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門扉開啟而傳出的聲音,帶著亞戈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但是,更重要的是,在這個聲音傳出的那一剎那,他能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力量凝聚顯現。
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對開的,密密麻麻纏繞著鎖鏈的,由暮光交織而成的門扉,到底通往何處。
那是無盡迷霧籠罩之地。
一座又一座廢墟遍布的大地。
在那里,在那暮光門扉之后,一座座即將崩朽的高塔,屹立于那殘破的大地之上。
而且,他很清楚地看見了,看見了一道身影。
一只烏鴉。
一只霧鴉。
一只全身上下由銅銹般的昏黃迷霧組成的霧鴉。
迷霧的巨鴉,從門外,從高塔之上,注視著門內的光景。
而后,他聽到了一聲悲鳴。
一聲幾乎響徹整個空間、整個世界的悲鳴。
他聽得出,這是那位“薔薇公爵”的聲音。
不過,就在下一刻,一道炫目的幻光,從那暮光門扉之中射入,進入到了這片空間。
炫目的幻光,帶著鎖鏈摩擦相撞般的金屬音,直接從那暮光的門扉之中射入。
那炫目之光進入時,亞戈產生了一種燒灼感,一種熾熱感。
但是,這種感覺,并沒有實際的體現。
仿佛溫度,仿佛“灼熱”的具象事物,并不存在一般。
但是,這種灼熱,能夠在心靈上體現。
灼燒心靈的熾光。
也正是在這一刻,一道道熾光鎖鏈從那炫目光芒中射出,向著四面八方射去,向著荊棘王座的方向射去。
無數荊棘藤蔓升起,仿佛試圖抵擋那熾光鎖鏈的襲擊,但是,就在這一刻,之前從通過“長眠者”能力,從時間另一側偷渡而來的那群陰影怪物們,在這一刻,陡然有了行動——
它們齊齊以自殺般的動作,向著一株株荊棘藤蔓撲去。
就像之前被擊碎的陰影惡魔一般,它們的身軀,也在與荊棘藤蔓的對撞中被撕裂。
但是,它們的沖擊,成功地讓這些荊棘藤蔓的動作,阻滯了幾分。
隨之而來的,是那一道道熾光鎖鏈。
一條條熾光鎖鏈從那炫目白光中射出,將那一條條荊棘藤蔓束縛。
響徹心扉的鎖鏈聲中,一條條荊棘藤蔓在熾光鎖鏈灼燒中,“薔薇公爵”的悲鳴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這聲音,仿佛已經衰弱到了極致。
并且.....
隨著從炫目白光中射出的鎖鏈的拖拽動作中,一個身影,被從空無一物之處,拖拽了出來。
也正是在這道身影被拖拽出來的那一刻,所有的荊棘藤蔓,都赫然停下了動作。
原因,也正是主宰著它們動作的統合意志,被那熾光鎖鏈拖拽了出來。
身著無數宛如薔薇、荊棘的圖樣密布的黑白色華麗裙袍的美麗女性。
被熾光鎖鏈拖拽出來的那一刻,她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但是,她的視線中滿溢的震驚中,卻并非疑惑,而是了然。
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她低沉道:
“呵呵,沒有形體的東西,無法驅除,具備輪廓的事物,才能準確剝離嗎?”
“真是可笑。”
“我也只是歷史的幻影。”
在慘痛的呼喊聲和燒灼光景中,“薔薇公爵”的眼神漸漸變得呆滯,仿佛意識正在消失。
并且......
她的身形,正在發生改變,正在“縮小”。
從女性般的人形,漸漸縮小成一頂荊棘環繞、薔薇點綴的花環冠冕。
荊棘藤蔓之上,密密麻麻地遍布著一個個細小的方塊字。
在這一刻,在炫目熾光的炙烤下,方塊字也陡然崩潰消散。
也正是這一刻,亞戈赫然發現,端坐在荊棘王座上的女人,外貌發生了變化。
少了一些細節——
原本看上去像是“薔薇公爵”、“黑蝴蝶”以及“狄亞戈”混合的女人,現在只剩下了“黑蝴蝶”與“狄亞戈”的特征。
這一幕,也讓亞戈徹底意識到了那熾光鎖鏈的目的。
他也意識到了,自己所經歷的那一切的源頭原因。
而下一刻,那一條條熾光鎖鏈,再次射出,向著荊棘王座射去。
但是,就在這一刻,她的身下,那叢生的荊棘藤蔓,也在此時赫然化作了無數詭怖的白色節肢。
帶著細密的蟲鳴清音,無數灰白節肢探出,陡然變形。
幾乎是剎那,灰白的節肢便化作了無數致密的白色晶體,仿佛金屬、仿佛礦石,致密而堅固。
熾光鎖鏈與那無數白晶蟲肢對撞的剎那,就像是被偏轉的光線一般,陡然被扭轉了方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即使是亞戈也沒有察覺到的朦朧霧影,浮現。
那是一團朦朧的霧塊......
不,只是他對于這種形象,只能聯系到“迷霧”的形象而已。
它并沒有沒有輪廓、沒有具體形象,沒有特征,超出了他經驗和感覺的范疇,只能以“未知”、“不明”這類模糊且無法準確指代的粗劣描述的存在。
在他意識到發現這些的時候,幾乎是瞬間,亞戈就明白了這個存在是什么。
“謎團”
建立于“轉化”規則和“方向”規則上的“未知”,那建立于榮光帝國時代的高塔,一種巫師們制造出來的人工神靈。
真的是嗎?
“不可知”這個描述,本身就與他的了解沖突。
這并非是一個準確的定義,這個詞本身的描述范疇,就是模糊的,一種通過反向選取認知來模糊劃出的范疇。
亞戈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它了。
它到底是誰?為什么......
化作暮光門扉的亞戈,并沒有得到回答。
那謎團般的霧影,在這一刻,陡然擴大。
而那炫目的熾光,也并未阻止。
相反,從炫目熾光中射出的鎖鏈,在這一刻,再度向著那白色晶體組成的叢生節肢射去。
而那謎團霧影,也在這一刻,將那詭怖的節肢花叢籠罩。
朦朧的霧影,輕而易舉地將那一道道節肢吞噬。
在這樣的光景中,那叢生的節肢,終于發生了變化。
那些異質的晶體,在這個剎那,陡然從節肢上褪去。
無數灰白的蟲蝶,試圖從飛離原地。
但是,也正是這個剎那,熾光的鎖鏈陡然爆發,密集的金屬音中,又一道身影被拖拽而出。
那是亞戈見過的,或者說他熟悉的,與“愛琳·維利亞”幾乎一致的女性。
身著華麗的黑色裙袍的“黑蝴蝶”維利亞。
她的面孔上,帶著驚怖和恐懼,對著炫目的熾光鎖鏈大喊:
“放過我!”
然而,炫目的熾光,并未回應他,那仿佛火焰燒灼的聲音,也并未停止。
面孔逐漸變得呆滯。
而她的身形,也在熾光燒灼之下,從人形,化為了一件仿佛無數節肢拼合的白色教典。
ps:“謎團”是真的難寫啊,從開書(夜鴉,而不只是銀鴉)到現在,一直沒能想出怎么才能寫好“謎團”。
(我最開始因為“黑夜”延伸出的設定,就是“未知”,對夜鴉主角的設定也是這個)
(但是,寫不好,寫不出來那種感覺。)
我的設定,“謎團”就是“未知”這個特性的延伸。
并且是會永遠保持“未知”的狀況。
怎么說呢,就比如說謎團是一朵花,你觀察到它有五片花瓣,那么“五”、“片狀”、“花瓣”這些特征,都會從它身上消失。
它就不再具備這些特征。
但是,它會依然保留“未知”的特性。
是不是又感覺有點矛盾?覺得已經判斷為“未知”,那么這個“未知”也應該消失才對?
這里我有三種想法,一種是從語義語用上說,“未知”也僅僅是對“謎團”的部分特征的描述,觀察到了“未知”,那么“未知”的確消失了,然后變為“不可知”。
觀察到了“不可知”?
不可知和“觀察”這個“知”本身就是矛盾的。
當然,這只是邏輯上的,要走哲學的話,就更復雜了。
第二種想法,就是“未知”這種詞,本身是來自對“已知”的反選,在“已知未知”的總和整體輪廓不明的情況下,未知部分也是不明的,是一個模糊的定義,是什么形狀都無法定義描述,并不能算作是“特性”。
第三種想法,則是框定一個范圍。
比如一神教那個“主”的全知全能,在這個有限的框架內,把“未知”鎖定在里面。
怎么說呢,就像是無法處理真的大象,就在紙上畫一個大象,對這個紙面上的大象進行操作處理。
最后只能苦惱地感嘆一句,人類,不,我的能力是有限的。
順帶一說,第三種想法,就是銀鴉里對“謎團”的設定。
說到這里,你們也應該大概猜到“謎團”和“盧修師”的關系了吧。(攤手)