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冰釋前嫌
楊木對著裁判行禮之后就離開了擂臺，木川也在裁判的輕輕拍擊下醒過來，他本就沒受什么傷，只是楊木突然的掌擊讓他一時間失去了意識而已。
清醒過來的木風見到楊木走下臺去，還只是十五歲的他，一時也有些臉紅。原本他還想著要讓一讓自己這一個表弟，沒想到卻鬧出這樣一招被制的笑話。
轉頭看了一眼高臺上的父親，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充斥全身，不好意思的向著裁判行禮之后跑下擂臺，回到木家人群中。
比賽還在繼續，下一場上場的兩人也在裁判招喚下上到臺上。
楊木下場后，西北角的青衣女子直接起身離開了看臺，后面的獨臂壯漢見狀也緊跟著離去。
“小姐，您不再看了嗎？”
青衣女子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楊木的方向然后轉頭離開。
“沒什么好看的了。”
雖然不知道楊木為何要通過外擂參加這次大比，但看楊木展露的實力就知道他是沖著第一去的。
既然楊木想要獲得第一，無論楊木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大比結果都已經注定了，一個能殺死曹六生的人，已經和這些年輕人不是一個級別。
反正她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再看下去也沒什么意義。
青衣女子的離開除了周圍幾人有些奇怪，沒有驚動任何人，大比也在這樣不經意間繼續向下進行著。
很快，太陽西斜，余輝灑落校場，第一輪的所有比斗也都全部結束。
這一屆外擂十人的成績比往年都要好，往年一般只有兩三人能夠打過第一輪，但今年足足有五人打過了第一輪。
尤其是楊木后面出場的幾人，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楊木的刺激，戰斗風格都變得勇猛許多，而木家人則在木川輸了之后，氣氛仿佛受到了影響。
每每戰斗的時候都有些束手束腳，好幾次明明有優勢的情況下，反而被外擂的人取得了先機。
不過不管怎樣，第一天的比賽都十分精彩，讓久沒有經歷過戰爭浩劫的森木城居民看得格外興奮。
森木城地處安萊國腹地，已經許多年沒有經歷過戰爭，平時連殺人的事情都很少發生，更別說這樣大規模的比斗了。
一直到結束散場，整個校場都洋溢著熱血激昂的氛圍。
散場之后，楊木帶著謝安、花滿樓幾人向著城內而去。
一路上看著周圍興奮歡呼的人群，楊木心情也有些異樣，他在船上連著閉關一個月，到了森木城又在院子里閉關一個多月，再在融入到這樣熱鬧的人群里，總感覺有些奇妙。
一邊的花滿樓處于這樣熱鬧的環境中，心情也放松了許多，往日的壓抑的心情也舒緩了許多。
一路慢慢回到院子門口，楊木推開大門進到了庭院。
剛進到院子，楊木就發現了異常。
只見庭院中一棵桃樹下，一位墨袍老人徐徐而立，滿頭銀發，身姿挺拔，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精神，只是神情間看著桃樹有些落寞。
在自己的院子里發現陌生老人，楊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在周圍環視了一遍。
而銀發老人也發現了楊木一行，視線離開桃樹，慢慢轉過身來。
“家…”
身后的環兒，翠兒兩人見到面前銀發老者，神情瞬間大變，急忙半蹲身體準備行禮。
銀發老人淡淡一笑，揮了揮手。
“是”
兩人立刻點頭，沒有絲毫猶豫，轉身離開了庭院。
見銀發老人揮手間就讓環兒，翠兒離開，楊木抿了抿嘴，似乎想到了什么，卻沒有說話。
環兒，翠兒離開后，銀發老人笑瞇瞇的看向謝安。
謝安本能的看了一眼楊木，發現楊木神情有些奇怪，立馬知趣的推著花滿樓離開了前院。
謝安走遠后，一時間，前院只剩下銀發老人和楊木兩人。
兩人對視良久，最終還是銀發老人先開口。
“木兒。”
許久之后，楊木才緩緩張嘴。
“外公。”
銀發老人揮手讓環兒，翠兒離開的時候，楊木終于肯定了銀發老人的身份，就是自己的外公木青松。
剛剛他進院的時候環視周圍，沒有看到青衣的身影，說明老人沒有到后院去。不然以青衣對陌生人的態度，只怕不會讓老人輕松離開。
一直停留在前院，顯然顯然是在等自己。而這里是木家宅院，能如此這般輕松進來，想來也只有這宅院的真正主人了。
見到楊木一眼識破了自己的身份，木青松也沒有太過在意，反而欣慰的看了楊木一眼。
“這院子原本是打算送給你娘作為成年禮物的，結果出了那件事情之后便封存起來。自那之后我便沒有再進來過，沒想到時間一晃就過了快20年。”
神情復雜的木青松走到桃樹邊上，輕輕撫摸著樹干：“這棵桃樹，還是當年我親手陪你娘栽下去的，沒想到現在都已經這么大了。”
“我娘就在羊城，你要是想她隨時可以去看她。”楊木對于木青松的話不置可否，以木家的實力，真想要找木婉柔，絕對不可能完全找不到。
似乎聽出了楊木話中的怨氣，木青松眼神中落寞更重；“若我不是木家家主，我早已去尋你娘。”
說完，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話像是在狡辯，木青松自嘲的搖了搖頭，“其實，是我這些年不知道如何面對你娘，如果你娘不想見我，我實在不知道用什么面目去見她，就如你來了森木城一個多月，我也未曾來見過你一樣。”
楊木撇了撇嘴：“那你今天還不是來了！”
面對楊木不客氣的諷刺，木青松沒有生氣：“我今日會來，是因為我昨日已經卸任了木家家主之位。當然，更重要的是我明日就要離開森木城，這一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你一面。”
楊木眉頭一皺，被木青松話說的有些懵。
他對于自己這個外公，心中肯定是有怨念的，尤其是當初在曹天幫老巢的時候，看到母親為了維護木家，維護木青松，寧死都不愿意寫信。但是自己的外公對自己的母親卻似乎并沒有十分上心。
所以自那之后楊木心里一直對自己這個外公有些隔閡，來到森木城之后，也沒有主動拜見的意思。但今天突然聽到外公要離開森木城，這個消息讓楊木有些意外。
再回想到之前木家看臺上寥寥無幾的木家上一代人，楊木感覺到事情可能和自己想的有些出入。
“外公要去哪兒？”
木青松沒有回答楊木的問題，反而看向了楊木。
“你知道我為什么不讓你娘學習武道嗎？”
楊木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也一直是他心中想問的。
尤其是今日他在校場看到木家人之后，疑問更甚，他所見的木家人，無論男女老幼，基本上都有練武。而且在木家豐厚資源的加持下，就算是一些沒什么天賦的木家子弟也有不弱的武力。自己的母親身為木家家主之女，就算沒有特殊優待，也不應該一點武學都不會啊。
“因為在木家，走武道的人幾乎沒有一個能夠壽終正寢的。”
“外公，你這話什么意思，木兒聽不明白。”
如果說木青松之前是話讓楊木有些懵，剛剛的話就讓楊木就是震驚了，一個百世延綿的家族，居然沒多少人壽終正寢，這怎么不讓楊木震驚。
木青松看著楊木驚愕的神情，悵然若失的抬頭看了看院子。
“百世延綿的封號又哪是那么容易獲得的，木家從四百年前到如今，每一代人十成中有七八成最終歸宿的是戰死沙場，這就是百世延綿的代價。”
外人只知道百世延綿榮耀無限，卻哪里知道百世延綿也是無數慘痛的代價換來的，想到無數死去的木家先祖，木青松嘆了口氣。
“所以外公讓我娘走文路不走武道是這個原因？”
“生在木家，很多時候沒有機會選擇，尤其絕不允許選擇后退，木家人只能向前。你娘從小體弱多病，確實不是練武的料，但性格又爭強好勝，若是讓她練武必然會上戰場，所以我動用私權之下，并不允許她練武，
但私權有一無二。”
“有一無二。”
楊木終于明白了自己外公的無奈，身為家主，之前為了女兒已經動用了一次私權，如果再因為第二件事動用私權，無疑會讓木家門風徹底敗壞。明白這個道理后，楊木心中的怨氣也消散大半。
“外公離開森木城市要去哪兒？”
“哪里有戰事，哪里就有木家人！”
“外公要去穎川郡？”看著蒼老的外公，楊木有些難以接受，更有些憤怒：“這么大年紀了，還讓你上戰場！難道安萊國已經如此無人了嗎？”
見到楊木情緒有些激動，木青松解釋道：“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簡單，此次越國南侵有些詭異，年輕的將領經驗不足已經吃了許多敗仗，痛失三郡，現在急需我們這樣的老人過去坐鎮。”
聽到詭異二字，楊木眼神凝重起來。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到了白酋身后的修仙者，既然天河城的越國間諜都已經開始用上了修仙者制造的暗器，那么軍隊又怎么可能沒有呢！
難怪之前聽說北防軍遭遇越國軍隊后一觸即潰，被殺得潰不成軍。之前還以為是北防軍多年沒有經歷戰事，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現在看來越國軍隊后面有修仙者在作祟。
“需要我陪外公一起去嗎？”
楊木知道說這樣的話并不合適，但想到自己的外公就要去面對有修仙者身影的越國軍隊，楊木就覺得心中不安。
“你的力量雖然在同齡人中不弱，但是對于大局卻沒有任何改變，十年后的你也許可以影響戰爭的勝負。但現在你的還不夠，你的未來應該在帝都里，在朝堂上。”聽到楊木想為自己分擔，木青松一臉欣慰，但還是拒絕了楊木的想法。
見楊木還想說什么，木青松搖了搖頭。“相比北越，我更擔心朝堂巨變，你是讀過圣賢書的聰明人，應該懂我的意思。”
“當然，若是能夠說服你的師傅以及你身后的那位神秘的女子，或許能夠在這次戰事中幫上一些忙。”
楊木尷尬的撓了撓頭：“我師傅和師娘在天河城就已經分開，我暫時也聯系不到他們，但等我聯系到他們的時候，必然會請求他們前去幫忙，但我不確定他們是否會去，還請外公見諒。”
“無妨，你師父師娘這樣的高手，行事之間有自己的尺量，你只要告訴他們，現在已值安萊國存亡之際就夠了，去與不去，他們自會安排。”
“外公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
楊木認真的點了點頭。
見到了自己的外孫對待自己的態度發生了改變，木青松知道三代人之間的隔閡在逐漸消散，心中也暢快了許多，整個人都仿佛年輕了幾歲。
“我今日也去了校場。”
“是嘛，我怎么沒有看到外公。”
“我只是在人群中圍觀了一下而已，你和川兒的比斗我看了。”
“粗陋比斗，讓外公見笑了。”
“不見笑，你的實力已經超過了年輕時候的我，不必自謙。”木青松撫了撫胡須：“我猜你參加外擂十有八九是為了最后一萬額外的獎金去的。”
“外公，實在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較缺錢。”見到自己的預謀被外公看出來，楊木也有些不好意思。
“這有什么，大好男兒，堂堂正正掙錢沒什么丟人的，你又沒有偷蒙拐騙，行不軌之事，有什么好自責的。”
見自己外孫一臉難為情，木青松哈哈大笑起來。
“當年我和你這般大的時候可比你現在囂張多了，那時候木家大比我可是在大比擂臺上大喊‘我要打十個’的人。”
“咳咳”
楊木心中剛剛建立起的偉岸形象瞬間崩塌，但卻多了幾分鮮活之感。
“不過以你的實力，這比斗對你來說也沒什么意義。”說著，謝安從懷里拿出幾張銀票，交到楊木手里“這里是三萬兩，算是提前把第一名的獎金發給你。”
“外公，這…”
“放心吧，這不是徇私，你堂舅已經同意了。以后在森木城，若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你堂舅，他現在是代家主。”
給完銀票，木青松伸手撫摸了一下楊木的頭，面帶笑容的轉身向院外而去。
“繼續走你的路就好，天塌下來有我們這些高個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