒有人管,李遠很快推兩扇窗,一閃身一撐就躍了進去,然后叫過曾南趁路上的行人不注意,也用勁的從窗子爬進了這個房間。
后面萬川,楊平快速的觀察后,從窗子躍進到這個房里。
李遠從這個房間來到大廳,順著樓梯上到了二樓,觀察了一下地形,下樓繞到廚房,在廚房后邊臨河的位置有扇門,打開門觀察了一下,河對面是11號院的后門。
11號后面現在也是黑燈瞎火的,里面應該沒有人,距離可能就兩米多的河對李遠來說,并不寬,河道兩側是不規則的石頭砌成的,每家每戶的后門處都有一個小平臺,有階梯向下延伸到河里,平時清洗衣物雜物用的,偶爾也會充當小型貨運碼頭。
“對面肯定出事了,所以我得過去看看,曾南你就呆在這房子里。”
李遠取出勃朗寧,交給了曾南,“留在這里,隨機應變,估計現在應該沒人會來,這家人的廚房灶臺上都是厚厚的一層灰,主人家估計走了很多天了,不會大晚上的回來,否則打掃衛生的時間都是沒有,也沒法住。”對細節觀察很仔細。
“楊平跟我跳過河去對面從11號后門攀屋檐到10號院后門,打開窗戶后進去,進去之后我去二樓,楊平去一樓,萬川負責警戒,四號方案,備用方案一,刺刀解決,留一個活口到三樓審訊。”四號方案是用冷兵器偵察抓舌頭,一號是強攻。
李遠打開廚房門,從平臺稍稍借力就跳到了對面11號院的后門外平臺上,距離十號院還有一段的距離,有十多米,大冬的,李遠并不想下水。
用手㧓住墻壁的屋檐與墻頂縫隙,一步步慢慢的移動到10號院平臺上,少傾,來到廚房窗邊,仔細聽了一小會兒,屋內沒有人。
小心的用刺刀挑開窗,窗上有木制防盜立柱,窗跟門開在同一墻壁上,隔的不遠,李遠從窗戶最邊的立柱邊伸手進去,夠到門栓位置,上下摸了一下,拉出簡易門栓。
學了聲貓叫,后邊的楊平與萬川跳過小河,以同樣的方式來到平臺10號院后門平臺,李遠已經進入到廚房,萬川從褡褳里拿出手電與毛巾,本來是備著走夜路用的,李遠拿起對疊起來的毛巾,包住手電筒頭部。
已經能聽到前面路上行人的走路及說話聲,打開的手電筒燈將光照向地面。透過微光打量了一下這個廚房的布局,廚房向前廳還有一道門,李遠仔細聽了聽,前面應該有個橫向的過道,有聲音從左邊的傳來的。
里面有人在說話,壓低了聲音:“今天下午抓的那兩個人,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歷,還挺厲害的,王老三幾個人也是倒霉,現在還在醫院里躺著,能不能熬過來都不知道。”
“誰讓他們沖那么快,以為就兩個人,想掙表現,特高課的人據說都死了十幾個,還有十多個掛彩,要不是他們兩個中有個人受了傷,并且子彈打光了,還不一定能抓到。”
“那兩個人挺厲害的,我們出動了40多個才抓到他們,下次要是還有這些事,記得盡量躲后邊,死的全是跑前面邀功的。”
“立再大的功,沒命享有個屁用。”
“馬上就要宵禁了,估計應該沒人來了,問問劉隊長什么時候咱們能下崗,呆了這么久,鬼影子都沒一個,又冷。”
“少說話,現在這世道咱們也沒辦法,總得要活下去。”
“這些人也真是的,哪個當家有什么區別,非得要反抗,能活下去就成了,非得要搞破壞。”
“少說兩句,憲兵隊的人找你的時候你不同意行嗎?前街的吳大江就是不愿意干,全家都被鬼子憲兵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